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生擅长观察生活,买炒饭要研究厨师颠勺,逛商场要指点导购招聘,去一趟超市也能磨蹭半小时。倒也不是为了积攒写作素材,而是为了找到就业方向。这话出自某就业指导老师。
如果说高校里最让人讨厌的老师,就业指导一定能排上前三,但就算是这样为了就业率口不择言的老师,也从来没敢推荐文科生去做电工,但老胖敢。
周询雨和岑熙颐在操场散步,忽然周围人都停下脚步,听校园电台里的主持人念投稿:
“号外号外!3号宿舍楼402室一片漆黑,窗口多道激光迸射、间或闪耀红光,室内不断传来激烈打斗与争吵声,疑似邪恶外星人入侵!又似哲学系与生物系联盟告破!详细信息有待前方传讯,本台记者持续为您报道。”
听到消息的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到疑惑,这疑惑也在沈恪行和谢柏羽之间传递。
“谁写的稿子?谁联盟告破?”老胖放下他新买的超闪手电筒,问谢柏羽:“小谢,你不地道啊,怎么反手就把哥哥们卖了。”
“我看起来很闲?”谢柏羽指自己又指电箱,“你那两根线还是我接上去的。”
“谁?谁乱接线?”闻讯赶来的校工最怕听到这句话,老胖和瘦猴上前解释,谢柏羽被挤到门口,被沈恪行捡走。
“不修了?”
“别理他,他就想炫耀一下999买到的手电筒。”
是的,老胖斥资小一千买了个强光手电筒,还会闪红光,他觉得这很奥特曼,沈恪行和谢柏羽研究修电箱,老胖就在一边表演变身。
“他还挺童心未泯。”
沈恪行虚掩着门,问坐在椅子上的谢柏羽喝什么饮料。
谢柏羽的回答还没听到,老胖和瘦猴在走廊里抓壮丁的声音先传来。沈恪行反应极快,扯一张床单把谢柏羽塞到床底,把自己打包进去的瞬间,两个瘟神推门而入。
黑暗中一阵强光袭来,广播里插播一条猫咪天后走失的消息,屋子里弥漫着杀死比尔的调调。
“没回来?”
“应该是出去了,灯都没开。”
瘦猴要开灯,被老胖阻止。“有些事,要关着灯做才有意思。”
床底两人紧张得不行,沈恪行发誓他能清楚听到谢柏羽的心跳。他还能清楚看到两瘟神脚步越来越近,谢柏羽也想看,谁知道一抬头撞上床底,下意识倒吸一口气,沈恪行转过身赶紧捂住他的嘴。
忍一下。沈恪行无声地说。
谢柏羽点头。
等到老胖和瘦猴把沈恪行的柜子洗劫一空,大摇大摆离开,沈恪行才放开他。
“疼吗?”他小声问。
谢柏羽点头又摇头:“刚才有点,现在不疼。”
“你刚才像只小狗一样动来动去,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似的。”
“我觉得脏。”
“这不特地给你垫了床单么,”沈恪行掀起床单的一角放到谢柏羽面前:“刚洗的,闻闻?”
谢柏羽仔细嗅闻,谢柏羽笑了:“果然是小狗。”
“你这人真无聊。”
“无聊?你好伤人啊,我特别有得聊。来,让我看看哪里脏了,”仗着空间狭窄,沈恪行就在床底对谢柏羽动手动脚,“下摆干净,领口干净,袖口干净,”任凭谢柏羽挣扎,沈恪行轻轻松松一路摸到肩膀停下,“脸,”他停住,谢柏羽无端紧张起来。
“很漂亮。”
谢柏羽脸红了:“你放我出去!”
“不放怎样。”沈恪行得谢谢老胖,有些事,还真是关着灯做才有意思。
“那我就踩着你的尸体出去。”
“哇,好可怕,”沈恪行抓住谢柏羽的手腕,往他手心塞床单,“擦一擦。据说幽暗狭小的空间特别能激发人的**——呃,我是说创作**,刚才你的谋杀思路就不错,展开谈谈?”
谢柏羽咬牙切齿:“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先杀了你,然后去自首。”
“那多划不来,而且没有情节张力。你这故事的归宿就是警方通报,连故事会都不收。”
“谁跟你写小说,你放不放开?”谢柏羽腾出手去推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左看右看,莫名其妙被沈恪行用床单裹起来,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样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恪行笑得春风和煦:“不做什么,就想跟你聊聊。”
“这像是聊天的样子?不能出去坐着聊?”
“有些事就得反常才有意思,”沈恪行翻身把手枕在头下,“听。”
谢柏羽自暴自弃放弃抵抗:“听什么。”
“老胖他们在……”
“在打游戏,我听到了,好吵。”
“猜错了,他们在争论实验数据,正经生物高材生呢。”
谢柏羽不信,侧耳倾听,在上路下路上家下家的嘈杂声中,混入几句遗传和基因,也不排除是在利用学科优势骂人。
“楼下,”沈恪行轻叩地面提示,“是文学院的研究生。”
“他们平时说什么?”
“说读书报告,说实习秋招,说今年来了个漂亮学弟。”
“别老是寻我开心行不行,说点正经的。”
“我从来不说正经话,除非研究生组会,你喜欢听这个?”
谢柏羽叹气,沈恪行垂下眼睫:“我不骗你,你确实很受人欢迎。你想想最近认识的人,不都很喜欢你?下课的时候,许思弦还问我你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答他的,”谢柏羽露出杀手本能,“想清楚再说。”
“当然是一五一十告诉他。”
“全部?”
“嗯哼,描述场景的时候,我还使用了视点人物写作手法,特别生动。”
“沈恪行你欺人太甚,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绝交,遇上你就没一件好事!”谢柏羽在脑海里对沈恪行拳打脚踢。
“别激动,你一乱动就……”
“就怎样。”
沈恪行难得沉默,好一会儿,他妥协了:“出去吧,等会儿楼下就关门了。”
空无一人的楼道里亮着灯,两侧房间亮堂又热闹,唯独401寂静昏暗,一道光从门缝里溜进去。
床底下传来说话声和布料摩擦声。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晚了,今天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就在这等你睡觉,睡着了我就动手。”
“出去等行不行,你在这多无聊。”
“不无聊,你不是让我听么?”
“听什么?”
“喵。”
沈恪行一愣: “你学猫叫还挺像。”
“我没叫。”
“那是谁?”
两人转头动作神同步,一只姜黄色的猫站在十厘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
“喵?”
谢柏羽是被猫舔醒的,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一团温暖的黄色挤在他手边。
“过来。”猫跟着手踩到他胸口,窸窸窣窣要舔他的脸,谢柏羽赶紧用被子挡住,遭到拒绝的猫尾巴一甩,跳下床去。
他坐起来,对面临时收拾出来的床铺没人,沈恪行一大早被叫到办公室去了。谢柏羽发了会儿呆,换了床单才洗漱出门。
猫咪歪着头看他忙活,眼里满是好奇。
这只猫,也是黄色的毛和绿色的眼睛诶。
“太后。”谢柏羽蹲下身叫它,“过来。”
太后轻盈地跃上他的肩头,谢柏羽有点介意,但转念一想这是沈恪行的衣服,他高高兴兴离开。
“再见。”谢柏羽在楼下跟太后道别,但太后一路尾随他到教学楼,谢柏羽坐下,它也跳上课桌。谢柏羽摸它的头:“好好听课。”
许思弦跨越半个教室来找他,开口就是:“你跟沈老师……”
一人一猫都用警觉的眼神盯着他。
“听说你们关系很好。”
“他跟你说什么?”
“总之你们挺熟对吧?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谁?”
“也是哲学研究生,”许思弦扭扭捏捏说,“一个学姐。”
“学姐?”谢柏羽想了想,“周询雨?”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谢柏羽翻出周询雨的朋友圈,里边有她的照片。
“她?”
“不,不是,”许思弦向后滑动,点进合照,指着一个气质很冷的女生,含羞带怯看向谢柏羽。
“是她?”
许思弦点头。
“很可惜,我不认识。”
“你能帮我问问吗?开学那天她帮我拿行李,我,我,”许思弦捂住脸,“我没好意思要联系方式。”
“你害羞个泡泡茶壶。”
“一见倾心是这样,你以后也会懂。”
谢柏羽很鄙夷:“我宁愿一辈子不懂。”
“那你能帮我问问不?”
“不问,免得引起误会。”太后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它能看到谢柏羽点开聊天框,发送给对方一张图。
白色泡泡:?
绿色泡泡:帮别人问问。
白色泡泡:上课不专心,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绿色泡泡:。
白色泡泡:你俩都来。
太后被泡泡吸引,纵身跃下,跳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谢柏羽拒绝未果只能接受。
刚开始太后很乖,眼明心静地听老师讲语法,偶尔还要微弱的“喵”一声以示应和,好在声音小,只有抱着它的人能听见。
可听见了不回应,太后就不高兴了。它舔了舔谢柏羽的手指,爪子拍两下以示不满。那只手很耐心地任由它折腾,可再没有别的表示。于是太后决定去流浪。
它轻巧地跃到地面,安静沉稳,十分!倒是谢柏羽为了挽留她拖动椅子发出有些刺耳的噪音,晚了,它心想,小猫生来自由。
太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刚要起跑,感受自由不到十秒,就被人拎住后颈断送了流浪生涯,许思弦又把它轻轻松松捞起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它郁郁寡欢,就地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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