宋秵宋穗两姐妹又是几天没见宋秧,两人倚靠在荷华院的藤椅上,心中不禁纳闷。
“长姐这是怎么了,从尚书府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中。”
宋秵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阿姐难不成在尚书府受什么委屈了。”
“你才想日来呀!”
“我觉得也是……”
听着屋外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烟雨不解道:“小姐为什么不和二小姐三小姐说一下这个事?”
“没心情,忙完在一起说吧。”
说着,宋秧手上的活依旧不停,在纸上写了改,改了又写,略显烦躁。
宋秧自从去过尚书府,心中便惊魂不安,似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总觉要有大事发生。
门外,两人听了烟雨的解释,好奇心是彻底被勾起来了,但同时也明白宋秧是真的有重要之事,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院里。
宋父宋母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对于这个大女儿他们还是很了解的,现在只需要等宋秧来找两人就好。
果不其然,几日后的清晨,宋秧进到了家中的书房里,正如她所预料的:父亲早早便起床读书了。
宋茂抬眼看到宋秧走来,又垂下眼装作没看见。
“爹,都看到我了,怎么还若无其事地读书呢?”
宋父那点小伎俩早就被宋秧研究的透透的了,这点动作可别想逃过她的法眼。
宋茂合上书,走到宋秧身边,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到宋秧手中厚厚的册页,故作惊奇道:“吆,快让爹看看,爹的大闺女这是做的什么呀,这么厚。”
没等宋茂的手碰到册页,宋秧就一把抱到了怀里:“娘呢?”
“在厨房里。”
宋秧向外探头看去,惊奇间发现:晨光漫过檐角,为光秃的梧桐枝镀了层金边。昨夜落的叶还湿漉漉地贴着石阶,几个新抽的茶花骨朵却已顶着霜露探头。侍女提着铜壶走过,惊起两三麻雀,扑棱棱从晾衣绳上掠起,带落几滴宿雨。灶房飘出炊烟,混着蒸米糕的甜香,将清冽的秋气烘得暖融融的。
她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多了几分恬适,忽然又改变了策略,从书房向外跑去。
“要去厨房找你娘啊?”
“不是。”
宋茂可被宋秧的做法搞得摸不着头脑,思考之际,院外传来一声:“爹,告诉娘和妹妹们一个时辰后来正堂,吃早点茶。”
宋茂会心一笑,心中不免调侃:小辈还使唤起长辈了。
“好。”
待宋秧跑远,宋茂的笑容才卸下,转而戴上的是忧愁的面孔。
思虑片刻,宋茂走向厨房。
厨房内,曾兰君正指点着厨子们做着早膳。
“夫人。”
“老爷怎么来了?”
曾兰君跟随宋茂的眼神走出厨房。
宋茂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夫人,告诉厨房的人不必做太多,一个时辰后咱们去正堂吃嘉扶准备的早点茶。”
曾兰君吩咐侍女拾翠去厨房传话。
转头又问:“还有呢?嘉扶还说什么了?”
宋茂抬手:“这……”
曾兰君领会这是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说,便顺着宋茂的指引,在府中“逛”了起来。
宋茂:“晨间,嘉扶拿着一大本册页去书房找我,女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虽然她卖了个关子没和我说,但等会吃早茶估计要公之于众。”
曾兰君十分认可:“嘉扶从小就比两个妹妹想的多,规划的远,有个词说的好‘走一步看十步’她小时候便有算命先生说过不宜早成亲,多让她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处亭子,走入,正巧可以领略府中风光。
入座,宋茂一拍大腿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着急:“所以说,前几日,何尚书明里暗里打听嘉扶是否相看了人家,有意让嘉扶许配给何家大公子。”
枯黄的叶子挣脱树枝,在空中摇曳飞舞,恰如那日宋茂与何尚书见面的场景。
那日户部的文书刚整理完毕,宋茂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正欲起身回府,门外小吏匆匆来报:"大人,何尚书请您过府一叙。"
宋茂眉头微蹙,心中暗忖:何尚书素来与他公务往来不多,今日突然相邀,不知是何用意。他整了整官服,随小吏前往何府。
何府花厅内,檀香袅袅。
何尚书正执黑子与自己对弈,见宋茂进来,含笑起身:"宋侍郎来了,快请坐。"
宋茂恭敬行礼:"下官拜见尚书大人。"
"诶,私下场合,不必如此拘礼。"何尚书笑容可掬,亲自为宋茂斟茶,"听闻侍郎近日处理江南税赋一事颇为得力,连圣上都称赞有加。"
宋茂双手接过茶盏,谦逊道:"下官不过是依例办事,全赖尚书大人平日指点。"
何尚书捋须而笑,眼中精光闪烁:"宋侍郎过谦了。说起来,令爱明年也该及笄了吧?"
宋茂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回大人话,长女秧儿明年春分满十五。"
"哦?"何尚书落下一子,状似随意道,"老夫记得小女前些日子诗会上见过令爱一面,端庄娴雅,颇有大家风范。不知可曾许了人家?"
茶盏在宋茂手中微微一颤。他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笑道:"小女顽劣,拙荆总说要多留几年,故而尚未议亲。"
何尚书目光灼灼:"令爱如此品貌,想必求亲者早已踏破门槛。犬子砚儿今年二十有八,任太常寺丞,前些日子还提起令爱..."
话到此处,宋茂已然明了。何尚书长子何砚他自是知晓,年纪轻轻便入太常寺,确实前途无量。但何家乃朝中显贵,突然对区区侍郎之女示好,实在反常。
"何公子才学过人,下官早有耳闻。"宋茂斟酌着词句,"只是小女自幼娇惯,性子执拗,恐怕...”
何尚书忽然大笑,打断道:"宋侍郎多虑了。女儿家有些脾气才显真性情。砚儿性子温和,正好相配。"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宋茂借着整理衣袖的间隙稳住心神。
何尚书提拔他不过几月,如今突然提及儿女婚事,其中必有蹊跷。
"尚书大人厚爱,下官受宠若惊。"宋茂放下茶盏,面露难色,"只是婚姻大事,还需与拙荆商议..."
何尚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旋即又笑道:"这是自然。老夫不过是随口一提,宋侍郎不必有负担。"
曾兰君听到此处,怒起一拍桌子,石桌竟也略微摇了两下:“好呀,如此直白,生怕他家竖子娶不到媳妇了,竟把主意打到我的嘉扶头上,欲强抢民女?”
宋茂匆忙捂住妻子的嘴,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夫人切莫气坏了身体,那日回来就是还没想好怎么与你们说,依何尚书的意思,定是想要一个安稳听话的儿媳,嘉扶不合适,她也不会愿意。”
“所以呢,所以夫君有什么想法?”
宋茂定了定心神,目光逐渐清明,“我定然不会让嘉扶躺这躺火坑,若真没有办法,大不了这官帽就不戴了!”
曾兰君站起表明态度:“我愿常伴郎君左右,无论艰难险阻,只求我们一家能够平平安安。”
一个时辰后
正堂
一家五口吃着早点茶,赏着园中秋景颇有几分合家欢乐之感。
“咳咳。”
餐食过半,宋秧见气氛已到,便要说正事了。
“爹,娘,妹妹我有事说。”几人闻言纷纷放下碗筷,竖起耳朵。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流的格外慢,宋秧的声音却迟迟不传来,半天过去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那个厚厚的册页放到桌上“你们看看这个。”
曾兰君率先拿起翻阅,宋茂也凑了过去。两人直叹好。不一会两个妹妹眼见着宋父宋母的脸颊泛起红晕来。
“秧儿写的不错,学堂先生真不是浪得虚名看人真准。”
“这可不是我写的,作者另有其人。”说着宋秧轻拍两下手,偏室中走出一个人。
“请老爷,夫人,小姐们安。”
“烟云?”宋秵不由惊呼一声,结合那日阿姐东躲西藏不让她看的东西,还有爹娘的反应,她大致已经知道阿姐要干什么了。
小声嘀咕道:“原来是这样。”
“别胡思乱想,那都是很正经的东西。”
这两句话可被耳尖的宋穗尽收耳中,很显然她更蒙了:“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四人不言而合,谁也没说。
宋秧把烟云拉到桌前,骄傲道:“烟云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看看,看看,是不是比一些才子才女写的还好。”说着更是把头抬得高高的,烟云与之相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爹娘你们再看看后面有我的详细计划。”
少时,宋父宋母对视一眼已做好决定,曾兰君开口道:“娘支持你,想必秧儿早已做好打算,等会娘从私房钱里给你拿一百两两,略微表示。”
“太好了,爹呢?”
宋茂尬笑两声,捋了捋胡子。没等有下一步动作,宋秵已然开口调侃道:“爹有私房钱吗,阿姐就敢这么问。”
宋茂闻言仿佛一下子支棱起来,赶忙从袖中掏出一百两放到桌子上。
“爹早就料到你要用钱,早就准备好了,莫要听你二妹妹瞎说。”
宋秵:“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吃了阿姐准备的早点茶,也支持阿姐,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桌子上又多了二十两。
宋穗听了二姐的话,虽然她对长姐的计划一无所知,但还是拿出来五两放到桌子上。
“你就拿五两?”宋秵贴近宋穗压低声音道。
宋穗眉头一皱,语气有些委屈:“我私房钱可被你诓骗走不少,刚才你给的二十两里也有我的。”
宋秵哑然,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从小妹那诓骗来的私房钱,连带上自己的一部分都被阿姐给诓骗走了。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宋秧对她和两个妹妹的诓骗链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心中自觉亏欠也没收宋秵宋穗的钱。
收了钱,眼眶里感动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了地上。
“多好的事,哭什么。”
曾兰君帮宋秧擦掉眼泪,关切道。
“我怕搞砸,咱们家可得雪上加霜了。”
宋秧的话逗的宋茂有些苦笑不得,用自己的经历安慰女儿:“这有什么,爹当年也不是种过地,砍过柴,读过书,困难重重,如今也不是和你娘一起走到了京城为官,还有了你们三个。所以别怕,搞砸了就重头再来!”
“爹娘永远是你们的退路。”
宋茂连连赞同:“你娘说的对。”
“我们也永远站在你身后。”
“我们也永远站在你身后。”
宋秵宋穗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也不怪姐妹两人在家里当当受骗当当上。
“好。”宋秧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定全力以赴开好书铺,不让你们失望。”
烟云在一旁早已哭的稀里哗啦,宋秧一把揽过她:“还有烟云,我们都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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