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陵身子一僵,大感紧张,他转头看向江潮,声音压得极细极细:“师兄,你看来人是谁?”
江潮眉头一皱,凝神听上一阵,忽地轻轻一笑,道:“快去开门。”
独孤一陵对他一向心悦诚服,从无二话,点了点头,正要前去开门,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师兄,一陵,你们不在吗?”
独孤一陵听出来人声音,不禁怒从心生,低骂道:“原来是这小子在装神弄鬼。”
江潮摇头道:“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时间太过巧合,方才令人生出紧张之感。”
独孤一陵笑道:“希望洛小子这次不是找我们诉苦。”江潮亦是抿唇一笑,道:“别墨迹,快去。”
独孤一陵打开房门,却见洛景明与裴宁站在一处,不由一愣,道:“你怎么也来了?”
裴宁一听,柳眉竖起,微怒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独孤一陵弯腰赔笑道:“怎敢怎敢,裴女侠大驾光临,可是令此屋蓬荜生辉。”
裴宁脸上绽开一朵笑花,道:“知道就好。”
独孤一陵打量裴宁脸色,道:“只是我还以为此番是洛小子要找我们诉苦,想不到你二人都来了。”
洛景明登时叫道:“一陵!”
裴宁瞪他一眼,气道:“我才不理你,我要找师兄!”她伸手将独孤一陵推到一旁,迈入屋内,跑到江潮面前,兴奋道:“师兄师兄,你们方才去踩点,结果如何?”
独孤一陵关上房门,靠近二人身边,疑惑道:“裴宁,你怎么知道?”
裴宁扭头白他一眼,道:“你当我入阁这段时间都在干嘛?”洛景明跟嘴道:“一陵,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独孤一陵被二人一顿说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裴宁得意道:“我和洛景明在屋中听见风声,推窗便瞧见你和师兄往远处遁去,又仔细观察镇中布局,发现两间屋子也是师兄特意安排,我们耐心等上一阵,方才听见两点风声窜入屋中,便知是你们回来,所以立马赶来,怎样?”
独孤一陵拱了拱手,由衷佩服道:“裴女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的佩服佩服,就是刚才不知是谁敲门,可把我吓了一跳。”
裴宁一手叉腰,轻哼道:“那是我故意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们。”洛景明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就是。”
独孤一陵见她二人妇唱夫随,登觉难以招架,只得看向江潮,江潮轻轻一笑道:“看我做什么?”
独孤一陵见他打算袖手旁观,脸色一垮,道:“你就看着他两欺负一陵吗?”
裴宁与洛景明闻言,更为来气,又将独孤一陵狠狠数落一番,直到他赔礼道歉方才满意收手,江潮见状,适时解围道:“好了,都快坐下吧,我还有事要说。”
四人在桌前落座,裴宁与洛景明收敛神色,露出前所未见的凝重严肃,独孤一陵见灯花渐短,便用铁匙将它剔亮,爆出几声炸响,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四人面容映照得模糊不清,无端生出一股诡秘之感。
江潮的脸半隐在暗色之中,清亮的眸子透出一股决然,他沉吟一声,率先开口道:“此次任务乃是生擒龙岩怀,想必任务内容你们早已暗记于心。”
裴宁郑重点头道:“师兄,我听我姐姐说这个龙岩怀是个文官,好像不懂武功。”
江潮点头道:“你姐姐说得没错,方才我和一陵已去府中探查,龙岩怀确实不像习武之人。”
洛景明出声道:“师兄,你们方才有发现什么吗?”
江潮转眼瞧着他,双眸微微一眯,缓缓道:“我和一陵在府外潜藏一阵,发现府中只有七个人,除开龙岩怀,其他诸人应是家仆一类。”
裴宁登时松口气,道:“这样看来,这次任务应该不会太难吧?”
独孤一陵提醒道:“那倒未必,师兄说府中也没准藏着连师兄都感受不到气息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裴宁啊了一声,脸色微变,道:“真的吗?”洛景明也追问道:“一陵,不会吧?”
独孤一陵沉重点头道:“总之,我们千万别掉以轻心,把这次任务看得太过轻易简单。”江潮扫他一眼,道:“一陵说得没错。”
裴宁忧心忡忡地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江潮思索一阵,道:“在阁中之时,闻人大人曾安排你二人易容打探,探听消息,明日一早,你二人便易容成普通百姓,前往街上探听龙岩怀的消息,看看他明日是否会离开此地,有何常去之处。”
裴宁立时答应道:“师兄,我知道了!”洛景明也是毫无异议,点头道:“明白。”
江潮转头瞧着独孤一陵,道:“一陵,你将龙岩怀的外貌穿着说与他们知晓,好叫他们留心。”
独孤一陵略略回想一阵,道:“龙岩怀乃是一张国字脸,嘴唇周围有短髭,年纪在四十开外,中等身材,体型修长,气质斐然,到时候相信你们能一眼认出此人。”
裴宁瞧着江潮,若有所思地道:“师兄,我们擒到这龙岩怀,难道要将他押回凌雪阁吗?”
江潮目光落在洛景明身上,又转开看向别处,道:“我们非是要将此人带回凌雪阁审问,而是要在此人身上找到一样东西。”
此话一出,洛景明浑身一抖,唇色发白,独孤一陵不禁心下起疑,那日在主阁之外,这家伙也是面色惨白,回到屋中还说过一堆丧气的话,眼下江潮的一句话便令他六神无主,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独孤一陵正想开口,忽听裴宁说道:“师兄,我们要找什么东西?”江潮静静道:“一封密信。”
他此话说得极轻,众人听在耳中,分量却是大不相同,裴宁面露讶色,显是不知此事,洛景明微微低头,叫人看不清神情。
众人静默一阵,唯听灯花炸响,昏黄跳动的火光将四人影子拉长,扭曲变幻成诸般形状,直到灯火渐熄,江潮才用铁匙剔一下灯花,独孤一陵见他神色冷峻,毫无波澜,像极梦中的白衣人,不禁心下发慌,出声道:“师兄,我们擒住龙岩怀便是要他说出那封密信在何处。”
江潮放下铁匙,目光落到他脸上,点头道:“正是如此。”
裴宁缓过神,拍拍胸口,道:“那师兄,我明日和洛景明先去探听消息,该到何处与你们集合?”
江潮道:“酉时初刻,我和一陵会在镇东茶馆等你们,那处可望见龙岩怀府,也可监视府中动静,。”
裴宁惊讶道:“师兄,你不是和我们一样初来此地,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江潮轻轻一笑,道:“方才我们进入黄槲镇时,路上人来人往,笑语喧天,不是可以探听到很多消息吗?”
裴宁皱眉道:“可是那般吵闹,师兄怎么能听清路人们的谈话?”
独孤一陵笑道:“师兄武艺高出我们许多,自有我们不知晓的法子,你若实在好奇,回头再让师兄教你好了。”
裴宁欣然道:“说得也是,师兄本来就比我们厉害。”
江潮闻言,眸子微微一弯,漾出浅浅笑意,他目光落到洛景明身上,道:“洛景明,你自方才便一直不说话,可是对我的安排有何不满?”
洛景明缓缓抬头,面色恢复平静,不起波澜,摇头道:“师兄,我并无不满之处。”
裴宁哈哈一笑,打趣道:“洛景明,你是不是怕了?”洛景明皱眉道:“我才不怕。”
裴宁捂嘴偷笑几声,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本来就是个文弱书生,此番执行任务定会紧张害怕,你放心,到时候本女侠定会罩着你,不用怕!”
独孤一陵也觉此话有理,安抚洛景明道:“洛小子你不用怕,出手夺标的是我和师兄,不会让你有机会上阵的。”
洛景明扯着嘴角笑一下,道:“捉一个文官而已,我何需害怕。”
独孤一陵当他嘴硬,不以为意,忽听江潮开口道:“洛景明,你跟我来。”
独孤一陵与裴宁俱是一愣,直到二人步出屋外,裴宁才不满说道:“师兄怎么光叫洛景明出去!”
独孤一陵心中隐觉不安,便道:“许是师兄有事交予洛景明去办。”裴宁道:“难道师兄觉得我不能委以重任吗?”
独孤一陵笑道:“你可莫要多想,再说你可是个女孩子,师兄自要将你的安危放在首位。”
裴宁面色缓和不少,又与独孤一陵说上一阵闲话,待到江潮与洛景明回转屋中,道:“话说,再过两日便是中秋。”
江潮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确是这样没错。”他顿了顿,歉然道:“因为这次任务,你和洛景明想是不能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裴宁洒然一笑,道:“虽然不能回去与姐姐一道团聚,但有师兄陪在身边,我一点也不觉委屈。”
洛景明小声问道:“那我呢?”裴宁脸色一红,道:“我们是队友,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当然也高兴。”
洛景明灿然一笑,眼中流露出浓浓情意,似能醉人:“我也是这般想的。”
孤一陵瞅江潮一眼,凑过去低声道:“一陵也是,能跟师兄在一起,何时都是团圆。”
江潮轻咳一声,对裴宁二人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回去歇息吧,记住,明日你和洛景明探听消息后,酉时初刻在镇东茶馆集合。”
待到裴宁与洛景明离开,独孤一陵合上房门,方才转身便被江潮一把抱住,他微微一愣,抬手搂上江潮腰间,亲亲发顶,道:“师兄累了吗?”
江潮头首埋在他胸前,隔了一阵,才低声道:“一陵,我好累。”
独孤一陵将江潮带至床边,二人褪去外衫,弹熄烛火,一齐倒在床上,江潮头首枕在右手臂上,与他相对而卧,轻声道:“一陵,你那日说的话,还记得吗?”
独孤一陵低头吻着他光洁的额头,点头道:“一陵记得。”
江潮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独孤一陵郑重答道:“自是真的。”
江潮叹息一声,又问道:“一陵,你以后会不会恨我?”独孤一陵大感诧异,道:“师兄,你……”
江潮一指点到唇上,摇头道:“我们还需为明日养精蓄锐,睡吧。”
独孤一陵本想再问,一听此话,只得按下心思,在他眼角亲一下,与他一道相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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