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头婚失火

莲沁拿起其中一个包袱掂了掂,“小姐,我们不和龚嬷嬷还有妙娘岑娘说一声?”

“放心我留了书信,龚嬷嬷会处理的。”

月色下,林荫和莲沁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直直朝后院跑去,远远就瞧见不及膝盖高的狗洞,只是还未靠近,就看到狗洞里钻进来一个人,那人林荫见过,正是那日罚跪时送桂花糕的侍女,出于好奇,林荫按住莲沁,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莲沁紧紧抓着包袱,直到林荫去而复返,月光打在林荫背后,她看不清林荫的脸色,小声问着:“小姐,你认识她?”

“她就是给我送桂花糕的侍女。”林荫口吻已不似之前急切。

莲沁猛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小姐,刚刚夫人说没有让人送过桂花糕,怕是小姐记错了?”

林荫脚步微顿,“我们回去吧。”

莲沁跟在林荫身后,踩着她的影子,许久林荫才说话:“对了,那日是不是祠堂里死了很多老鼠?”

莲沁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很是机灵,“我这就去问。”

莲沁脚程很快,林荫凳子还没坐热,她便急急忙忙的回来了,“问清楚了,问清楚了。”

林荫递给她一杯茶,莲沁迫不及待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那日小姐被尚书夫人认亲,老爷高兴极了,到祠堂祭拜祖先庇佑,没想到祠堂里死了好几只老鼠,肚子都烂穿了,小哥儿也觉得奇怪,他们前两日才打扫了祠堂,也没放过老鼠药,怕是老鼠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死在那的,连兰草花盆里都死了老鼠,他们连那盆兰草都一并扔了……”

林荫听完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莲沁,或许阿姐和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小姐?”

“那侍女偷偷摸摸的进了方婉容的院子,那日她来送糕点,我已经吃了三哥四哥给我留的吃食,听着是舅母送来的才吃了几口,等她走了实在咽不下便吐在了花盆里,如今吃了糕点的老鼠死在了祠堂。”

莲沁有一瞬的错愕,缓过神看着林荫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小姐,若是你吃了,那那。”

“小姐,走!我们现在就走!”

林荫却十分冷静,“不,不能走,她手上既有阿姐的手迹,又想置我于死地,阿姐的死和她一定有关系。”

“我们要留下来。”

林荫躺在床上彻夜难眠,直到清晨的曙光从窗沿爬上她的头枕,莲沁端着水进来,将帕子递给她,瞧见枕头上汗湿了一大片,问道:“小姐,昨夜里热着了吧?怎么不叫我给你摇扇?”

“没事,心里烦闷自然燥热些。”

梳洗完,王夫人的贴身侍女便来有请,林荫的脚刚踏进主屋,一个穿着紫色锦缎的中年妇人迎上前来,亲昵的牵起她的手,妇人比方夫人还要年轻几分,“阿荫?真真是好姑娘,今日一见甚得我心,以后嫂嫂给你撑腰!”

语气质朴,行止间都透出一番飒爽的英气,王夫人赶忙介绍:“阿荫,这是肖夫人,特地来洽谈婚事的。”

林荫微微行礼,“见过肖夫人。”

“我家将军在外,茂哥儿事务繁忙,只我一人前来着实委屈了阿荫,但是阿荫放心,你想要什么嫂嫂都给你。”

肖夫人生怕林荫心里委屈,将礼单翻开,卷轴滚落在地,长长的礼单都快滚出屋外。

方夫人缴着手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贴着自家姐姐,“姐姐,这肖府聘礼如此之厚,你可有福气了。”

王夫人摇头,“这些都是阿荫的,王家的嫁妆只会多不会少。”

方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姐姐对阿荫真好。”

王夫人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醋意,王夫人拍拍她的手,“妹妹放心,等婉容出嫁我也少不了她的。”

方夫人一听喜笑颜开,捏着自家姐姐的手亲热极了,“姐姐说的哪里话,婉容一直拿姐姐当第二个母亲呢。”

林荫将肖夫人送出府,站在王家雕琢精致的大门前,望着天空,轻声细语:“母亲,阿姐,阿荫要出嫁了。”

***

两个月后,良辰吉日,林荫梳妆完坐在镜前,张敏姝对着她的小脸左瞧右看,甚是满意:“我就说这珍珠粉有用,你都快比我白了。”

刘芝芝跟着点头:“我的食补也有效,咱们阿荫果然胖点更好看。”

镜中人面颊透粉,珠圆玉润,哪里还是曾经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林荫叹气:“是啊,谁能一天吃五顿,日夜珍珠敷面呢。”

张敏姝捂着嘴轻笑:“等你的新郎官来,只怕是要认不出你了。”

外面吵吵嚷嚷,是肖茂来了,刘芝芝赶紧替林荫盖好喜帕,“姐姐,莫紧张,快去吧。”

林荫攥着西帕的手被牵起,目光只能涉及脚下,想来这人的腿是好了,走路稳健的很,林荫任由那只手带路,行至主厅,她听见王夫人颤颤巍巍的说话:“阿荫,此去就是人妇,好生照顾自己。”

王老爷:“阿荫,王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好了,去吧。”

三郎四郎分别扶起叩首完的二人,林荫并未急着转身,而是隔着喜帕:“谢谢各位亲人的照拂。”

上了花轿,林荫听见轿子外熙熙攘攘的贺喜声,闻见柳梢阁的酒香,距离上一次坐轿子也不过两三个月。

“这王家就是有钱,十里红妆啊。”

“可不,这红绸从王宅到肖府不曾断过,这轿夫都脚不沾灰,听说请了百来个秀娘。”

“她这是圣上钦赐的县主仪仗呢,哪里是一般人可比的。”

“给我们沿途每家每户都送了喜钱,灯笼一个挨着一个说是要燃到回门呢。”

“果真气派。”

喇叭吹吹打打,林荫跟着轿子数着拍子,突然前方一阵骚动。

“走水啦走水啦,城门走水啦。”

林荫在轿中被晃得东倒西歪,竟不慎一下跌落出轿子,喜帕从头上滑下,林荫抬眼望去。

只见城门上原本高挂的大红灯笼都燃了起来,火星掉落,人群乱窜,城门牌匾上的红绸被火撩的翩飞,泉州二字摇摇欲坠。

林荫就这样看着牌匾直直砸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砸到人啦,砸到人啦。”

莲沁想扶起林荫,奈何林荫未动分毫,“小姐,您没事吧,肖大人他们去救火啦。”

林荫站在燎烟四起街上,看着迅速救火的肖茂一行人,她站起身望向不过还余百步的肖府。

肖茂提着水桶从林荫身边经过,只留下四个字:“好好待着。”

大火很快被扑灭,街上一片狼藉,王家人急急忙忙的赶到,王老爷拉住林荫上下打量,“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快快快,救火。”

肖府的宾客也都闻声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惊动了京兆尹,京兆尹的人将城门团团围住。

林荫和肖茂之间相隔甚远,虽没有瞧真切,但是旁人指指点点点的声音还是传了来:“哎哟,砸死了个老人啊。”

“这喜事变丧事啊。”

“真是可怜。”

京兆尹郑大人年纪颇大,头发透着花白,带着人一摇一晃的跑向肖茂:“肖大人,这,”

几月不见,肖茂中气十足,声音大的林荫这边都能听见:“砸死便砸死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旁的容后再说。”

一个声音义正严辞:“肖茂,你可是邢部侍郎,将我景国律法置于何地?”

来人衣着锦素,细看袖间流光溢彩,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护卫,郑大人连连鞠躬,“见过齐王殿下。”

一应百姓听是齐王,皆匍匐跪下,林荫被王老爷拉着也跪了下来。

齐王:“都起来吧,我是来庆贺肖大人大喜,本不想露面,怎料出此大事。”

郑大人:“殿下,您看,这,”

齐王:“命案,当然是要查清楚。”

肖茂红衣玉冠,将手背至身后,“此事急什么?不要耽误了我的良辰。”

百姓言语渐起,“刑部侍郎怎可说出这等话。”

“听说他本就是看钱办事。”

“真真是不拿我们百姓的命当回事。”

“不行,彻查!彻查!”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肖茂不耐烦起来,“我们走。”说着就要吩咐李振出手。

“本王以为堵不如疏,查明真相才是。”齐王拦住肖茂。

“难道齐王以为这火是我放的?”

“本王当然相信肖大人,只是以民为本才是我大庆的根本。”

李彦之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殿下仁义,肖大人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齐王颔首,“状元郎说得有理。”

李彦之俯首,“见过殿下。”

肖茂此刻无话可说,百姓拥护齐王,异口同声:“查明真相!查明真相!”

四下里突然有人高喊:“这是工部员外郎邓宗玉的父亲!”

李彦之折扇一收,面色惊恐:“这下更麻烦了,这可是六品官员的父亲啊。”

肖茂听了立刻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向齐王跪下,大声喊道:“既是官属,那我定当谨听殿下之命,彻查此案!”

郑大人被肖茂一番变脸的速度着实惊了一下,颤颤巍巍也跟着下跪,“京兆尹必全力配合肖大人。”

百姓对肖茂的做派嗤之以鼻,高喊着:“齐王英明!”

等齐王走了,肖茂拍拍喜服上的灰,站直身躯,望向林荫:“今日吉时已过,恐是贼子有意扰我婚事,待我查明真相,另择吉日再办婚仪,定然不能委屈新妇。”

林荫踩在红绸之上,柳眉星目,发间的头面珠花微微摇曳,她也看着肖茂,玉面蒙尘,衣袍有损,所处之地残垣断壁,她轻起朱唇:“那就祝肖大人早日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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