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婉兮摸住豫让的手:“对不起。”
她一直以为豫让家境优渥,自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从而保持这赤诚天性。
没想到豫让居然有这样伤心的往事。
豫让抬起头:“她一直退让,直到那人那天喝醉酒回来……”
他酒气汹天,照例寻衅 ,家中仆人看见他故态复萌都已借故避开,可是妻儿却不是一份职业,无路可逃。豫让哭喊“爸爸”,可是对方的眼神充斥血红,他已经不是爸爸。
“他拿出新型的光束锁大力甩向我,我吓得躲避,耳朵仍旧被激光割到。”
看见女儿受伤,母亲忽而勇敢,她将豫让藏在身后,自己勇敢站出来对抗。
然而男女体力天然悬殊,她终于被酒醉的男子发狂击晕打死。
“到最后我都没有时机问她,为何忽然有那么大勇气。有时候午夜梦回,仍梦见在追问她为什么不躲开。”
婉兮轻声说:“任何女子成为母亲后都会变勇敢,身后的幼儿让她忽然有了勇气。”
豫让显然不接受这个答案:“可子女想要的是她活着。”
无数次她在梦中像一个孩童一样将头埋在膝盖里,抽噎着哭了出来。
婉兮不出声陪伴着她。
经历这件事之后两个人似是获得了某种谅解。
婉兮约了桑氏实业的律师出来谈事情:“贺叔,我现在还保留多少对企业的控制权?”
贺律师沉吟:“还有1%。”
微小的份额,全是为了不闹大的姑息之策,也就是没有。
婉兮沉默,这点股份还是桑氓之为她争取而来,当时感恩戴德,哪里想到一天自己会反戈相向。
她又问:“我可以自由出售吗?”
贺律师很是警惕:“桑氓之问你要钱?”
婉兮有点好笑:“贺叔总怕我吃亏。”
贺律师却有些感慨:“那是当然。你小时候黏人,卓总带着我们开董事会你都要从办公室门缝里塞纸飞机进来。”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桑氏实业还是一片小作坊,和别的企业蜗居在写字楼一层,开会时能听见隔壁公司动静。
卓父心疼女儿,开会都离不了片刻,婉兮自幼小手小脚,颇得一众公司元老喜爱。
“当女儿一般看大,哪里容得了你受委屈。”贺律师颇多不满。
婉兮不觉得他多话,贺叔是少数几个在卓氏困顿之时还留下共存亡的老臣子,自幼瞧着她长大,自然有发言权,她讪讪:“贺叔一向不喜欢桑先生。 ”
贺叔哼哼:“什么桑先生,眼睛豺狼一样,你应该嫁给知根知底家底殷实子弟。”
婉兮失笑:“可我家出事,知根知底家底殷实子弟避我不及。”
贺叔这才住了口,却犹自摇头:“你嫁人后就无心上班,卓氏实业名义上你来管理,实际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长久之计。”
婉兮点点头:“贺叔说的是。我明天就来上班。”
嘎?苦劝多次婉兮都是不听,怎么今天忽得改了主意?贺大律师吓一跳,瞧婉兮脸上瞧去,见婉兮还是冲着他笑,他忽然明白了:“你要离婚。”
“瞒不过贺叔,可烦请帮我算一下,我的管理费收入加上股份分红,能支付母亲的医药费吗?”
贺律师忽然喉头哽咽:“够够够。若是不够,我们这些老臣子付。”
婉兮忙给他找纸巾,当初贺叔没有用尽全力拦住父亲,总觉得是他失误,因而背上包袱。
“我们无用,对不起老卓,居然让他女儿牺牲才换来卓氏保留原名。”
这话说的,倒像她真是做了何等壮举一般,婉兮啼笑皆非。
贺律师很快冷静下来,欢快给她翻出来个联系方式:“这是我堂妹,专打离婚官司,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跟桑氓之提离婚,等我师妹采集到证据后咱们再出其不意。”
直到分别,老人家还一脸欢快冲她挥手:“等你好消息。”
从头至尾,贺叔都没有问过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固然如今社会离婚实在是太普遍的现象,也看得出来贺叔是真心希望他们离婚。
贺叔堂妹贺律师四十多岁,风度翩翩,婉兮敬佩这样的职业女性:“一门都是律师,堪称佳话。”
贺律师很幽默:“古代称我们为诉棍,全家教唆词讼,只怕要被误会祖上不修。”
婉兮想一想:“古代愚民政策,当然不希望有普罗米修斯一般的人教会民众使火。”
好话谁不爱听,贺律师先对婉兮多几份好感。
待到整理证据时更是佩服这位女士,婉兮说:“对方在外有家室,我希望取证后留待起诉证据。”
冷静大方,毫无一般人所想的哭哭啼啼、喋喋不休。
贺律师私下跟堂哥说:“我最怕有些当事人坐下来跟我哭诉半天,我搜集了半个月证据,对方又跟我说不想离婚,变身恩爱夫妻将一切罪过推到我头上。”
老贺失笑:“至少咱们听人诉苦收费。”
贺律师想想,也是呢,外头多少无辜路人听情仇眷属之间纠纷,义愤填膺出主意、怜惜无比要撑腰。
结果人家夫妻扭头就和和美美,直衬得外人里外不是人。
自己拿了钱,这点糟心倒总算有个补偿。
贺律师办事效率极高,没多久就拿出了证据:
桑氓之的外室。
或者说是桑氓之另外一个妻子,他在外并不避讳,该女子以桑太太的身份出席诸多应酬场合。
婉兮翻着那照片神色却不变:“贺律师,这证据可够?”
“当然,分他一半身家都够用。”
婉兮放下照片,并不提下一步,她忽然胃疼:“贺律师,公司还有紧急会议,我先走一步。容后再议。”
贺律师没有拆穿她。
婉兮心里不是不慌张,事到如今倒感谢自己步入职场,能顺顺当当找理由。
重返职场之路并不顺利,不得不说她面临的阻力颇多,休息时在茶水间听见两个员工背后嘀咕:
“不是在家做阔太?怎么又重出江湖了?”
“闲得无聊拿我们这些讨生活的人当玩具练手。”
婉兮重重咳嗽一声,以示自己要进去了。
果然是两名新来的小职员。
她当笑话讲给何闵听,何闵义愤填膺:“你有无当场摆出霸道总裁架势,当场辞退这两人?”
婉兮诧异:“当然没有,我为何要替人力部门做决策?”
何闵叹服:“所以社会急需你这样有脑子的女总裁。”
逗得婉兮直不起腰来,是在恋爱的悸动吗?当然不是,可也开心。
闲暇时间,跟何闵这样胡扯几句,总觉得时间都过得快了些。
何闵也有无限话题要汇报:“师傅的研究获得了新进展,他认为英仙座来客浸入人体灵魂,外表却仍旧是地球人模样,对方伪装成人类,维持原宿主的旧社会关系,学习宿主的行为举止,直至完全吸收宿主灵魂。”
婉兮骇然:“这不就是中国神华传说中的画皮?”
何闵想一想,如获至宝:“你说得对!说不定画皮就是最早的英仙座来客,我让师傅查找下相关典籍。”
婉兮失笑,真是个学疯子。她精灵古怪的思维又跳到别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痴男怨女常常怪罪情人忽然变心均有迹可循。”
何闵不出声听婉兮笑,他自己嘴角也不知觉带上一丝笑容,进来时婉兮在通话,他无意偷听,却还是听到一个词语“离婚”,那么婉兮终于要离婚。
缘分是妙不可言的事情,他自诩是沉静镇定的学者,但不知道何时被这女子撷去一颗心。
婉兮的好情绪持续数日,连机械人朱妈都感受到:“太太最近心情不错。”
豫让想一下:“上班以后接触新人新事,思想也开阔很多。”
“那多好,不像我,只能困于斗室之间。”
婉兮奇道:“原来机械人都有牢骚。”
“我们机械人中较为先进的模块都加载有学习功能,为的是让人类觉得我们亲切。”
婉兮忽然想起今天的对话,因而问朱妈:“朱妈,若是有一种生物能够渗透人类躯壳,表面上与人类无异,实际换掉了芯会怎么样?”
朱妈颇具智慧:“这种现象古已有之,人们称之为‘披着狼皮的羊’。”
这说法居然很有见地,婉兮:“可不是,原来日光下无新鲜事。”
“又有许多人只活了一副躯壳,浑浑噩噩只等着□□下葬的那一天,并无灵魂可失去,不知道那种生物可否会失望?”
婉兮逗得仰身:“且让我看看,机械人也有幽默模块。”主仆两个人笑的没心没肺。
忽然大门“咔哒”一声,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原来是男主人回来了。
主仆齐齐噤声,婉兮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她轻轻站起来,蹑手蹑脚,企图离开此地。
可是桑氓之特意回家找茬,怎么能容得她逃离?
他瞧见婉兮,鹰一般的臂膀张开,将婉兮一把推搡在地,神情充满嘲讽:“你在外面打听我?”
婉兮脑子一转,忽然明白这是贺律师在搜集进一步的证据,她聪明的保持缄默。
还没有到这个梦最恐怖 的地方。
奇怪我居然记得每一个细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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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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