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沉固安远双眸倒映出一片荒芜,肉眼可见的惊慌,想动身,却发现被人五花大绑拴在了树上。
低头一看,更是几近晕厥,关键部位没有丝毫遮挡,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脸皮又薄,别说呼救,他不找棵树吊死就是好的了。
周身忽而回荡起“桀桀桀桀”的渗人笑声,还没寻到声音的源头,面前赫然出现一张阴森邪气的脸。
赫得沉固安远猛吸一口气咽不下,变成卡在胸口至喉间的嗝,打个不停。
腰腹抽动,带动胸颈头上下起伏,话都说不栾,“你...嗝...怎么又是你!段子殷...嗝...你这是要干...什么...嗝!”
“桀桀桀桀”段子殷恶趣味的探出手,指尖轻轻刮过沉固安远的脸颊。
把沉固安远恶心得眉毛都在用力抗拒,“表妹...嗝绝...绝嗝不可能让你这样照顾我!你休要...嗝!越界!”
“是吗~”段子殷阴测测笑着,手中倏忽多了根长约三寸的银针。
沉固安远心中警铃大作,多了几分恐惧,“你...嗝你,想干嘛...嗝...”
段子殷淫邪含笑,视线下移,唇齿轻动,“我想试试看,塞不塞的进去。”
“不!不!!!”沉固安远骤然睁开眼,挣开如蟒蛇般缠绕在身上的被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惊魂未定,特地掀开裤子瞅了眼,确认安然无恙。眉头舒展,终于缓下来,安慰着自己,“还好还好,只是梦罢了。”
“小少爷,怎么了?”候在门外的家仆姗姗来迟,瞧着沉固安远满头大汗,发丝紧贴额颈,双唇毫无血色的模样。
惊呼上前,取下帕子擦拭,“您这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事”沉固安远用手腕隔开家仆的手,“不过是做噩梦了,盗汗。”
“我分明记得我是在书房,怎么来这儿了?”
家仆倒上杯茶,递与沉固安远,“二爷见您在书房睡着了,怕您着凉,特地吩咐下人将您安置回来了。”
沉固安远一口饮尽,递回示意再倒,心中却多了几分不安,只怕哥哥们是来询问进程的,“原来如此,那我睡多久了?”
“约莫两日有余了。”
沉固安远险些呛住,咳嗽几声,“什么?”遭了,算来距那三日之限,仅剩不到一日了。
神色紧张,放下杯子,“我睡着的这两日,哥哥们可有派有人来过问?”
家仆思抻片刻,“有两次,一次是昨日午时,再一次便是两个时辰前,都是二爷派人来过,但听说您尚在休息,便打道回去了。”
沉固安远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不自觉拨弄着手指的倒刺,时间紧迫...
不行,至少不能坐以待毙,甩了甩头清醒了下,迅速下床,穿戴好衣物,直奔书房。
虽说是有这份心,可真到要琢磨出个法子来,沉固安远还是一个头两个大,手里捏着笔杆,来回踱步。
任他着急上火,时间可不等人,太阳早已西沉,月亮爬起转瞬又被层云掩盖,泼墨的夜空零星几点亮光。
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不由得心沉了沉。
来人敲了敲门,声音穿透门板,“小少爷,二爷命我来送些吃食给您。”
“顺带问问您,那事怎么样了?”
沉固安远刚放下些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婉拒了吃食后,“帮我告诉二哥哥,不用着急,我定会赶在约定时间前完成的。”
待送走了二哥哥派来的大佛,沉固安远更焦心了,方才只是踱步,如今简直是要把地面都擦出火花。
烦闷不安之际,倏忽灵光一闪,不好意思开口问,那用写的不就行了?!
即刻冲外面候着的家仆吩咐,“去取我的鸽子送来!”
有了主意,沉固安远安定了下来,端坐椅上,寥寥几笔落于纸上,精简说明了情况。
适时家仆送来鸽子,沉固安远将纸条卷起,绑在鸽子腿上,事不宜迟,只手拎着鸽子笼,单手驾马。
秋风卷走层云,露出一角月色,月光引路,踏月而去。
百花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来往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门外公子王孙的马车接踵而至,再不济也要有侍卫随从相伴。
沉固安远独身一人,提留着鸟笼,显得格外寒酸。在门口晃悠,鬼鬼祟祟,见人就躲,不像是来找人,倒像是来做贼的。
沉固安远倒也想赶紧找到段子殷,可夜里的盛况属实始料未及,找不到段子殷事小。
若是碰上认识哥哥们的同僚,将沉固安远来百花楼的事情捅到了哥哥那,指定完蛋了!
所幸出来个有眼力见的姑娘,不至于让沉固安远当太久的“贼人”。
行至沉固安远面前,轻轻福身,温言软语,“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若奴家能尽绵薄之力,您只管吩咐。”
沉固安远仿佛见到了上天派下来的救星,将鸟笼置于身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与段家公子吗?”
见那女人表情为难,有些迟疑,又补充道:“你同他说我是沉固安远。”
女人恍然,“您就是沉家那小公子,您早说,段公子吩咐过的。”
“公子不如进来坐坐,段公子待会儿便来了。”
沉固安远婉言拒绝,正欲递过鸟笼。
忽而里头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脏话,“草倪码!你个贱妓!狗变的啊你!竟敢咬我!”
“踏马的!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沉固安远听得直皱眉,哪儿来的粗鄙之徒,侧目望去。
是个肥头大耳的华服男子,胳膊上几个牙印,正凶神恶煞的对着地上个漂亮姑娘发难。
“小爷可是鸿胪寺主簿之子,蒋六!知道我叔伯是谁嘛?光禄寺卿!你们这帮低贱之人,给我提鞋都不够格,竟敢伤我!”
不时有人上前劝说,都被蒋六连骂带踹驱赶开了。女子见势不妙,匆匆行礼,“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沉固安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一是因着哥哥们,二是因着表妹,自己这段时间正在风口浪尖上,任何举动都会遭人猜忌。
更别说事发在百花楼这种是非之地,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三是若有旁人能解决此事最好,实在到了万不得已,那再出手也不迟。
蒋六仍在叫嚷,“管事的呢!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女子快步走去,面上挂着招牌的笑容,挡在漂亮姑娘身前,“这位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蒋六沙包大的拳头砸在桌上,“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先!”
女子面不改色,屈膝行礼,“真不好意思,我们管事的这几日家中有事,回老家了。”
“有什么事情不妨同我说。”
蒋六贼眼上下横扫,“哼,误会?我告诉你们,除非把她洗干净了送到我府上,否则此事没完!”
地上的姑娘猛地啐了口,半撑着身体爬了起来,娇柔的脸上一对横眉。
“我呸!玉红姐姐,哪有什么误会,分明是他要我用嘴喂他喝酒。我不肯,他便想抓我灌酒,我这才咬了他。”
玉红侧过脸,轻蹙眉,低声示意,“阿刁,你少说两句。”
阿刁虽闭上了嘴,神情却不带一点服的。
蒋六被戳穿,恼羞成怒,抬手掀翻桌子,玉器珍馐噼里啪啦摔得稀烂,“好啊!”
暗处的沉固安远攥了攥衣角,掂量着时机。
“这就是你们百花楼里带出来的规矩?主子要喝酒,奴才还有拒绝的份儿?”
玉红腰杆笔直,不卑不亢,“百花楼的规矩这么些年,清清楚楚,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还请六爷莫要强求。”
“都出来卖了,还立什么贞节牌坊!”
玉红的话语间带了些冷意,“六爷,事不过三”
转瞬又柔了下来,极为体贴,“段少爷最爱听我们这儿的头牌唱曲儿,这会儿估摸着在路上了,若是...”
绵里藏针,威胁之意尽在其中。
沉固安远不觉轻笑,原先还怕这些个姑娘家会吃亏,看来是自己见识浅薄,看轻她们了。
同行的人也打怵,悄声在蒋六耳边低语,“段子殷平日里就爱同这些个花楼女子鬼混,咱们还是走罢。”
蒋六听见段子殷的名号,显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腿肚子打软,肉眼可见多了几分畏惧。
还是强撑着,嘴硬几句,“少拿那段小霸王压我,我可不怕他!”
“今日之事我暂且放过你们...改明日我再来找你们...”身体倒很诚实,灰溜溜夹着尾巴往外走。
蒋六刚走出正门,迎头摔下台阶,轱辘几声,沉甸甸大坨砸在地上,家仆几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抬起来。
蒋六全身都挂了彩,张嘴满口血,门牙磕掉半截,四处张望无果,无能狂怒,“谁?!谁绊我!”
沉固安远躲在圆柱后,默默收拢了衣摆。
历经波折,鸟笼终于交与玉红手中,匆匆拜别。眼下又要面对另一个难题了——马匹还在马厩中。
起初分明是想着把马拴在路旁,放下鸽子就走。谁知那马生太热情,非得替沉固安远安置在马厩,连打赏的银钱也不接。
这下好,本就寒酸,牵马的时间太早,更显得一股子没钱还要来装腔的穷鬼相。
况且,人都这么好心,若是走太早,好像也拂了人家的好意。
心中纠结撕扯,迟迟下不了决定,踏至房檐,跨坐在瓦片上。单手撑着下巴,无奈凝望着对面马棚里,自家马匹埋头吃草的刻苦模样。
神游之际,肩上一沉,“看什么呢?”
沉固安远还未察觉不对劲,下意识回答,“嗯...在看我家的马什么时候自己飞出来。”
“哦~我也想见识见识。”
沉固安远猛然起身,见了鬼似的,刚退两步,脚底打滑,重心不稳,往后一仰,双臂跟溺水般扑腾。
千钧一发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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