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在状况外的是江怀声。

最近门派内戒严得紧，各长老都面色严肃，像是在屏息以待什么。其他弟子也被氛围影响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安分了许多。

只有江怀声一个人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欢欢喜喜地跑出去玩儿。

这次连顾清晤都忘了提醒她早点回，她自己一个人在集市里挑挑拣拣，一不留神就走了挺远。

这个小镇接近奉枢边境，有很多这边没有的新奇玩意儿。江怀声看啥都新鲜，一鼓作气买买买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书摊吸引了注意力。

书摊上摆着很多东洛那边流行的话本子，其中一类书的标题极其惹人瞩目，叫《你，就是世界的主角》。

署名：尘晖。

江怀声看到这个标题，一瞬间呆滞。

这书……跟那个大哥哥给她的一模一样。

*

江怀声八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大哥哥，不但告诉了她“如何不去理会别人的屁话”，还教了她什么是“屁又哎”。

他说，一旦遇到和他描述的“屁又哎”一样的人，通通当成傻逼。

虽然江怀声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傻逼”又是什么意思。

但她确实有去记大哥哥的话，并受益匪浅。

呃，而且大哥哥后来给她的那颗糖，让她被小师叔好一顿训斥，郁闷了她好几天。

但她没有跟师叔说的是，大哥哥还送过她一本书。

大哥哥说，这是神书，专门送给有缘人，只有她一个人有。

“不要告诉别人哟～”他是这么说的。

而那本书，就叫《你，就是世界的主角》。

不得不说江怀声受此书荼毒甚深，导致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毕竟上面说的什么“主角”生来就备受艰辛，有一个悲惨的家庭，比如赌博的父亲，刻薄的后母，生病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每一条都和她完美对上了啊！！

然后江怀声就坚信自己天赋异禀，每天跑去勤学苦练。

还没成功，她就开始做梦：她肯定能超越师尊，然后……

她莫名其妙开始脸红。

然后……保、保护师尊。

嗯，或者她来当师尊也行，她管得很松的，只要徒弟能定期上交些零嘴和话本就行……

江怀声开始痴笑。

正好乐复礼远远走过来想要催她交作业，被她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表情看得一愣，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待久了傻气会传染。

不过事实证明，江怀声确实是有些天赋在的，几年的时间，还真让她练得像模像样的。

她信心满满地跑去挑战师尊，并大言不惭地撂下话：“我，让你三招。”

顾清晤：？

顾清晤看她这段时间进步确实飞快，也有些认真起来，摸上了自己的霜寒剑。

…………然后江怀声一招就被挑飞出去了。

被打倒在地的江怀声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她的世界观崩塌了，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怀疑人生。

最后她得出结论：她还太小了，现在去挑战师尊肯定会落败嘛。

三年后，十四岁的江怀声跑去挑战师尊，这次她谨慎道：“师尊，咱们正常打，你不要留手。”

“好。”顾清晤点头，并收起了霜寒剑。

…………江怀声，三招落败。

“这不可能。”江怀声躺在地上，继续用她那稍微灵光了一点的脑子思考。

最后她突然激动起来，恍然大悟：她太笨了，其实，师尊才是世界的主角啊！

*

没错，江怀声一直坚定不移地秉持着这个观点到大，并且完全没有遇到过观念崩塌的时刻。

而且在她知道师尊的丈夫儿子无故去往孔门幻境身亡后，她便露出了看破一切的微笑：他们肯定没死。

主角的后宫怎么会死呢？这不就是书上说的带球跑？几年后，天才孩童和他的落魄爹地就会回来啦。

保持着这个思想，江怀声也一直在留意有没有长得像师尊的小孩，虽然说时间跨度好像比她想象的要长一点，但是！主角的后宫和孩子是绝对不会死的！

可是……

现在的江怀声看着书摊上一地的《你，就是世界的主角》，目光呆滞。时隔不知道多少年，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好像被忽悠了。

然后她看到隔壁还有一溜的诸如《霸道侍卫爱上我》《陛下的侍爱娇妻》，署名全部都是：尘晖。

江怀声眼前一黑。

尘晖！你个傻逼！！我跟你不共戴天！！！

可是……可是……原来都是假的吗？

江怀声忽然愣住了。

所以，师尊的夫君和孩子，是真的回不来了吗？

她想：……可是师尊那么好的人，凭什么遭遇这种事？

江怀声信念将要崩塌，站起来就跑，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个人。

那人的声音有些疲惫，却还是温和道：“小心些，姑娘。”

小心个屁，她要炸了这个世界！

江怀声忿忿抬头，在看见对方脸的一刹那，脱口道：“封及！”

叫出来的一刹那她有些后悔，眼睛确实很像，但这么多年她也认错了不少人，万一这个……

那人却诧异道：“……姑娘认识我？”

“……”江怀声忽然像是抽风了一样，大叫：“我就知道是真的！！哈哈哈哈！”

封及莫名其妙，并有些想跑：“……什么真的？”

“不用演了，”江怀声信心满满道，“我知道你，你是顾清晤的儿子。”

“！”封及迅速撤身，“你认错人了。”

江怀声拍了拍他的肩，老神在在道：“我早就知道你活着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尘晖先生，果然厉害！

“你……”封及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

封及神色肃穆：“谢谢姑娘替我保密，但是我……眼下还有很重压迫的事情要办，请你暂时不要说出去好吗？”

“我懂我懂。”江怀声淡定点头，“放心，时机不到我是不会说的。”

不过等差不多了，她就把师尊叫来相认！师尊等了这么多年，她一定要早点让师尊知道这个好消息！

*

“这下总算醒了吧？”乐复礼摸了摸封厄的脸。

封厄迷糊地睁着眼睛，没说话，慢吞吞地朝他伸开双臂，抱住了他。

“别动，我可没同意……”乐复礼正想推开他，却动作一顿。

封厄十指成爪穿破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