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壹佰壹拾 欲盖弥彰

独孤一陵认出洛景明与裴宁,不禁驻足道:“师兄,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江潮亦是止步,若有所思地道:“洛景明的家就在远门沟,此番想是回家探望父母。”

独孤一陵点点头,忽又忆起一事,道:“师兄,你给谢先生和李道长寄信了吗?”

江潮闻言,微微一怔,下刻转开目光看向别处,道:“我已将此事禀明机枢府,日前已获批准,给他们递过消息。”

独孤一陵笑道:“别忘记还有阿澜。”

江潮正要应声,猛地浑身一震,转头瞧着他,一脸惊疑道:“一陵,你怎么知道我弟弟的名字?”

独孤一陵尚不自觉,歪头不解道:“师兄,有何不妥?”

江潮眸子瞠大,死死盯在他脸上,声音竟是有些发抖:“我记得从未告知过你此事。”

独孤一陵此前多次陷入梦境,因故得知江潮弟弟名姓,方才顺口说出,自是引起江潮疑心,但梦中之事离奇古怪,南宫遇诡秘难测,他实是不愿江潮知晓,心思数转,忽地灵光一闪,道:“师兄,当日你在鸟不归的石阶前曾提起过这个名字。”

江潮一愣,似也忆起此事,登时皱眉深思,沉默不语。

独孤一陵见状,又提醒道:“前几天在鹿奔原上,你说一陵给出的半个馒头令你想到你的弟弟,那时一陵依稀听见两字,事后细细回想,应是阿澜。”

江潮听闻此话,面色稍霁,点头道:“当日你的举动确是令我想到阿澜,许是一时情绪激动,便将他的名字说出口。”

独孤一陵见他疑心释去,微松口气,笑言道:“说来一陵也感抱歉,当日在藏剑山庄,一陵不知阿澜便是自己的小舅子,还在他心口狠狠捅上一刀,他可真是怨死我,那夜在灯会上,还托章哥四处打探一陵行踪,要找一陵报仇。”

江潮听着听着,转眸看他一眼,道:“谁是你的小舅子。”

独孤一陵理所当然地道:“阿澜是师兄的弟弟,可不就是一陵的小舅子。”江潮低斥道:“又在胡言乱语。”

独孤一陵凑近他耳边,低语道:“师兄,我们未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阿澜这小舅子是怎也跑不掉的。”话刚说完,立觉腹间骤疼,忍不住痛呼道:“哎哟!师兄,疼疼疼……”

江潮神色冷上几分,道:“就你一天话多。”独孤一陵揉揉伤处,缓缓直起身,道:“这些都是实话。”

江潮面色一沉,还想开口,独孤一陵见二人行至近前,言笑晏晏,交谈甚欢,连忙喊道:“洛小子,裴宁!”

裴宁的手挽在洛景明臂弯,行走之间,衣带香风,惹人怜爱,迥别平日的泼辣蛮横,她闻声抬头,立时浑身一震,急忙放开洛景明,面颊染上一抹嫣红,不大一会儿,耳尖跟着红透。

洛景明僵立原处,清俊的脸蛋青白变幻,直到二人走近身前,方才深吸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说道:“师兄,一陵,真巧,你们也在这。”

江潮轻笑道:“是真的很巧,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你们。”

独孤一陵看看裴宁,又看看洛景明,道:“你们今天不用训练吗?”

洛景明如实答道:“师兄之前说过让我和裴宁自去明山馆学艺,不用特地留在方寓院修炼隐龙诀。”

独孤一陵随口应道:“原来是这样。”

江潮沉吟道:“话虽如此,你们根基到底不算深厚,隐龙诀还需多多参悟,方能融会贯通,千万不可懈怠。”

洛景明连忙答应道:“是,师兄。我和裴宁绝不会偷懒的。”他小心打量江潮脸色,道:“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江潮微笑道:“前几日,我和一陵在阁中结识一位同门,今日受他所托采来酿酒草药,送到此处制酒,眼下正要回去。”洛景明松口气,跟着笑道:“原来如此。”

独孤一陵见裴宁耳尖红透,含羞低头,顿时坏心大起,道:“裴宁,你这样穿可真好看!”

裴宁闻言,颊生两朵红云,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穿。”

独孤一陵笑道:“你穿着阁中那件弟子服,虽是英姿飒爽,干练非常,却也多出些许肃杀之气,不似眼下这身温婉娴静,动人心魂。”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我方才见你和洛景明聊得十分开心,你们又是从哪儿来的?”

裴宁红着脸,瞧洛景明一眼,揪着肘间披帛,低头不语。

独孤一陵转头瞧向洛景明,双眼一眯,道:“洛小子,你来说?”

洛景明打个寒战,支吾言道:“就是、就是上次你们回来,我和裴宁回家见过我母亲一面,因要出村等你们,便来不及与我父母一同用饭。你们也知我多年在外学艺,不曾侍奉双亲膝前,今日我和裴宁见馆中无事,又想起我那可怜的母亲,就、就和裴宁回家探望一趟。”

洛景明说到此处,脸色渐渐变红,独孤一陵好生奇怪,忽地心下一动,道:“怕不是吃饭这么简单吧?”他又仔细打量二人几眼,揶揄道:“你们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伯母提前备下的吗?”

洛景明的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为达目的,誓不罢休,鲜少见他脸红,对独孤一陵更是死缠烂打,绝不撒手,岂料此话一出,此人竟是面红耳赤,脖子红透,像极煮熟的螃蟹。

江潮瞧出洛景明的窘境,轻笑一声,道:“一陵,别问了。”独孤一陵还想取笑两句,不由抱怨道:“师兄!”

江潮瞧着洛景明,柔声道:“洛景明,我知你在外学艺,思家心切,又入凌雪,进出颇有不便。但你应知规矩,不得对外人透露阁中之事,远门沟虽是民风淳朴,可有心之人也不得不防。”

洛景明张了张口,似想反驳,忽又低下头去,答应道:“是,师兄所言,我记下了。”

江潮问道:“你的母亲没有起疑心吧?”独孤一陵插嘴道:“他母亲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疑心。”

江潮瞪他一眼,似在怪他多嘴,独孤一陵立时嘴巴一闭,不敢多言。

洛景明见他吃瘪,噗嗤一笑,裴宁也是捂嘴偷笑,神色颇为愉悦,独孤一陵见状,大感郁闷,道:“你们怎么都来欺负我。”

洛景明嘿笑一声,道:“师兄放心,我和裴宁嘴巴紧得很,没有乱说话。”

江潮了然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想是你母亲已经问过你的事了。”

洛景明一脸尴尬道:“师兄真是料事如神,那天我母亲一见到我,便问我眼下在何处当差。”

独孤一陵憋不住看热闹的心,还是开口道:“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洛景明两手一摊,道:“我只能说我方回家中,尚不及寻份差事,眼下还是寄居他人寓处,她一听我这话,就不再多问,反是安慰我几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

江潮沉吟一阵,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此乃人之常情,你外出学艺多年,你的母亲自也对你抱有厚望,不过一入阁中,便得隐去名姓,不留青史。”

裴宁本是面色微红,害羞低头,闻言面容一整,肃容道:“师兄,这些裴宁都知道,我从不后悔拜入凌雪。”

洛景明连忙说道:“师兄,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个人得失我也不放在心上!”

裴宁因她姐姐裴清之故,自小耳濡目染,对凌雪阁甚是向往,眼下听她所言,独孤一陵不由生出几分敬意,论对凌雪阁的忠心,裴宁恐为三人之最。

江潮颔首道:“你们对凌雪如此忠心,固也很好,不过母子之情不可割舍,以后当你母亲问起,你便说是在这山中走生意吧。”

洛景明闻言,呆呆问道:“走生意,走什么生意?”江潮双眸一眯,冷声道:“来往无间,夺命收魂。”

这话一出,洛景明与裴宁俱是浑身一抖,裴宁脸色发白,不禁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是……”

江潮双眼一闭,敛去冷冽,再睁眼时,眼中露出些许笑意,道:“你们当吴钩台是做什么的?”

洛景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独孤一陵不由说道:“师兄,咱们这样说,妥当吗?”

江潮淡淡道:“有什么不妥的,若是他母亲再追问,便说在山中做收药材的差事,保证他母亲听后不会再起疑心。”

洛景明与裴宁大是点头,对望一眼,均是欢喜不已。

独孤一陵见他二人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冲着洛景明挤眉弄眼道:“洛小子,你们两个是不是……”

洛景明不理他,对江潮说道:“师兄,眼下也不早了,我们一道回去吧。”江潮道:“说得也是,一道回去吧。”

四人步出远门沟,进入鸟不归,行至林间深处,运起轻功赶往肃命庭,隔不一阵,众人落在院中,洛景明道:“师兄,我和裴宁先去清姐那里。”

独孤一陵忍不住道:“洛小子,你这是当苦力的命啊。”他话音刚落,忽觉一道凌厉目光落到脸上,连忙改口道:“能者多劳,洛小子,你专心一点。”

洛景明满不在乎,微微耸肩,陪着裴宁离开,走上一阵,偷偷牵起裴宁的手,拢在掌心里。

独孤一陵偏头凑到江潮耳边,低声道:“师兄,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好事将近?”

江潮微微偏头,躲过打在耳畔的炽热气息,半垂双眼,道:“裴宁性子刁蛮任性,天真烂漫,也亏得洛景明能忍她,若是他们真能走到那一步,我也乐见冰成。”

两人见天色已晚,残霞漫天,便往燕声住处赶去,岂料半途却被一名值守弟子拦下,均感诧异无比。

江潮眉头一皱,道:“何事?”那弟子恭敬回道:“江师兄,李泌先生找你。”

江潮沉吟一阵,对独孤一陵说道:“一陵,你先去回去看看燕声,我去李泌先生那里一趟,随后便来。”

独孤一陵点头答应,待江潮离开,方才跃上半空,腾风而行,落在燕声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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