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彭屿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傅泽年也站在他身边没有动,梅女士走了两步发现他们没跟上,又快步回头,“愣着干嘛,快跟上。”说完又笑着看向傅泽年,“傅先生有没有什么忌口?今晚就住我家吧,让彭屿睡客厅。”

傅泽年规矩摇头,“您叫我泽年就好。”

梅女士顿了一下,很是欣慰地笑了,“好,泽年。”

彭屿插话,“妈,李婶身边不用留个人照顾吗?”

梅女士横了他一眼,李叔也从前面折返,正好听见这句话,“没事,我跟护士说了帮我照看一下,一顿饭的工夫,我很快就回来了。”

彭屿有些迟疑,后背覆上一只手,傅泽年轻缓的开口,“我们就近简单吃一口。”

梅女士和李叔还在推辞,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傅泽年好不容易来一次”类似的话,但话里话外还是没有否认。

彭屿还想着要不干脆就买饭回来吃不就好了,泽年哥应该不会介意,但梅女士几个眼神就把他压制住了。

傅泽年看着沉默的青年,嘴角动了动,伸手摸了摸彭屿的后颈,眼神安慰着委屈的青年。

最后四人在医院对面的一个饭馆坐下了,虽然相对其他门店大了一点,但有些杂乱的大厅和隐约可见油腻的桌子还是把傅泽年显得格格不入。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坐在彭屿身边,拿出纸巾沉默地把桌子擦了一遍,再为众人拆开一次性的碗筷,低声问彭屿,喝水还是可乐。

李叔看了一眼梅女士,两人对视一眼,梅女士率先开口,“彭屿你怎么回事,干脆一会也要泽年喂你吃饭算了,啊?”

彭屿噎了一下,心里默默对付着,又不是没喂过,但面上不敢这么说,只嘟囔了一句,“这是泽年哥照顾我!”然后继续低头喝水。

傅泽年动作一顿,没想到彭屿会被说,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收手规矩坐好。

李叔笑着打圆场,“你看你,别总这么说我们彭屿,人家不回来你想,回来了你又不给人好脸色。”

李叔说完给傅泽年倒了杯热水,“傅主任是北城人?你看你这看着这么年轻,没想到都是主任了啊?”

梅女士笑着点头不语,傅泽年双手虚握着白色的瓷杯,瓷白的水杯看着竟然比他的手指还要逊色一筹。

傅泽年:“我今年三十,是在一家药企任职项目主任。”

彭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叔和梅女士是来套话的。

李叔闻言脸上笑意轻松了一些,“药企也好啊,对了小屿也是学药的吧?这样正好,要是武馆不顺利,小屿你就跟着傅主任上班吧。”

彭屿抬头看着苍老的男人,“李叔。”

李叔摆手笑笑,“那都是后话了,先点菜,今天这顿饭我请,你们尽管吃!”他说罢把菜单给梅女士,梅女士却是手不停,递给了傅泽年,“泽年,你先看。”

傅泽年也没客气,接过来后快速点了几个菜,点完就还给了梅女士。

梅女士听完那几个菜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彭屿,这全是彭屿爱吃的菜。

服务员走后,李叔沉默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道:“药厂,咱光知道这名,也不知道药厂里都是干啥的,傅主任您是研究什么药的啊?”

李叔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又听着像是毫无价值,但傅泽年到底在职场待了几年。

傅泽年抬头看了一眼李叔和梅女士,“我们平时的工作都主要是化学方面,不参与药品制作。”

傅泽年面冷,这一句话出来李叔顿时有些尴尬,笑着喝了口水转过了头。

彭屿也明白了李叔的意思,悄悄伸手在桌下握了握傅泽年的手,后者轻轻回应。接着就听傅泽年主动开口道:“我确实有从事医疗行业的朋友,但都在北城和外地,您允许的话我可以把阿姨的诊断结果发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给出一个建议。来之前我了解过,阿姨所在科室的主任水平也很不错,稍后我联系一下这边的朋友,让他帮忙问问能否让主任主刀。”

傅泽年这一段话,直接把李叔说得哑口无言。

自从李婶住院,李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今天出来,也压根不是因为这一顿饭,而是想探探傅泽年这个人,再加上想确定傅泽年在医院说的到底是不是客套话而已。

梅女士听了他这番话,心里也算是落了地。

李叔当即竟直接站了起来,越过梅女士伸手握住了傅泽年的手,“多谢你啊傅主任,我这一把年纪,到老也是白活,那主任我们找了好多次,结果根本没用,要是您能帮帮我们,以后、以后、哎呀,反正我真的谢谢您了。”

周围桌的人对李叔这一动作也只是侧了下目,就接着低头吃饭,医院、日日夜夜的陪护已经让他们变得麻木。

彭屿看着李叔眼角湿润的样子,再一次感受到了疾病的可怕。之前梅女士每次轻描淡写地带过,都是梅女士挡在了他面前。

傅泽年也跟着站起身,只嘴笨得到了句,“您放心。”

李叔却像是开心了不少似的,连连笑着点头,“那你们先吃着啊,我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

梅女士皱眉,“你吃两口再走也赶趟啊,”但她也劝不住,只好对着李叔的背影开口,“一会把那些检查结果都找出来啊!”

李叔匆忙地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顿饭最后还是李叔出的钱,彭屿和梅女士坐在傅泽年车后座上,趁着傅泽年出去打电话的间隙,彭屿拿出手机,“妈,我这还有点钱,你连着饭前一起转给李叔吧。”

梅女士闻言一乐,瞥他一眼有些戏谑地开口,“呦,你还知道攒钱呢?”

彭屿瞪着梅女士,后者似乎累了一般松了口气,“你自己留着花吧,再说那顿饭钱啊,给你李叔转过去只会让人心不安。”

彭屿顺着梅女士的目光看到了在路边打电话的傅泽年,后者眉毛微皱,不像是和老朋友打电话,反倒像个在外给员工开电话会议的领导。

梅女士有些出神,“彭屿,傅主任抽烟吗?”

彭屿被这八竿子打不到的话题问愣了一下,“泽年哥不抽烟的。”

梅女士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和他关系很好?”

彭屿被梅女士的血脉压制,心里虚得不行,“算是、挺好的吧?”

梅女士当即给了他一拳,“好就是好,什么叫算是?模棱两可的。”

彭屿心虚得被打了也不敢还口,只问道:“你问这干嘛?”

梅女士叹了口气,她没和彭屿说她和李叔这段时间找了人家主任多少次、没说她们托了多少关系、更没说这小城市里,人们反倒更势利更高不可攀、也没说面对他们不理解的疾病,她们心里也很恐惧惶恐。

她只是淡淡笑着,像小时候一样握住彭屿的手放在掌心捏着,“等你李婶手术做完了,你好好谢谢人家傅主任。”

梅女士在傅泽年面前叫泽年,跟彭屿一起时又叫人家傅主任。彭屿心里再清楚不过,梅女士心里还是跟泽年哥有距离感。

谢泽年哥?

彭屿心想,等梅女士知道他儿子跟这个比他大八岁的男人跑了,不知道梅女士还会不会让他好好谢谢人家。

傅泽年这通电话打了好一阵,回来时身上都带上了寒意,彭屿自然地开口,“泽年哥,怎么打这么久,有什么麻烦吗?”

傅泽年脱下冰凉的外套,“没事,我朋友想……”他说到这突然顿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彭屿后又自然地说下去,“想见我一面,我推辞了半天。”

傅泽年的朋友如今在本市的jc局工作,父母都是体系内的工作人员,当初为了更好的教育质量,就把孩子送去了省会北城去念高中,正好和傅泽年一个班。

傅泽年拖他找好了医院的主任,希望能帮个忙,结果朋友却反倒更好奇他居然会来这个城市。

傅泽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一空就说道:“我爱人家里出了事情,我来帮忙。”

好家伙,这一句话出去,要不是傅泽年竭力阻挠,他这位朋友怕是半个小时前就到这了。

梅女士听着傅泽年交代完,心里终于安稳了不少,语气温柔了不少,“泽年,这次真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傅泽年摇摇头,不会客套话只会生硬地开口,“您不用客气。”

梅女士有些尴尬地笑笑,彭屿却是看出了傅泽年的紧张,捂嘴偷笑到被梅女士给了一个肘击。

三人准备驱车回家,一路上梅女士也逐渐打开了话匣。

“泽年啊?你还没结婚吧?有对象了没有啊?阿姨给你介绍介绍啊?”

彭屿无奈,“妈!你能不能别见个人就要给人介绍对象啊!”

梅女士翻了他一个白眼,“那你倒是给我个机会啊。”

彭屿吃瘪,知道他妈是在暗指他的性向了。

傅泽年看着后座斗嘴的母子,觉得很有意思。

晚饭虽然吃了,但梅女士还是让傅泽年停车在一片菜市场前,扬言明天好好做一顿饭谢谢傅泽年。

晚上菜市场人不少,梅女士走在两个帅小伙前面,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讲价都没往日那么狠了。

彭屿则暗戳戳地和傅泽年勾勾手指弄些小动作,心里也满意得不行。

“彭屿?!”

一道男声在几人身后响起,彭屿一回头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于哲?!你怎么在这!”

于哲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大学了才分开。

于哲手里拎着东西也不忘和彭屿胡闹,“我还没问你呢!回家不告诉我啊?这么久不见,你小子这身板越来越结实了啊?给爹看看,有没有八块腹肌啊?”

于哲笑着去抓彭屿衣摆,被彭屿一拳打在胳膊上,两人闹了几下彭屿才想起给他介绍,“对了,这是泽年哥。泽年哥,这是于哲,我的好朋友。”

结果这俩人反应完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哲直接一口国粹,“这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位?!”

傅泽年却是脸色不变,道了句“你好”就转身走了。

彭屿忙着捂于哲的嘴,“我妈还不知道!”

梅女士装好东西一回头被站在她身后的傅泽年吓了一跳,“泽年,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泽年冷着脸缓缓摇头,梅女士还以为他折腾这么久累了,“彭屿!回家了!”

彭屿连忙应了一声,结果他身边的于哲反倒不老实了,“梅姨!我能不能去你家和彭屿待一会啊!”

梅女士早习惯了这几个臭小子,答应了一声就带着傅泽年走了。

于哲性格外向话还密,这一路上从彭屿的大学生活扯到两人小时候玩过家家,彭屿扮妈妈给他做饭,结果他吃了一堆土炒树叶,上吐下泻了三四天!直把梅女士逗得都笑出了眼泪。

唯独剩一位傅司机,沉默的板着脸开车。

进了门,彭屿被梅女士吩咐着拎着东西去厨房,傅泽年站在最后等于哲换鞋,结果就看到于哲十分自然地穿上了彭屿的拖鞋,接着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还套着袋子的新拖鞋放到地上,“来大哥,这是新的拖鞋,您穿好坐一会,我先去帮忙。”

傅泽年看着彭屿的拖鞋被踩走,他站在门口没动。

彭屿光着脚出来就看到傅泽年还站在门口,“泽年哥?怎么了?”

傅泽年看了他一眼,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觉得他此刻就是个外人。

可他确实是个外人不是吗?

傅泽年不明白自己的感受,只拉了下彭屿,“先把鞋穿上。”

彭屿笑嘻嘻地穿上那双新拖鞋,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快速踮脚亲了一口男人,“你先坐,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傅泽年刚勾了勾唇,就听厨房里于哲喊着,“彭屿!快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傅泽年的唇又压下去了。

这一晚上,傅泽年都沉浸在纠结的情绪里。他一边乐于听于哲讲述彭屿幼时的经历,又厌烦于他像个局外人一般的处境。而好几次梅女士和于哲向他搭话,他却只能想起童年上的补习班和那些如今不知道被堆在哪成了废纸的奖状。

不过所幸,于哲没有逗留很久,彭屿送完他就看见傅泽年坐在沙发上,梅女士则在厨房收拾着。

彭屿无声地坐过去,“泽年哥,你今晚不开心吗?”

傅泽年转头看着彭屿,却是半天没开口。

彭屿有些紧张,“泽年哥怎么了?我和于哲说过我们的关系的,他就是对你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有点太开朗了?吵到你了吗?”

傅泽年心里默念:理他,傅泽年,回答他!

然而,傅泽年在心里命令了自己半天,嘴却像被粘住了一样,张不开。

彭屿有点慌了,他将头探到傅泽年脸前,从下而上地望着他,“泽年哥,你别不理我啊,我刚才忽视你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啊!

傅泽年皱眉,挣扎了半天,他突然掏出了手机。

彭屿看他拿手机心里更慌,却看傅泽年打开了微信,找到他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Fu:我说不出话

彭屿吓了一跳,“啊?怎么回事?吃错东西了?你对什么水果过敏吗?要不要去医院?”

傅泽年摇摇头,突然伸手把彭屿抱在怀里,在彭屿的背后,对着屏幕似乎他能顺利地说出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Fu: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关于你的事,你们关系很好,你和他一起很开心,他

Fu:他穿你的拖鞋,我只能穿新的……

Fu:你们像一家人

傅泽年打完字又陷入一种自我的谴责,他认为自己这完全是在纠结一些没有价值的事情,而且任由负面情绪把理应是好的事情扭曲成了坏事,幼稚且无聊。

然而傅泽年后背一紧,就听耳旁传来青年带笑的询问,“泽年哥,你是在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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