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回到梧桐苑,三郎四郎闻讯捧着大盒小盒就赶了来,“阿荫,如今哥哥们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看,这些都是我们搜罗的好东西,明天你都戴上,去宫里给那些贵人们瞧瞧,我们阿荫要什么没有!”
“就是,还有这些,是芝芝弟媳给你做的新衣裳,她前日里染了风寒,怕传与你,让我们带过来。”
林荫瞧着桌上的琅嬛配饰,再望望二位哥哥亮晶晶的眼睛,“都戴上?”
二人掷地有声:“都戴上!”
莲沁在一旁噗嗤笑出声,龚嬷嬷赶紧解释:“二位公子辛苦了,尚书夫人已经给小姐准备好了。”
三郎四郎挠挠头,“尚书夫人准备的自然是比我们好,那这些留着妹妹日后再用就是。”
正巧,王夫人也差人送来些物件,那侍女支支吾吾:“夫人正在侍疾,不好亲自前来。”
“侍疾?”林荫疑惑。
三郎四郎将人赶下去,才习以为常的说:“祖母又病了,阿荫,你还是别去触霉头。”
“昨日不还是好好的?说我在外面抛头露面呢。”
三郎摇摇头,“就是不知道这次祖母生病谁要遭殃,上次是五郎要娶弟媳的时候,祖母以病要挟,还是五郎扛得住,硬生生没同意另娶。”
如今这王家还有什么大事能让老太太装病?林荫再清楚不过了,她笑着说:“三哥四哥,同我一起?”
“真要去?哥哥劝你别去。”
林荫笑着呢喃:“可这台子都已经搭好了,我若不去,岂不可惜了。”
老太太屋里云烟缭绕,浓厚的药味让林荫都不由皱眉,她躺在卧榻之间,听到林荫来了,哀叹声更大了起来:“哎哟,我这老婆子,年岁也大了,不知还有几日可活哟。”
方婉容跪坐在床前,泪眼婆娑,“祖母,不会的,您一定长命百岁,您怎么忍心丢下婉容,呜呜呜。”
除了方婉容最伤心的就是方夫人了,她哀嚎的声音都要将屋顶掀开了,“老夫人啊,老夫人你要撑住啊。”
王老爷将手背在身后,呵斥着方夫人,“嚎什么嚎!”说着无可奈何的面向老太太:“母亲,您到底要什么?”
老太太握着婉容的手,声音磕磕绊绊,像是已经病入膏肓,“我若是走了,你们谁都能活好,就是放心不下我的婉容哟,小小年纪,寄人篱下,可怎么过哟。”
王夫人上前劝道:“母亲何必担心这些,我这个亲姨母怎么会对她不好。”
“你就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哪里管过我的婉容。”
王夫人性子宽厚,此刻也忍不住辩驳:“那不是母亲要亲自教养,不让儿媳插手吗?”
老太太见自己没理,又哀叹起来:“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哦,爷啊,我这就下来见你,我们的女儿离家,儿子也是白眼狼。”
“母亲这又是作甚,好好地说这些干什么,您要掌家,兰玲半句怨言都没有,平日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如何!”王老爷声音粗犷,王夫人摸着他的背,生怕他气出好歹来。
林荫轻咳两声,毕竟这戏是唱给她听的,若不出声,怕是要唱不下去了。
“外祖母这是怎么了?婉容妹妹哭的这般伤心?”说完林荫忧心忡忡的赶到老太太床前。
老太太看不清,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要抓她的手,林荫递出一只手。
“阿荫来了?”
“外祖母可还好?”
老太太开口:“林荫,外祖母心里也放不下你,可你如今已经是尚书大人的义女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若我去了,婉容她。”
林荫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泪水啪啪啪的往外掉,呜咽着接过话:“我竟不知道外祖母已经病的如此严重,真是不孝,祖母您放心的去,婉容妹妹蕙质兰心,舅母舅父和哥哥们定会照顾好她的,我只后悔以后不能给您尽孝了。”
方婉容听完有一瞬愣神。
林荫拍拍方婉容的背,动作轻柔,“婉容妹妹莫伤心,以后咱们就在祠堂给外祖母写佛经烧给她,外祖母在天之灵定然会保佑我们的,呜呜呜。”
老太太喘息声渐大:“你,你。”
其他人见林荫当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
方夫人趁机开口:“老夫人你之前不是还有话想和林荫说吗?”
老太太气的差点忘了,又语重心长起来:“我有一事一直牵挂于心,肖府与我王家有婚约,如今林荫已是尚书女,不愁没有好姻缘,这婚约便由婉容去吧。”
林荫摸着泪,看,这正戏不就来了,她还未答话,王老爷直接果断的拒绝。
“不行!”
“如何不行?”方夫人捂着嘴,意识到自己失态,声音又软了下来,“姐夫,是看不上婉容吗?”
王老爷叹了口气,“这门婚事本就是老太爷定下的,老太爷走之前嘱咐我,若是妹妹飞燕生的是女儿那便由飞燕女儿出嫁,飞燕走了,是我们王家欠她的。”
王老爷望着林荫掷地有声,“这婚约是阿荫的谁也抢不走。”
林荫动作一滞,这竟是阿姐的婚约吗。
老太太被拒绝干脆撒起泼来,锤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个没用的老太婆,我的话自然不用听哦。”
王老爷垂着头,“母亲,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方夫人一听立马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老太太放下手,“这可是你说的!”
“婉容聪慧过人,既然不能嫁到肖府,那明日就同林荫一道入宫,也好有个照应。”
此话一出,王老爷抚着额,语气急切,“母亲,你以为那是街头市集吗?想去就能去?”
“我不管,你说什么事都可以的,如今这个家是容不下我这个老婆子说话了!”
“老爷老爷,莫急莫急。”王夫人搀着王老爷坐下,王老爷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
林荫低头向王老爷磕了一个,“舅父保重身子,阿荫从未进过宫,不敢自作主张,我这就让龚嬷嬷回去问问义母,若是以义母的名义想来更稳妥些。”
王夫人将林荫扶起来,面露愧疚,“阿荫,难为你了,是舅母对不住你。”
“无碍,外祖母和舅父的身体重要。”
老太太一听事成了,声音都浑厚起来,不由催促:“那让龚嬷嬷快去快回。”
龚嬷嬷跟在林荫身后走了出来,“真的要带她去?”
“麻烦嬷嬷了,帮我问问义母吧。”
等龚嬷嬷走了,莲沁不解地问:“小姐,怎么就松口了,就算他们来硬的咱们现在有妙娘岑娘,肯定能护住小姐的。”
两个武婢乖巧的呆在远处。
林荫回身望着老太太的院子,轻声说:“母亲在时,常说舅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是不想舅父舅母为难,至少他们是真心对母亲和阿姐的。”
方婉容如愿以偿得到了入宫的机会,翌日一早,尚书府的车驾便来接人,林荫到时,方婉容已经候在门口,她一身红裙,一改往日清丽的着装,尽显冷艳气质。
见了林荫,她微微颔首:“姐姐总算是来了。”
“婉容妹妹今日别有一番韵味,还望妹妹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莫将王家陷入不义之地。”林荫将话敞开。
“姐姐不必担心,为了今日,妹妹已经准备良久了。”方婉容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如今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春日宴当真是花团锦簇,从宫外开始夹道摆满了花盆,林荫叫不上名字花更是比比皆是。
男子与女子并不同席,尚书夫人领着她们入了宫,周围皆是官署家眷,张敏姝笑着对林荫说:“今年的春日宴比往常更隆重呢,往年可没有这么多花。”
花廊里百花争艳,引得蝴蝶争相纷飞,不少女子同林荫一般不由驻足观赏。
一个女子突然撞上林荫,林荫将将站稳就听见对方的呵斥声:“走路不长眼睛么,敢冲撞相府千金!”
林荫嘴快,“是啊,狗东西才不长眼睛往人身上撞。”
说完就有些后悔,前脚让人家方婉容不要惹事,后脚自己就口出狂言,林荫拍了拍自己这张破嘴!趁着对方还没缓过神赶紧溜了。
进了百花园,林荫才发现这园子甚为巧妙,园中一汪清澈的湖水,将男女席面分开,却能隔湖相望,意境横生,说是分席而坐,绕着湖岸两边也能往来,真真是少男少女相看的好地方。
百花园上方是一座巨大的凉亭,摆着数十张席面,席面的正位上是一张金灿灿的龙椅。
方婉容自入园便不见踪影,张敏姝倒是频频向对岸张望,林荫附在张敏姝耳边,“李彦之还没来?”
“是啊,人呢?莫不是没来?”
话音刚落,李彦之就推着肖茂登场了。
比起肖茂生人勿近的姿态,李彦之受欢迎多了,身边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人多了起来,百花园中撒满了少男少女。
林荫推着张敏姝,“走,我们也过去。”
林荫瞧着张敏姝在打退堂鼓,说:“我们去恭贺新科状元。”
“还是算了,下次吧。”
林荫一把拿过扇坠,“等什么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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