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期末考还有十天,班里的活力消下去不少,同学们不是在埋头复习,就是撑不住趴桌上补会儿觉。
这学习氛围,程雪梅来了也要说声好。
大家都憋着一口气。
听翟静说,二班三班谁也不服谁,三班上次赢了一把,二班打算这次期末追上来。
三班当然不答应,立志只要不学死往死里学,这次平均分一定要比二班高,甚至还有人去庙里求签,三班倒数第二,二班必是倒数第一!
“佳佳,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物理竞赛?”
舒佳点点头。
那次竞赛成绩出得快,只有高二的几个同学进了复赛。
“学校把竞赛成绩公布出来了,班长的成绩差点,没考过二班的谭琳,但是你的成绩比她高了快二十分!”
舒佳今天没扎头发,长发乖顺的垂下来,给了翟静机会揉揉她的头。
“我们佳佳真厉害!”
舒佳被她感染,抿唇扬起笑,继续在硬皮本上总结知识点。
她的学习时间延长了两个小时,留校到七点半,到家吃完晚饭再做一会儿习题。
偶尔放学时去图书馆,帮李钦周辅导功课。
图书馆的木制方桌旁,少年坐在椅子上,双腿一曲一伸,面前摊开本习题册,一页一片空白。
他倒是坦然,看了半天,“我不会做。”
舒佳拿过习题册,抽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写步骤。
很简单,是公式的变换。
几个匀变速直线运动的公式代入就可以了。
但以李钦周的水平,离看懂题干、从题目里找到已知条件还有一段距离。
他能知道每个符号什么意思已经是临时抱佛脚,谢天又谢地了。
舒佳写的很详细,字体娟秀工整,写完递回去。
少年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
眼神诚恳,是真的看不懂。
舒佳拿过习题册低声给他讲:“你看,已知物体从A点到B点的时间,算……”
她半边身子侧过去,白天没绑的头发束成低马尾,挂在耳后的碎发滑下来,拓出侧脸的弧度,眼睫和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讲到一半忽的皱起眉。
“算了。”
怕挫伤李钦周的自信心,舒佳先怪习题册,“这题太难了,我们先看课本上的知识点。”
打开李钦周的书,白得比脸还干净。
舒佳拿过来自己整理的笔记本,边翻边说:“没关系的李钦周,现在才高一还来得及,这次期末你别放心上,开始总是有点难,才学十天去考试明明是欺负你。”
最后三个字的咬字很重,可她的声音是软的,这副给人撑腰的样子实在没多少威胁力,反倒让人心化了一片。
李钦周故意:“真不是我笨?”
舒佳认真,语气很凶,“当然不是!路要一步一步走,水要一点一点游,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灰心,听到没?”
李钦周笑,“听到了,小舒老师。”
接下来几天进展还算顺利,舒佳帮李钦周把知识点捋顺,也算自己复习一遍。
还差六天考试,翟静早上第一节下课趴在桌上,眼下的黑眼圈比连夜抢了三家银行还重。
她哀嚎,“看到半夜也没什么起色,该会的会,不该会的就算熬死我也学不会,哭了。”
旁边,李钦周拿本子来问舒佳题。
翟静瞬间精神,“我去,背着我开小灶啊!我不管,佳佳也要教我!”
舒佳点头,“好呀。”
翟静挑挑眉,扬起下巴看李钦周,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孔雀。
李钦周:……
两个人的小分队变成三个人。
后来那个来问李钦周打球的男同学也加进来,三个人的小分队又变成四个人。
李钦周沉着脸。
人数太多,去图书馆太吵,最合适的地方变成了舒佳家里,客厅里搬了两张板凳,围在茶几旁,唐晚放完水果回房间。
“阿姨再见!”王跃恒摆手,眼神看一圈惊叹,“我天舒佳,你家也太好了吧,这房子、这装修,啧啧,就比翟静家差一点儿。”
翟静家的房子,众所周知的豪华。
“没有。”
舒佳坐在垫子上,“这是外婆装的。”
舒佳的外婆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跟着第一批人南下干生意,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不争气,和家里大吵一架断了关系,老太婆硬气,只认唐晚这一个女儿。
她对舒佳很好,小时候的舒佳漂亮的像小公主,甜甜的喊“外婆”,边喊边往她怀里扑,软的人仿佛含了一口棉花糖,心尖都是甜的。
她听人说小女孩都喜欢什么花园洋房,老伴去世后她回到家乡,用攒下来的积蓄盖了一栋两层自建房,装修很认真,全是小公主喜欢的阳台和窗纱。
那时舒佳九岁,外婆送她的九岁生日礼物。
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
舒佳生病,医药费林林总总花了不少钱,房子也买了,舒建洲借了一圈,奶奶那边的亲戚都避着,外婆留下的东西卖的卖,只剩下这栋房子。
舒佳在书上划下重点,唐晚问晚上想吃什么。
她抬头回:“拔丝地瓜。”
当天回去,李钦周从院子里挖了五个地瓜,全浪费了也没做成一盘菜。
他甩勺不干了,坐在椅子上,过会儿,认命地去洗第六个地瓜。
快九点半。
舒佳洗漱完算了算自己的成绩,算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习题册看英语作文。
上次模拟考她拿了第一,但和第二名差距不大。
一中除了考试变态,升学率高之外还有一个优点——
各个年级都有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只给每个年级的第一名,高达五千块。
舒佳想拿第一,舒佳必须要拿第一。
到十点半,眼睛使用过度开始发酸、发疼,舒佳只好放下书,窝进被窝。
眼睛睁不开,思绪却格外清楚。
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让人不敢放松,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坠入梦境,梦里唐晚在哭,李钦周站在不远处问,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什么都不给他……
第二天,舒佳的眼睛充血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用眼过度,唐晚追问:“是不是病情在恶化?”
医生摇摇头说不能确定,要再观察观察。
用了药,请了一天假。
唐晚满眼心疼,抱着舒佳,“乖乖,不怕。”
舒佳不怕的。
唐晚怕她一个人呆着闷,找了辆代步三轮带她出去玩。
中午出了太阳,晒在脸颊上暖融融的,舒佳安静的坐在后座,眼睛被纱布遮住,其他感官取代了视觉。
风从耳边吹过,树叶沙沙响。
她好像短暂的从病痛中抽离出来,好安静,安静的只有舒佳一个人。
可太安静了,陷入黑暗的无措成几何倍增大。
“妈妈。”
舒佳喊:“我想回家了。”
她伸出的手被唐晚接住,“妈带你回去。”
舒佳看不见唐晚的脸,坐在朝阳的房间里,打开窗户依旧能感觉到微风。
凉气扑面,她咳了两声,唐晚立刻把窗户关了,她把针线活搬到舒佳房间来做,陪她说话,再把上次勾的虎头挂件拿过来给她玩。
舒佳笑,“我不是小孩子了,妈妈。”
她喊唐晚喊得很亲,说叠字时又轻又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唐晚眼眶通红,匆忙说出去接个电话。
房间里只剩舒佳一个人。
咚、咚——
外面有东西砸窗户。
她摸索着打开窗,“谁呀?”
李钦周正蹲下身找玉米粒大小的石子,闻声仰头往上看,一下僵住了。
舒佳房间前有一棵枣树,他上次递雪人时往上爬过,手够不到窗沿,还爬了一楼的防盗窗。
现在,树枝旁的窗户打开,女孩穿着雾蓝色的衣服,头发垂下来,眼睛上蒙着纱布,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谁?”
喉咙哽住了,李钦周吞了口唾沫,“我。”
“李钦周?”
“嗯。”
舒佳下来的很快,唐晚只送她到门口,见是个男同学,给女儿留够了空间。
看不见的舒佳找不到方向,“李钦周?”
“……这儿。”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摸索,少年好像定住了,看着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近,伸出的手掌碰到自己的衣服。
“李钦周?”
“我在。”
舒佳定住脚,“你怎么来啦?”
“你没来学校……”他喉咙还在哽,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舒佳这个样子他浑身冰凉,手里捂着给舒佳准备的暖宝宝也感觉不到热。
“李钦周?”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舒佳喊他的名字。
“嗯,是翟静,翟静她们很担心……你眼睛怎么了?”
“发炎了,医生说要歇一歇,我妈妈担心,非要缠起来。”
“就是发炎?”
舒佳笑:“对呀,李钦周,你要和我站着说话吗?外面好冷,要不要进去坐坐?”
“好。”
这次舒佳扶着他的手臂,牵引着。
那股力道轻轻地半包着小臂,没两步,李钦周牵过她的手,没碰到皮肤,隔着用棉布包裹的暖贴,克制的,走得很慢。
舒佳如有所觉,脸上笑意更胜,“李钦周,你不开心呀?”
少年没说话。
“你在担心我的眼睛吗?”
“……”
“真的是发炎,不信我把纱布摘下来给你看。”
其实不严重的,只是唐晚怕一个不注意,被强光刺激后更严重,或者舒佳偷偷用眼不告诉她,前车之鉴太多太多,这才在眼睛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舒佳轻扯他的胳膊,李钦周停下来。
女孩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摸,凑近时风吹动她的长发发尾,是清冷的花香,“李钦周,你带我去那边,那个小房子前面。”
她根据往正门走的方位指枣树旁边的位置,墙根往右有个杂物间,那个位置楼上的窗户看不见。
枣树下,舒佳偷偷把纱布掀起一个角,眼睛露出来,还是一样漂亮,盛满笑意时弯的像月牙。
掀起几秒钟很快又重新盖上。
她难得这样,鲜亮有活力,像给他献宝的小狐狸,“怎么样,没骗你吧?”
她听见李钦周的笑声,接着把她抱进怀里。
舒佳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再三保证不会用眼过度,央求唐晚让她去学校。
给李钦周的补习暂停了,但舒佳把自己的笔记本拿给他看,依旧会给他讲题,放学一起走,考他化学方程式。
她花更多的时间陪唐晚,陪她做饭,和她聊天。
期末考后是新年,过了新年就是春天,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又一个四季。
舒佳算着日子想,夏天快快来吧,好想吃冰汤圆。
她做了个很漂亮的虎头挂件。
期末考分到了第一个考场,考试当天李钦周塞给她一盒热牛奶,“加油。”
舒佳虎头挂件送给他,“李钦周,你也加油!”
校园里响起“考生抓紧时间进考场”的广播,她没看他的表情,快步往考场走,直到试卷发下来,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第一场考语文,卷子是市里出的密封卷,作文题目——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
……
1月25号。
为期三天的考试结束。
离校当天,翟静兴奋地把作业本撒出去,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又一本一本的捡回来,她抱着舒佳哭诉,“佳佳你一定要弥补我幼小的心灵。”
舒佳拍拍她的背,“怎么弥补呀?”
翟静:“出去玩!”
旁边的王跃恒听到声音凑过来,“去哪玩去哪玩?加我一个!”
他回头喊李钦周:“钦哥你去吗?”
“去。”
翟静切一声,最后还是李钦周选的地儿,就在他兼职的烧烤摊。
他把修车铺的工作辞了,有空就来烧烤摊帮忙,老板大方,对李钦周也不错,工资按小时结算。
舒佳几个人吃的这顿他亲自烤,老板给他们免单,端来的都是最新鲜的肉和菜。
“还是钦哥有办法,跟着钦哥吃香喝辣!”
王跃恒明里暗里夸李钦周,下一秒被翟静拿一串骨肉相连塞住嘴,“快吃吧你,就你有嘴会叭叭。”
烧烤摊人不少,也有像他们这样考完出来放松的高中生。
几个人选了角落的位置,上次舒佳和翟静一起也是坐这儿,靠墙,不扎眼。
翟静想叫酒,老板不许,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说话气势很足,莫名让翟静想到了她亲爹,瞬间熄了火,乖乖要了一桌子橙汁。
晚上七点,不远处的李钦周围着围裙在烤串。
炉子旁边热,他脱掉棉服,里面是一件宽松黑色毛衣,袖子卷起,露出半截手臂,头发又长了些,中和眉眼的冷厉。
很高,是帅的,才这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女生要他联系方式。
翟静喝了口果汁吐槽:“现在人都喜欢这种?眼光真差。”
“……”
王跃恒不敢吭声。
其他先不说,钦哥这张脸就是绝杀。
翟静那就是有偏见。
他偷摸吐槽,余光看见李钦周端着烧烤往这走,两大盘,呼呼往外冒热气,孜然和辣椒爆出香味,馋得人直流口水。
舒佳被辣椒呛得捂嘴闷咳了声。
李钦周把她面前撒着辣椒的烤串端走,放了盘不辣的,放完没坐,转身往后厨走。
“钦哥,不吃点啊?”
他懒洋洋地摆手,“等会儿。”
店里有人吆五喝六的划拳,声音能把房顶掀塌,舒佳的目光追随少年的背影,这鱼龙混杂的成人世界,李钦周好像更自在。
或者说,他比他们都成熟的多。
旁边,王跃恒咬了一口鱿鱼,眼睛放光,“钦哥手艺真好!”
翟静哼一声,没反驳。
确实好吃,舒佳面前的独一份,各色菜品都有。
过会儿,李钦周从后厨出来,端来一份拔丝地瓜,在舒佳旁边坐下,语气随便,“老板送的。”
不动声色地,离舒佳最近。
地瓜和他都最近。
“他说你们想喝酒?”
王跃恒小声问:“可以吗?翟静想喝。”
翟静拿果汁瓶盖丢他,“你不想?”
“想想想,能搞到吗钦哥?特想尝尝,两瓶也行啊。”
王跃恒央求。
少年们被烧烤摊气氛感染,心里那点离经叛道的好奇心噗噗往外冒泡,好像不喝两口就辜负了一桌子的烧烤。
李钦周转头看舒佳:“你也想?”
“……”
舒佳正捧着橙汁,热闹的氛围在她的脸染上一层薄红,眨眼时睫毛扫动,很乖。
她看看翟静,又看看王跃恒,在两个人亮的像两千瓦灯泡的视线下慢慢放下果汁,“想的吧。”
李钦周挑挑眉,“等着。”
他没拿成瓶的,只拿了几个罐装啤酒。
王跃恒欢呼,摇着啤酒瓶盖正打算开,被翟静叫停,“等等,先拍张照片!”
她举起手机,画面定格,舒佳仰头对着镜头笑。
拍完拉开拉环,泡沫喷出来,麦芽发酵的香气席卷鼻腔。
王跃恒最闹腾,和翟静对着喝,舒佳看着他们打闹,偷偷抿了一口,咂咂嘴,眉头皱成一团又松开。
有点怪,再尝尝。
……
烧烤吃到快十点,六罐啤酒醉倒两个人。
王跃恒扶着翟静,李钦周背着舒佳。
“佳佳呢?我家佳佳呢?”
翟静喊,一挥手差点一巴掌打在王跃恒脸上。
“舒佳在后头呢,你可老实点吧姑奶奶!”
穗仙中心有片湖,当地人叫穗湖,外面很冷,湖面上风一吹酒意醒不少,翟静不说话了,转头看王跃恒,语气不善:“李钦周呢?”
她要找李钦周,踉踉跄跄走到人面前,看见他背上的舒佳时瞬间拧紧眉头。
女孩很乖,安安静静,睡着了似的。
僵持了会儿,翟静低头开始摸兜,把钥匙拿出来。
链条锁住的透明相框,里面有上次她和舒佳一起拍的蓝色证件照,舒佳有她的,她有舒佳的。
一寸照片,好小一张。
上面的人乖巧的冲着镜头笑,星星眼。
翟静手臂撑在王跃恒身上,站都站不稳,但她板着脸,恶狠狠的盯着李钦周。
“我的。”
她不知是醉着还是醒了,幼稚的动作做出股视死如归的架势,转身时一个踉跄,把王跃恒吓出一声冷汗。
不过,除了把王跃恒骂一顿之外她倒是安静了好多,“别送佳佳回去了,来我家吧,别让唐阿姨担心。”
话音落又问:“知道我家在哪吗?”
“知道。”
“知道就行。”
语气很硬,翟静和李钦周说话就是刀尖对刀尖。
李钦周这个时候倒是好脾气,没计较。
她和王跃恒先回去,李钦周背着舒佳,路灯下的身影不疾不徐。
女孩的脸颊抵在他脖颈,呼吸喷洒在耳后,走过湖边,风被楼房阻挡,这些细微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指戳少年的脸颊,“李钦周。”
“嗯?”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
女孩声音本来就软,喝了酒更软,戳人的手没力道,没几下就垂下来。
“没。”
“你不许骗我。”
“……不骗。”
风停了,人行道两边一边是四季青,一边是光秃秃的垂柳,舒佳伸手拽,柳枝韧,拽不下来还蹭红了手心,她卸了力地趴在李钦周背上,绵软的羽绒服撑起一坨,生闷气。
晚风飘荡,她拍拍胸口哄好自己,仰头晒月亮。
垂柳拂过她的黑发时舒佳下意识闭紧眼又睁开。
李钦周笑了声。
舒佳确认,“你笑我吗?”
“没有。”
可她不好骗,“就有,我知道。”
“李钦周。”
醉酒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软,三个字根本没威慑力,像是挠在心上。
舒佳被名字唤醒神智,脸颊贴在他脖颈,温度滚烫,“李钦周,你真的没骗我吗?”
“嗯。”
“可我那天看见有人来找你,好多人,我见过,就在那个巷子里,和那个长胡子的男人一起,他们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
路上的车慢慢变少,拐个弯就是居民区,“幸福里”三个字印在石头上,下面是青草,塑料合成的假草。
装饰用的暖灯闪着光,晃得眼睛疼。
舒佳追问:“是不是?”
“不是。”他声音有些哑,耐心地哄人,“你看错了,佳佳。他们是我、我朋友,你没见过。”
舒佳彻底安静了,酒精的作用延迟发作,她乖乖地抱住他,快要睡着,说话的声音很轻。
“李钦周,我帮你打坏人吧。”
“我有超能力,我帮你打坏人。”
“真的,我从不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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