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解开

段子殷胸腔剧烈起伏着,两人视线相交,火花四溅,僵持不下。

两天前,胭城主挽起长袖,手掌遮掩着口型,悄声道:“浔阳公主命我给您带话。”

“‘皮猴子,若你不知收敛,张狂任性,本宫虽拿你没办法。丑话说在前头,别怨我狠心,不让沉家那小子进金銮殿。届时,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同他解释罢。’”

段子殷鞋子踏得啪咔响,几度举起手指着沉固安远,对上他倔强昂起的下颌,咬牙切齿,又放下。

打更人敲着锣,“夜半三更,小心火烛。”大老远看见两鬼魅,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发现有影子,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靠近,发现是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在这官邸门口干什么呢?

不会是...幽会吧,现在的确挺流行龙阳之好,不过,天色太暗看不清长啥样,刚想再靠近点。

其中一人指着头呵骂,“看什么看!”

赫得他手里的锣差点给扔出去,最后夹着尾巴绕道走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心虚,嘴上嘀嘀咕咕,“切,还不让看呐”。

段子殷甚至假意离去,隐去气息,观察沉固安远的动向,见沉固安远仍矗立在原地,巍然不动,忍不住又折返回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折腾至天明。

段子殷又气又困,视线再次略过沉固安远耳旁一处显眼的断发,狠狠跺了跺脚,伸手揉搓着额间的碎发。

“是是是!你猜对了,行了吧!可以走了吧!”

沉固安远有气无力,“好...”

段子殷走出几步,没听见沉固安远的脚步声,回头发现沉固安远还待在原地,甚至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忍不住质问,“你还要干嘛?”

沉固安远支支吾吾,“我...”

“说啊!”

沉固安远尴尬指了指大腿,“我...腿麻了。”其实打更人来把他当猴子看的时候,他就想缩角落里呆着了,但是腿麻了真的跑不动...

“呵...哈哈”段子殷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撑在额前,他是真被沉固安远气笑了。

段子殷倏忽止声放手,阴恻恻诡笑,“还能怎么办?”跟先前沉固安远逼近自己似的,欺身上前。

沉固安远心虚得不敢对视,盯着自己的脚尖。

下一秒,天旋地转,被人直接从腿部抱起,横打扛在肩颈。

沉固安远大惊失色,一边慌乱打量着四周有没有旁人看见,一边胳膊挣扎着,“你干嘛!快放下我!”

话音未落,股间疼痛伴随着“啪啪”声落下。

沉固安远两股夹紧,身体犹如被油锅煎炸螃蟹,绷得紧紧的,脸更是像断气似的,青紫青紫,竟然被人打屁股!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耻过!

段子殷嗤笑一声,带了几分报复的得意,“你不是跟我横吗?”

行至马匹前,见背上的人没动静,段子殷又招呼了两下,这下更是死气沉沉,“喂,怎么不出声?”

忍不住掰过沉固安远的脸,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止不住笑了,“呵~这哪里来的茄子?”

段子殷甚至特地掰开沉固安远的嘴,再三确认他没有咬舌自尽后,将人一把扔上马鞍。

“走啊”段子殷微微挑眉,“不然,你想和我共乘一匹马?”

这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沉固安远是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马缰绳扯得呼啦响,就差自己下来扛着马跑了。

二人一前一后,迎着朝霞,亦策马扬鞭。

山间一辆马车,马夫身子随着山势左右摇晃,笑容满面,正为又宰了个客神清气爽,忽然迎面飞来匹烈马。

路途狭窄,湿滑泥泞,哪有他躲的地儿,还来不及挽袖遮挡,溅了一□□子的泥。

站起身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丧良心的”。谁料后面还跟着一匹马,速度只快不慢,硬生生吃了一嘴泥。

“啊——”马夫的哀嚎声充斥在山林间,“我呸啊我呸!!”此人正是先前那个溅了段子殷一身泥的家伙。

晨露吊垂在叶尖,被声音震得“啪嗒”坠落,接着一圈又一圈没入泥泞的水洼中。

两日后,濮阳——去往会稽的必经之城,也算是从山虞镇沿路翻山来最繁华的地方,距离会稽还有一日的路程。

段子殷随手扯下城门上贴着的纸,“怎么到处贴画?”

沉固安远回首瞥了一眼段子殷手中的纸,“噗嗤”一声,“哪里是画,这分明是诗...还是情诗呢。”

“切~没意思”段子殷随手一扔,被沉固安远接住了,匆匆默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好诗...好诗呀,嘶~这是谁写的来着?

晴空万里,明日高悬,濮阳城内一处食肆,靠窗的空档。

沉固安远边给段子殷烫洗着碗具,边碎碎念个不停,“你不必因为浔阳公主的话束手束脚,反正若是没有你相助,我第一回就该淘汰了。”

“若你再因我拘束,我实在过意不去...”

段子殷掏了掏耳朵,“你还要说多少遍?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明明在问你那老头的事。”

沉固安远惶惶点头,“哦哦...那老头说...”

段子殷撑着下巴,抛了颗花生在嘴里,咬得“嘎嘣”响,兴趣十足盯着沉固安远,“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韩铭商量,只交一个铜板上去...”

段子殷乐得东倒西歪,当然也没放过沉固安远,把他拍得直咳嗽,“哈哈哈...你个蠢货,还能想到这一茬?”

沉固安远身体佝偻歪斜,试图躲开,结果那手灵活的窜上了他的脸颊,得意洋洋揪起一撮肉,“还真有我的风范嘛~”

沉固安远脸皱成一团,“你...”试图反驳,但他还真不确定,若没有段子殷的影响,他是否会采取这种方法。

“让让!让让!”小二拖着圆盘,穿过人群,笑吟吟至沉段二人跟前,搁下几碟菜肴,“二位客官,你们的菜齐了~”

沉固安远刚说完多谢,扭头对上段子殷怼在脸上的筷子,那人还往沉固安远嘴上杵了杵,“吃啊”。

沉固安远警惕打量了几眼筷子上颤动着,全是孔洞的灰褐色不明物体,坚决摇了摇头。

他可不敢再相信段子殷了,昨日路过山头,这厮采了个涩果,自己咬了一口还不够,还要哄骗沉固安远整个吃下,结果差点没把他牙齿酸掉!

段子殷诡谲一笑,“不吃是吧?”一只手同鬼魅般出现在沉固安远臀侧。

自从那日段子殷打了沉固安远屁股,发现有奇效之后,屡试不爽。

惊得沉固安远手脚并用扑腾着,两手握住紧紧段子殷的手腕,呼吸急促,强撑着张开嘴,“我吃...我吃!”

舌尖接触到冰凉物还打了个寒战,含在嘴中,半天不敢下齿咀嚼,试图寻找段子殷走神的空档吐掉。

段子殷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掐住沉固安远的下巴,“快吃,吃完了张嘴给我看。”

“咕咚”一声,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沉固安远一紧张,嚼都没嚼,生咽下去了,砸吧砸吧嘴,悻悻张开,“这样算么?”

算个头算。

在段子殷的淫威之下,那怪异的东西再次入口,“嘎吱嘎吱”的脆响声后,浸满辛辣的汁水在口腔中绽开。

沉固安远顷刻间由悲转欢,不掩惊喜,“这叫什么?”

段子殷又夹了两筷子塞进沉固安远嘴里,“蒟蒻~好吃吧~”

沉固安远就着饭咽下,“蒟蒻?这不是灾年充饥之物吗。”

段子殷也大快朵颐起来,“对啊。”

“可...”蒟蒻这东西官宦人家都不屑于食用,即便段子殷频繁出入百花楼,可百花楼亦不会出现这种食物。

那帮世家子弟,最忌讳同寻常百姓吃的一样,彰显不出身份高贵。

段子殷瞥了眼沉固安远困惑的神色,“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东西好吃?”

沉固安远忙不迭点头。

“我爹带我吃的。”

段子殷爹...丞相?沉固安远都要快忘了,虽然现在丞相身份尊贵,万人之上,可出身卑贱,一路走来,经历也可谓传奇。

虽然知晓段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非善类,可怎么不算一代枭雄呢?对其除了忌惮以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佩服。

沉固安远正襟危坐,忍不住好奇,“我有一事想问。”

段子殷筷子一滞,挑眉看向沉固安远,“问呀。”

“你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呀?”

沉固安远歪着头打量段子殷的神色,越说声音越小,几分忐忑,几分试探,他也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是否亲近到,能他问这种问题。

“这话你算是问对人了,我爹么~”段子殷夹了两口蒟蒻,见沉固安远焦心,故意咀嚼了半晌,故作思虑。

“嗯——就是个混帐行子。”

沉固安远预想过很多可能,独独没想过这一种,“你敢这么说你爹?!”他从前只知道父慈子孝,还头一次见这种明晃晃骂老子的。

“你见过带着儿子逃学出去玩的么?我爹就是这种货色。”

沉固安远简直惊掉了下巴,“那你娘呢?不教训你们吗?”

段子殷手托起沉固安远的下颌,将下巴怼了回去,“不啊,我娘只会怨我们没带上她。”

沉固安远真是开了眼界了,“怪不得你爹甚至没有一个妾室,外头都说你爹娘是伉俪情深,感情是...”

“臭味相投”四个字沉固安远咽了下去,没敢再说。

段子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沉固安远不解,“你笑什么?”

“你知道我爹娘第一次见面有多好笑么?”

沉固安远懵懂摇了摇头,第一次见面?据他所知,新朝更替,柳家当时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家族女子大都推出去联姻了。

段夫人虽生的貌美,但到底身份低微,才被许配给了当时尚且是个秀才的段父。

两人在大婚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注:本章的诗出自白居易长恨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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