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你也是?!”,“我也是!”几乎快把沉固安远给淹没了。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了,这哪里是透题,分明是针对众人的选拔。
转瞬之间,众人讨论的重点便从“你也是?”变成了“填2还是3”。
争吵声不绝于耳。
烦躁!实在是烦躁!
右肩一沉,沉固安远下意识以为是段子殷,不耐烦的抖开他的手,“我真是...”
转过头,才发现并非是段子殷,而是个手握羽扇的青衣少年。
连忙拱手作揖道,“失礼了。”
青衣少年面带微笑,“无妨,敢问仁兄,填的什么?”
沉固安远无奈摆手,“不瞒您说,我本来想填3,可惜...最终还是填了2。”
那少年半摇羽扇,堪堪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对狐狸笑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下姓卢玄弈,青州人士,敢问仁兄何名。”
“在下禹州人士,沉固安远。”
“这位呢?不自我介绍一下吗?”卢玄弈目视着段子殷,眼神却像是穿透了他。
沉固安远疑惑回首...
来人三分邪性,三分俊俏,眨巴眨巴眼,标志性的小辫扎进头发,除了乔装打扮的段子殷,哪可能还有别人?
手划拉开沉固安远,学着两人先前的模样,“在下,云岫人士,武名仕。”
沉固安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欲说,却无从说起,只得作罢。段子殷这人,方才毁了考试也就罢了,如今还来碍眼!
宦官“咳咳”几声,打断了沉固安远几人。
众人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一个人也看向宦官。
他这才翘着兰花指,展开手里的卷轴,宣读起来,“吴金华......”
在场无不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生怕遗漏掉自己的名字。
沉固安远面色凝重,尤其是余光撇到被念及名字的子弟,神色舒展瞬间放松下来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紧张,指尖都被攥得发白。
底下又交头接耳起来,大都是那些被念到名字的人,欢天喜地的交流起心得。
“你填的3对吧”
“对对”
“我也是”
“没人填2吧”
“看来就是要选出填3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沉固安远越听心越沉,仍抱有一丝希望,安慰着,说不定只是还没念到自己呢。
宦官将手里的卷轴原封卷了回去,收进袖口,示意宣读完毕。
一瞬间心跌落到了谷底,沉固安远面如土灰,周遭万籁寂静,只听得见他迟钝的呼吸声。
如今这个结局,要真说怪罪,他也并没有想要怪在段子殷头上,毕竟无知者无罪,段子殷也是为了他好。
更何况,若是他不犹豫那么久,早些填下答案,便没有这样的事了,可惜木已成舟,如今再想也是无用。
叹了一口气,准备接受这场败局。
“方才念到名字的,现在可以退下了。”
“什...什么?”
台下一片哗然,刚刚还互相庆祝道喜的人,转瞬间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或双目失神,或口中呢喃着“不可能”。
更有甚至,斗胆问那宦官,“大人,莫不是弄错了?”
那宦官理了理衣袖,冷眼冷语,“没错,还请各位尽快配合才好。”
这下换人欢喜了,不过显然,没被叫到名字的人也汲取了教训。不敢随便吵嚷,生怕又有什么变故,尽管这样,也难掩喜色。
一旁手持羽扇的少年,波澜不惊,从头至尾,连羽扇摇晃的速度都没变过,仿佛对此并不意外。
沉固安远尚未从惊讶中回神,被一声声呼唤,唤得微微侧过头。
“呆子,你看吧”,段子殷双脚定站在沉固安远身后的石板上,腰身探过来,噙着笑意梨涡的下颌映出眼帘。
青丝拂过沉固安远僵硬的肩头,两人四目相对,段子殷微蹙鼻头,“看你吓尿那蠢样!”
蓦然回神,沉固安远猛地推开了段子殷。
段子殷躲避不及,被推的往后一仰,幸好他韧性好,又贴近了沉固安远,双眸似乎要在沉固安远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嘿~中邪了你?”
沉固安远掐着虎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跳完全不听他使唤,几乎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偏这不长眼的还往面上凑,沉固安远别过脸。
段子殷欺身逼语,“怎么着?嘴巴让针缝上了?”树影斑驳,时有人影掠过,一时间不知是风在动,还是人在动。
思绪回笼,沉固安远又开始疑心,段子殷的行为
等人悉数退场,匆匆一瞥,已少了将近一半的人。
老宦官接过宫女递来的卷轴,“诸位皆是第一题选了‘2’的人,恭喜你们已经过了第一轮考试”
“此场考试,凡是举人及以上皆单独召见,其他则遣人告知,第一题填3。”
“此题旨在考察你们是否会指鹿为马、盲从尊上,过了第一关证明你们至少坚守内心、忠贞正直。”
此关太子自不必说,同浔阳公主一致。
有趣的是,其实雍王这回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不过答案却相反,凡答“2”者晋级。
据雍王所言,“守拙即忠诚”。
沉固安远双颊阵阵发烫,若非阴差阳错填了“2”,只怕连第一轮都过不了,实在是羞愧,不自觉扭头看向段子殷。
此时段子殷正斜靠着沉固安远,摩挲着下巴,嘀咕着,“什么玩意儿,这么麻烦?”察觉到沉固安远的视线。
呸了口唾沫在沉固安远脸上,“看我干嘛,妤姐姐可不会告诉我。”他还真是歪打正着。
沉固安远讪笑几声,用袖子擦净,再回忆卢玄弈说的话,可谓将答案挑破了,扔在自己脸上,对这人除了佩服外,还有提防。
此人虽聪明,但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非深交之辈。
接下来便是将通过正常秩序评卷,筛选出五十人。
不出三日,榜单揭晓,沉固安远自然在列,匆匆略过个熟悉的名字——卢玄弈。
这人落选,沉固安远才奇怪呢。
而这剩下五十人,又将以两人为一组形式,进行比试。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沉固安远必然是被安排和段子殷一起,好吧,沉固安远已经放弃挣扎了。
两人为第1组vs第11组,前往万锦城,由万锦城城主公布比赛内容。
每组比试内容由地方官员决定,一共三回,第三回统一第九日午时开始,率先赢下三局的2组晋级。
三回过后若还未决出前两组,则另行通知。无视任何理由,未在指定时间内达到比试地点视为弃权。
万锦城相较于都城位置比较远,骑马也要约5个时辰,沉固安远两人匆匆填了些肚子,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赶上了。
红纱幔帐,歌舞升平,大红灯笼高高挂,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吆喝叫卖声不断,桂花酿的香味弥漫在清冽的空气中。
沉固安远往左一步,“诶哟”,往右一步,“诶哟”。
只听得旁人被踩了脚,直叫唤,沉固安远缩得鹌鹑似的,连连鞠躬道歉,“实在抱歉”。
“怎么这么多人?”段子殷也赫了一跳,这地方前几年还是个荒地,鲜少有人问津,竟不知现在发展至此。
忍不住揪住个老道的白胡子,“喂,老头,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怎么记得从前没什么人来着,莫非是我记错了?”
那老道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操着口浓重的乡音,语气里满是骄傲,“没记错,原先是那样的,不过这两年因着浔阳公主亲自来管理。”
“现又专派了胭城主,我们这弹丸之地,竟也好起来了。”
沉固安远总算挤到段子殷身边,忙不迭问起正事,“老人家,城主府在哪儿呀。”
老道颤巍巍举起手,“直走再左拐,走三条街,再右拐,正对门就是城主府了。”
沉固安远谢过老道,抬眼看去,面前是一条望不到头,汹涌异常的人海,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城主府啊。
只怕还没到城主府,就被压成肉饼了。
正想问段子殷怎么办,身旁忽而冷风呼啸,扇得沉固安远举袖遮挡,却见段子殷踏空而起,来往人流全变成了他的垫脚墩子。
沉固安远双手拢在嘴边,张口欲喊,周遭的人群迫使他又放下手——他怕引得旁人瞩目,万般无奈下,硬着头皮跟上段子殷的脚步。
人群中迸出颗石子,精准砸在段子殷飞跃的小腿上。
段子殷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丝阴狠,能击中段子殷,说明此人功力已属上乘,不过竟敢摸老虎尾巴,死定了!
准确寻到石子飞来的方向,旋身落地,触及其人的瞬间,怒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开怀。
翠衣少女杏眼溜圆,神色坦然,“你,报上名来。”
段子殷作揖嬉笑,“在下姓武,字名仕。”
少女直勾勾盯着段子殷的双目,“骗人。”
指尖射出两颗破空的石子,段子殷头微微偏斜,抬手接住。
谁知另一颗石子莫名在空中转了个弯,直逼段子殷面门,这回堪堪擦过他的脸颊,留下道血痕。
段子殷大拇指抹干血迹,不怒反笑,抻袖理发,“是我不敬了~在下段子殷,还望妹妹原谅。”
少女轻抛着手里剩余的石子,“原来就是你,轻浮登徒子,怪不得爹让我千万远离你。”
段子殷快步上前,在距离少女半尺的距离停下,“诶~好妹妹,你爹是谁,说来听听呗~倒看看是谁在置喙我?”
段子殷身后忽的传来几声厉声呵斥,人流稀稀拉拉的攘出一块空地来,循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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