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案大人?”案裘?这跟案裘又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案大人看你在入宫这么久了,费了好大功夫给你弄回来的!”
沉固安远嘴上应和,“啊...真的吗...那太好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案裘?案裘凭什么能把自己弄回东坊?
要知道,“明晦轩”可是段子殷安排的。若真要重新调回东坊,必得通过上头之人的批准。
段子殷身后是段家柳家雍王党,以及浔阳公主太子党,哪个敢同时驳了这两派的面子?
谁还能在段子殷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违背他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不...也不是个全无可能,如果是比雍王党和太子党都要势大之人呢?
沉固安远的眸中透出点点震悚,全天下只有一个这样的人——当朝天子。
难不成案裘是天子的人?
周渤也赶忙扶住了沉固安远,“知道你高兴,可也别把这身摔脏了见他,免得让他觉着你对他不敬。”
“待会儿你见着他,记得多说点好话。”
沉固安远心如雷鼓,“是...”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二人刚踏进“苦行居”,沉固安远瞬间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今日,众人皆醒,案裘稳坐正中,显然是来者不善。
唯独周渤还跟献宝似的上前行礼,“案大人,沉固安远我带来了~”
案裘点了点头,瞥过两侧,“啪啪”两声清脆拍了拍掌。
顷刻,从两侧涌上人来,将沉固安远牢牢架住。
沉固安远自知人多势众,此时挣扎已无意,干脆保留力气,等着见招拆招。
周渤站在一旁目睹这些,登时变了脸色,惶恐不已,“案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来人啊。”
从角落里窜上来个面相精明的小宦官,案裘挥手示意他上前,“你说说,是他么?”
小宦官端详了沉固安远一阵,“正是他。前些日子我路过西角,碰巧撞见这人进屋,您猜怎么着?”
“外头瞧着破烂,里头竟然别有洞天!破院里头还有两扇门,那两扇门里,竟然是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定是从您这儿摸了去了!要么就是偷宫里的!”
沉固安远佯装镇定,从这人的话来看,大抵确实是看见了,不过他也夸大了,光凭一扇门,怎么能窥见全貌。
好消息是:可以确定案裘不是天子的人,只不过是案裘打了个幌子蒙骗周渤,利用了周渤的愚蠢。
再反推了自己对周渤这种蠢人的不设防,将自己哄骗过来罢了。
还有一点,估计连案裘自己都不确定,否则就该直奔“明晦轩”而不是费尽心思来旁敲侧击了。
旁人适时开口,“沉大人,若你愿意将那些东西交还回来,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无事发生。”
且不说“苦行居”究竟有没有少东西,摆明就是拿这个当噱头,奔着问沉固安远要钱来的。
沉固安远面上泰然自若,率先对小宦官发问,“你确定你看见了?”
“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你一个人么?”
“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了?”此言一出,周围人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少人开始视线从沉固安远身上转移至小宦官身上。
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那也可以是胡乱诬陷么。
小宦官也意识到了,忙跪地磕了个响头,“我敢对天发誓,若有虚言,不得好死!”
沉固安远从容不迫,“案大人,此人绝对是胡编乱造,我知道我空口无凭,还请大人,同我一齐前去核查,还我个清白。”
不退反进,打的就是众人的不确定。
当然,沉固安远可以强硬的质疑众人,但是,得看是在哪儿吧?“苦行居”位置偏僻,眼下又寡不敌众,真拼官爵,也压不过,最好是能软则软。
何况,强硬的态度,还有可能加剧众人对他的怀疑。
众人见他如此淡然,还主动提出一齐去核查,都开始动摇了。
饶是案裘,即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也难免会有些想法,但,案裘就是案裘,段然不会被这几句话唬住。
只是笑了笑,“既然沉大人有心,那我们便一起去看看,正好,少了什么东西,我也好帮你添置一二。”
苦行居这帮人也许是吃干饭的,但案裘这人虽然也不干正事,但不能说他没手腕。
这话说的多巧,把自己威逼扭曲成沉固安远有心。
也不说如果真错了,赔礼道歉这种话。
若是这么说,其一,赔礼道歉那是真打自己脸,声望还要不要了?其二,底下的人还愿不愿意为他卖命了?
他的说法明面上给了自己台阶,也给了沉固安远面子,因为他按的说法,前提是沉固安远地方的确没有什么奇珍异宝。
所以,如果真的没搜到什么奇珍异宝,他愿意“添置一二”,也可以理解成用钱来补偿。
沉固安远刻意不看案裘,对着架住自己的人,“我可以自己走。”
案裘自然接话,“还不快给沉大人松开。”
沉固安远解开了束缚,理了理衣摆,冲案裘行了个礼,“我来给案大人带路罢。”
案裘也微笑着回礼,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派和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是什么莫逆之交呢。
案裘眼神示意先前制衡住沉固安远的几人紧跟在他的身后,显然,并没有完全对他放松警惕。
一行人在沉固安远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朝着西角出发。
踏出门的那一刻,沉固安远眸中闪过一丝窃喜,他知道,机会来了。
沉固安远又不是疯了,自然不可能真的带他们去“明晦轩”。
既然“苦行居”僻远无援,那离开“苦行居”不就行了么。
沉固安远专挑平日人多的地方走,头保持不动,边走,边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观察着四周是否有巡查之人经过。
太近了不行,案裘肯定会提防,太远了也不行,没人听得见。远远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小宦官。
看准时机,就是现在!
案裘显然也注意到了,眼神不断在前面几人和沉固安远的胳膊上游移,示意先抓住沉固安远,以防万一。
几人得了示意,在沉固安远看不见的背面,探出手,正准备钳制住沉固安远。
与此同时,沉固安远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前脚掌落地,小腿发力,用力一蹬,双腿迸发出惊人的力气!
刺耳的“滋啦!”是沉固安远衣角被人攥住而后撕裂的声音。
沉固安远毫不迟疑,迅速拉开和身后几人的距离,同时大吼,“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身后传来慌乱的斥责,“快抓住他!”
谎称走水可不是小事,一旦追查起来,沉固安远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既然敢这么做,沉固安远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首先,喊“救命”远不及“走水”威慑力大,机会只有一次,必须选择“走水”,沉固安远不能赌。
喊“走水”必会导致人群聚集,案裘等人再嚣张,也只敢在“苦行居”作威作福。
这可是皇宫!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直接把沉固安远抓走,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能否踩着天子的脸面行事。
在这种情况下,必会有两种可能,第一,引来管事的,沉固安远再趁机诉苦。
说都是这帮人为了搜刮财务,强迫自己带路搜自己的屋。
自己从未说过什么要带路去之类的话,一切都是他们合伙诬陷。
不得出此下策,喊走水了,吸引注意,要发要骂全凭处置。
管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段子殷这大佛坐镇,必然会帮忙遮掩“明晦轩”之事。
大不了各大几板子了事。
只要给沉固安远留够时间,等段子殷知晓此事,捅到浔阳公主那,再借力打力,敲打下这帮人,让这帮人不敢再盯着“明晦轩”便是。
至于第二种可能么...
果不其然,脚步声四起,不断有人喊着“走水了”朝着沉固安远的方向赶来。
案裘特地安排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频繁的摆臂加快,迅速拉进和沉固安远的距离。
风声中夹杂着身后虎狼般的喘息声。
人群渐渐汇聚的同时,沉固安远左肩猛地下坠,沉固安远心下一惊,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赶上了。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也赶了上来,纷纷卡住沉固安远的肩颈和胳膊,猛地往后一掀。
沉固安远视线混倒,身体整个向□□倒,重重跌倒在地。
而后赶上来的人径直捂住了他的嘴巴,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其他人纷纷在案裘的指挥下站在了前面,形成一堵“围墙”。
似是试图通过这种办法来掩盖他的存在。
别说,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可注意力都不在这些人身上,慌忙寻找着着火的源头,不少人真把这帮人当成也是前来救火的了。
沉固安远被死死碾在地上,口鼻都被赌住,只觉呼吸不畅,视线逐渐模糊。
倏忽,疾风掠影,如有神降。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案裘一行人被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啊——”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咔嚓”腕骨碎裂的声音,沉固安远似是好不容易爬回水里的鱼,大口吸气。
身上的束缚也被彻底解开。
来人只是扫视一圈,便精准的锁定了案裘,左手扣住他的脖颈,将其悬空。
寒气瘆人,右手扣住面具的边缘,径直碾碎,扭曲的“咯嘎”声下,面具四分五裂,缓缓脱落。
先是一双嗜血阴鸷的双眼,再是一张阴狠邪气的脸。
“哐当”水桶砸落在地,原本用来救火的水澎涌而出,恐惧瞬间席卷在了在场的所有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