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裴回若朝挡在面前的宋顗尘低吼一声。
“她……”宋顗尘伸手想接过裴迟桑,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裴回若避开他的动作。
“我不管之前你与我妹妹有何干系。”裴回若道,“往后,还请景王,离裴某的妹妹远一些。”
宋顗尘见惯了鲜血,此时的目光却不敢在裴迟桑的胸口停留,他强忍着心中尖锐的疼,紧握着拳侧过身,一双眼在黑夜中沉得看不清情绪。
“赵卓,带裴公子回王府,找陈太医。”
他深深看了一眼裴迟桑,心想,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呢?要是她还是他的小傻子该多好。
宋顗尘深呼一气,移开了视线,往后退开了去。
“是。”赵卓立即上前。
“不用了。”裴回若拒绝,声音冷硬,“交给旁人裴某不放心。”
宋顗尘知道裴回若在怪他,这的确是他的错。
说完,裴回若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没人去阻拦他。
宋顗尘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转过身,黑沉的眸子环视了一圈站在庭院中负隅顽抗的人,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至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放在庄淑景身上。
庭院中,穆王宋顗祁看着那柄掉落在石板上的匕首,眸光浮动。他走上前,深深看着自己的王妃,半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方才,你是要杀了他么?”
平静的语气,但庄淑景却懂他压抑的情绪。
“妾身不想……”庄淑景美眸中闪动着泪光,“妾身希望您能万事顺遂。”
“为何?”宋顗祁往常温和的神情此时显得有些狰狞,“为何要这般?”
庄淑景握住他的手,泪珠滚了下来,“您为何不明白?妾身……是心甘情愿的啊!妾身……”
庄淑景颤抖着唇瓣,说不出话,只静静的用一双泪眸注视着他。
宋顗祁的悲恸终于泄露出来,将庄淑景抱入怀中,“本王一直以为……你对他,尚留情意。”
十年前,他对庄淑景一见钟情,但奈何她已与自己的六弟有了婚约,可这个女子就这般像根羽毛一般落在了他的心上,时不时痒他的心,却无法疏解。
那种痒意,终日抓心挠肺。
一次偶然得与她相处,宋顗祁再无法压抑,使计让她以为他得了她的人,顺利让她投入他的怀里。
可成婚那么些年,她始终郁郁寡欢,宋顗祁便以为是她放不下,她本可以成为景王妃,却是他使了卑劣的手段,才成了他的妻。
他时常想,是不是因他太平庸,是不是因他不能带给她荣耀,假使他成了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是不是就能得到她的心了?
旁人的推波助澜,加上他自己的心,这一切谋划了近五年,却在一瞬间一败涂地。
可幸好,他还不是一无所有。
“是我的错。”宋顗祁替她轻拭眼泪,目光坚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我心甘情愿,但我不会让你有事。”
庄淑景摇摇头,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不,是妾身的错,妾身该早些与王爷明说。”
“妾身不开怀,并不是不欢喜王爷,妾身是因太欢喜王爷了,看不得王爷去宠爱别的女子。”庄淑景是端庄娴淑的,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看着王爷宠爱旁人,妾身的心,像被凌迟一般难受!妾身恨不得那些得王爷宠爱的女子都死了,只剩下你我才好……”
宋顗祁大惊,又心疼,又懊悔,又欢喜……无数种复杂的滋味交织在心中,令他觉得苦涩难当的同时,又觉得甘甜无比。
往常这些话,庄淑景是绝不可能说的。或许人都是这般,无论好的坏的,走到尽头了,觉得一切都来不及了,才会剖心剖肺。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宋顗祁也只是抱着庄淑景,说了一句:“都是我的错。”
黎明终于来临,一缕阳光笼罩下来。
穆王府被朝廷的士兵重重围了起来,众有翅膀,也插翅难逃。
宋顗尘迅速清理了京都的叛徒,参与其中谋反的大小官员,又将军队加以整治,可最重要的是,翻遍了整个京都,还是没有将当今皇上寻到。
宋顗尘坐在书桌后处理文书,神情憔悴,眼下青黑。
“穆王府可有动静?”
行风禀道:“回主子,并无。”
宋顗尘扔下毛笔,“去一趟穆王府。”
因起的太猛,他身子晃了一下,谢安赶紧上前要搀扶,宋顗尘一只手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挥了挥,阻止了谢安。
谢安、行风是知道主子这段时日有多劳累,又发生了厌厌姑娘那样的事,主子更是寝食难安,像惩罚自己一般,这段时日休息的时辰加起来,都不够一晚的。
谢安忍不住劝道:“主子,休息一会儿吧?您这要是累垮了,可如何是好?”
可宋顗尘怎么可能听劝,站稳清醒后,便大步往外走了,谢安等人只能跟上。
穆王府把守森严,俨然一间富贵牢房,宋顗尘一路往里走,见到了正一脸平和地坐在房间里头喝茶的宋顗祁。
宋顗尘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如何才能告知皇兄的下落?”
“即使你将我杀了,皇兄也不在我这儿。”他徐徐道,“但我或许知道一些,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穆王站起来,面对着宋顗尘,神情恳切。
宋顗尘颔首,“你说。”
“我做的这一切,已成定局,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我只求一件事。”他一字一句地道,“放了淑景。”
闻言,宋顗尘沉默半响,才道:“假使能找到皇兄。”
“呵!”穆王笑了一声,“看,当初你表现的对淑景好似有多深情,可原来,也不过如此。当初你明明知道我并未对她做什么,可却还是任由她走到了我身边。”
宋顗尘轻描淡写地道:“如今她已是你的妻。”
“是,可不久后,便不是了,我会休了她,她也再和我没有任何干系。我所做的一切她并不知情也从未参与……”穆王沉默了一瞬,突然,单膝朝宋顗尘跪下,“我会助你寻到皇兄,还请你,放了淑景。”
宋顗尘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为了妻子而甘愿臣服的男子,半响,应道:“好。”
穆王站起来,说了一句,“皇兄的下落,皇后或许知道。”
闻言,宋顗尘顿时眸光一沉,立即转身离开了。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往皇宫而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身一人前往皇后的居所。
此时,皇后正跪在一间供着菩萨的殿中,虔诚地念着佛经,祈祷着自己的夫君早日归来。
门大开着,门外的人一眼便能瞧见里头的场景,宋顗尘冷眼看着,只觉讽刺。
皇后由宫女搀扶,慢慢站起来,看到宋顗尘,便立即问:“可有皇上的消息了?”
“暂未。”
皇后又失望地低下头,喃喃一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指不定只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不知六弟找本宫所为何事?”
两人到正殿坐下,宋顗尘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弟是想,在寻到皇兄之前,让太子暂时监国。”
“这……”皇后脸色为难,“朝廷正事,本宫哪里能参与,这些事情,六弟决定便好。”
“皇后乃一国之母,又是太子生母,自然有权参与。”宋顗尘道。
皇后笑了笑,“太子如今还小,许多事情不明白,假使要监国,还得请六弟多多教导。”
“皇后言重了。”宋顗尘淡声道,“太子五岁便被当储君培养,自然有能力管理好朝堂政事。”
商量好之后,宋顗尘站起来,“打扰皇后了。”
皇后笑了笑,目送他离开,袖中的一双手,握得紧了,还在微微颤抖。
宋顗尘一回到王府,便立即吩咐暗卫前往皇后的母家尚书府探查。
同时,又另遣人监视皇后与太子。
忙完后,宋顗尘靠在交椅中,头一次觉得精疲力尽,他脑海中浮现出裴迟桑一身鲜血的模样,杏眸里满是恨意,只觉喉头一痒,剧烈咳了起来。
门外时刻注意着书房动静的福总管,赶忙进去倒了一杯,递到宋顗尘跟前。
宋顗尘接过来,喝几口,才缓过来,将杯子交给福总管后,靠在椅背,疲惫的阖上双眼。
福总管看着,只觉得心疼,但他劝了许多遍了,奈何不管用,唉!要是厌厌姑娘在便好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不小的动静,福总管以为是哪个小兔崽子不懂事,走出去看,才发现门外坐着一匹狼。
“怎么回事?”福总管问一旁的小厮。
“它跑的像风一样,我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小棉袄因吃的好,见风就长,此时已经一眼便能看出它是一头凶悍的野狼了。
“发生了何事?”书房里,宋顗尘随口问了一句。
福总管进去禀道:“是小棉袄,不知为何跑到了门前蹲着。”
“将它带进来。”
福总管才走到小棉袄面前,挥了挥手,说了一个走,小棉袄也像听懂了一般似的,起来跑进了书房。
坐在离宋顗尘不远不近的地方,歪头看着他,嗷呜一声。
宋顗尘看着裴迟桑一手带大的狼崽子,终于恢复了些精神气,朝小棉袄招了招手。
小棉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上前了。
“想她了?”宋顗尘摸了摸它的脑袋,“放心,她会回来的。”
“嗷呜~”小棉袄原地踏了踏爪子。
往常见到宋顗尘便怂的小棉袄,今晚竟主动留在了他身边。
即使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狼,但因为是那小傻子的,宋顗尘得到了一丝慰藉。
宋顗尘没有什么睡意,连夜处理了一些送来的文书
快凌晨时分才休憩,睡了一个时辰不到。
此时,暗卫带回了确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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