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君,剑君,未通传夫人,您不可以入内。”
浮山索桥之上,一身黑衣的乌簌雪步伐稳健,目带杀意地往前走,不发一言。
鹭华阁的仙侍弟子们一边退一边言语苍白地阻拦,心中用了极大的勇气。
谁敢拦,谁能拦。
整座桥叮铃咣当,一团慌乱。
乌簌雪从来不曾踏足过鹭华阁,也不曾搭理阴俪,可这不代表他不知他们在背后的算计。
他不在乎自己,但绝不容许她将主意打到馆宁头上。
乌簌雪方踏上主山,便见那玉阶之上,馆宁捧着一个盒子亦步亦趋地朝他走来。
“阿宁。”
乌簌雪急步朝人奔去,长袍在身后扬起,似要飞出天际。
几个仙侍见状,纷纷对视了起来,几人的目光中惊恐万分。
还从未见过剑君如此失态。
馆宁被一股清凉干净的风拥入怀中,靠在他的胸膛,聆听他惊魂未定的急促声心跳,她的目光和手不知该往何处放,只能推开他,可这人越推抱的就越紧。
“书明说你被鹭华阁的人带走了,可有受伤或是受了什么委屈?”乌簌雪上下打量着馆宁,连头发丝都不曾放过,见她完好无损,面色红润,依旧不放心。
馆宁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能让我受什么伤和委屈啊,不就是用宝物收买我,让我劝你去孤天秘境而已啊。”
她将手中的盒子捧到乌簌雪面前,财迷一样说:“我挑的全是好东西,喏,这可是鲛珠,会发光的,等咱们的新殿修好了,就用它来当烛火。”
馆宁捡起一颗她一只手握不住的透着玄光的珠子,一脸满足。
阴俪鲜少与她有往来,更别说送她礼物了,别的谎言瞒不过乌簌雪,不如和盘托出。
乌簌雪察觉到她的不愿,只好放弃,“你都知道了。”
馆宁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挽着乌簌雪的胳膊,点头:“嗯。”
乌簌雪低头看着女子的眼睛,问:“那你想让我去吗?”
这个问题……馆宁心虚得很。
她挽紧了他的胳膊,“当然不愿意了,太危险了。”
“若是你有什么事儿,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馆宁眨了眨眼睛,一片水雾渐渐升起,凝处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坠落,全部被一只手拂去:
“不会。”男子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不会什么,不回去还是不会死?
馆宁不清楚。
“走,我们走。”乌簌雪牵着馆宁的手,再一次无视了一旁的众仙侍带着人离开。
仙侍们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穿着紫衣,提裙拾级而上,去向内殿中人禀报。
“走了。”
“是啊,吓死属下了。”
来回禀的女仙侍神魂未归,觉得自己方才应该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阴俪美目一沉,缓缓走向那瑟瑟发抖的贴身仙侍,“怕什么,那个凡女不曾受伤,他没有理由在我鹭华阁撒野。”
“可剑君的性格…”
“废物!”
阴俪用灵力凝出一只白鹭在手中,抬手将灵鹭朝说话之人打去,噗嗤一声,鲜血溅在暗红的毯子上。
貌美的妙龄女子扑通倒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失神的盯着穹顶,脖颈上一条极深的血痕能看见一分两半的喉管,鲜血浸透了毯子。
其余几人垂眸,恭敬且安静看着死不瞑目的女子,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阴俪收回手,“接下来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乌簌雪必须死!”
她用自己的近百十年的光阴,为**绮岛搏一个锦绣前程,如今花已开,只等结果采摘,必不能出丝毫意外。
“是,小姐。”一众贴身仙侍齐声应道。
阴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刚抬手时一阵地动山摇。
阴俪蹙眉,心中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是?”
仙婢们目光慌乱四望,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何事,比真相更先抵达的是塌落的房顶。
轰隆一声,地震山摇,山崩桥断,白鹭四散而去。
鹭华阁,塌了!
.
“你将鹭华阁毁了,阴夫人恐怕恨死你了。”回到落雪峰,馆宁一想到那么漂亮一个浮山宫殿就这样毁了,脑海之中就出现了阴俪震怒的脸。
听闻鹭华阁是阴俪花了重金打造的,与她在娘家**绮岛的居所一模一样,不过**绮岛四面环水,天上白鹭车成群结对,九阁山势浩荡,连绵不绝,并非白鹭宜居之所,可阴夫人为了美丽,专从**绮岛送来白鹭,死了就换一批新的,奢靡至极。
毁了鹭华阁,不止阴俪,恐怕乌山璩也会雷霆大怒。
乌簌雪将搭在馆宁发簪上的一缕长发取了下来,“恨我,好过打扰你,阿宁,我只要你能平安。”
馆宁,“……”
她也很想自己能平安顺遂一生。
乌簌雪的指尖从馆宁脸庞滑落,她能感觉到一丝冰凉,她垂眸,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从今天开始,不要再下山了。”
“啊!”
馆宁抬头,乌簌雪的目光正朝着天外看去,仔细看会发现乌黑的眼底带着一缕等候已久的冷笑。
有人来了?
馆宁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逆子!!!”
随着一声震的周遭鸟惊树摇的怒吼落下,来处疾风裂开,乌山璩沉着脸从裂缝中走来。
乌山璩凌厉的目光掠过馆宁,后者抓着身前男人的衣角的被一只胳膊遮的严严实实。
乌山璩更气了。
“你出身乌山氏又是剑君,身份尊贵前途无量,可就为了这么一个两个不知姓氏的卑微凡女,辱没了身份,背弃了道心,她配得上你两百年的修行以及乌山氏的荣耀吗?”
但凡馆宁的身份有那么一丁点能配的上乌簌雪,乌山璩的愤怒都会减少几分。
可是,没有但凡!
乌俗雪神情漠然,“乌山氏的荣耀有为本君做过什么吗?”
“……”乌山璩被问的一愣,而后勃然大怒,“那这女子又为你做过什么?”
乌簌雪,“她救过我的命。”
乌山璩与馆宁双双怔住。
都在想,他说的是谁?
馆宁觉得,不是她,可乌簌雪却又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全然不怕她知道。
她觉得或许乌簌雪是真的已经分不清楚她和正夫人了。
因为就连她,都差点儿混淆。
不过,那一定不会是她,若她见到一个落难的修士,只会提剑杀了,不会救人。
“除了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在我心中,她胜过乌山氏,院首记得回去同阴俪说一声,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否则我不介意毁了你们引以为傲的乌山氏!”乌簌雪扣住馆宁的手腕,最后通牒道,“还有,想要太虚龙珠便自己去取,本君绝不奉陪。”
“书明,送客!”
“是,剑君!”既书明从后院走出来,迎上胸口起伏不断的乌山璩:“院首,请!”
“哼,不必你送!”乌山璩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乌簌雪这个软硬不吃的脾气,和他那个娘简直一模一样。
乌山璩走后,落雪峰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全天下,能如此肆无忌惮闯入落雪峰又能全须全尾离开的,恐怕也只有乌山璩了,可,能让乌山院院首含怒而归束手无策的也只有乌簌雪了。
这一对父子,是孽缘。
馆宁更加烦躁了,乌簌雪的语气,看来是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定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记住我方才的话吗?”乌簌雪用力捏了捏馆宁的手,提醒着有些入神的女子。
“啊。”馆宁回神,乌簌雪一改方才的冷漠无情,眉眼之间春雨倾落。
他耐心的重复着乌山璩来之前的最后一句叮嘱,“多事之秋,这段时间莫要下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很多人在盯着他们。
馆宁,“记住了。”
才怪!
乌簌雪摸了摸馆宁乖巧的脸,目光缱绻。
既书明在旁边看的欲言又止,却插不上话,只能当一个木头。
乌簌雪拍了拍馆宁,“去将东西放下吧!”
“好。”馆宁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烫手山芋,这不是珍宝,是她的断头饭。
馆宁捧着盒子转身,笑容与乖巧皆失。
身后,见馆宁的身影消失在层层院落之后,乌簌雪说,“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剑君,阴夫人向来不同我们落雪峰来往,今日之举,实在是古怪。”既书明起初是担心,可是后来得知议事殿的事儿后,就开始怀疑,心里对这个馆宁越来越不放心了,“书慕白死那一日,乌山院的问山印为何会被人取走,剑君难道不曾想过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儿累积起来,这个馆宁可谓是疑点重重,半点儿不清白。
既书明不信剑君看不出来。
乌簌雪,“不曾想过。”
既书明着急,“剑君!”
乌簌雪余光落到了既书明身上,不悦道,“我告诉过你了,此事莫要再提,你若是不信她,日后不必再到落雪峰来。”
既书明顿了一息,执意道,“这女子只怕是会对剑君不利啊!”
乌簌雪幽暗的眸子越发黯淡,开口依旧执迷不悟,“不重要,她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与她,包括我的命。”
既书明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想过,剑君对馆宁夫人用情至此。
怪不得就连回生玉都卖了,给馆宁夫人建一座新殿。
十年太久了,久到足够忘记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
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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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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