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贰拾叁 一语成真

第贰拾叁章一语成真

江潮点头道:“此事自然是真的,编造的谎话岂能骗过那名禁军领队,这些人虽然出身行伍,混迹沙场,却是一等一的精明,寻常手段哪能蒙混过关。”

独孤一陵摸摸鼻尖,顿觉不好意思,道:“一陵还以为那些话都是胡邹乱编,信口胡说,心里还暗暗着急,就怕露出破绽。”

江潮摇头道:“此事攸关你我性命,我岂会胡说。你方才提到‘飞贼’二字,我心中立时想到一个人,此人胆大包天,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喜盗富贵显赫之家,这些年犯下的案子不下数十件,多年过去,长安衙门却始终无法将他捉拿归案。三年前,此人再次现身,盗去一位皇亲国戚的珍藏宝物,长安城守曾出动全城兵士围截,最后无功而返,一时沦为百姓笑柄。”

独孤一陵认真听完,略一思索,下刻神色大变,骇然惊呼道:“师兄,你刚才那些话竟是猜的!”

江潮神色坦然道:“一陵,你要记着,世间万事只看结果,凡事不要过度深究,或许,最后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独孤一陵忽觉背上发凉,透着寒意,他伸手摸去,不知何时,已是汗透重衫,苦笑道:“师兄的话,一陵谨记于心。”

江潮赞道:“一陵,你确是根好苗子,知言善进,肯听人言。”

得人称赞,独孤一陵心下欣喜,不觉面露微笑,他忆起方才之事,大感后怕,道:“师兄,那人的气势可真吓人,被他一看,一陵登觉无处可藏,差点现出原形。”

江潮道:“这些禁军统领多是出生行伍,历经战事洗涤,身上常常带有一股血气,能够震慑诸人。”

独孤一陵深有同感道:“当他走近时,一陵确觉一股刺鼻血气扑面而来,令人极其不舒服。”

江潮目视远方,微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有谁的手是真正干净的。”

独孤一陵闻言,心内蓦地涌起一股激烈情感,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整个人似落入悔恨绝望的汪洋,随波浮沉,他只觉手上传来一阵粘腻触感,似乎十指间也曾沾染血迹,一时脚下发虚,直直朝后倒去。

江潮眼疾手快,伸手搂住他的腰背,连声唤道:“一陵!一陵!”

独孤一陵头疼欲裂,神智恍惚,嘴边溢出痛苦低吟,眼前重影道道,宛若万花迷眼,江潮的面容化作道道涟漪,扭曲四散,不成人形,江潮眉头微皱,将独孤一陵扶坐在地,抬手轻拍他的背部,柔声道:“一陵,你若是难受,暂且闭眼歇息一阵。”

独孤一陵依言盘膝而坐,闭上双眼,排除脑中万千思绪,不知不觉,整个人步入清明之境,他回醒睁眼,就见江潮挺直腰背,眺望空阔宽大的朱雀大街,孤月映衬下,形只影单,更显寂寥,他瞧着瞧着,忽觉双眼发酸,悲伤到无以复加,脱口喊道:“师兄!”

“一陵,我在。”江潮回身挨近独孤一陵,屈膝半蹲,抬手挨上他的额头,问道:“好些了吗?”

独孤一陵喉间发堵,心口如压巨石,难以喘息,低声道:“好多了。”

江潮微微偏头,黑白分明的双瞳光芒闪闪,半晌才道:“一陵,我方才见你额冒冷汗,眉头紧皱,显是痛苦难当,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话中饱含关切,隐含担忧,独孤一陵倍觉温暖,他略一思索,摇头道:“多谢师兄关心,许是一陵初出茅庐,身体不能适应连日的奔波操劳,休息一阵便可。”

江潮缓缓道:“我在阁中见你多次神色有异,若是身体真有不适,千万莫要逞强,带病之身只会给同伴增添负担。”

独孤一陵道:“一陵入阁虽不算久,也知轻重缓急,绝不会任性逞强,影响同门执行任务。”

江潮眼中清光闪闪,静默一阵,道:“既然你眼下无事,我们还需抓紧时间,赶去东市坊门。”说罢,跃至花坛巨木,取来两人的链刃与包袱,递与独孤一陵道:“带上吧。”

眼见江潮神色疏离,淡漠难近,独孤一陵心下发苦,百般滋味难以言说,他伸手接过链刃,询问道:“师兄,这身军服怎么办?”

江潮沉吟道:“眼下已过夜半,城中巡逻禁军只多不少,这身军服暂且穿上,关键时刻或有大用。”军服还算轻便,行走并不费力,二人将链刃藏在外袍里侧,包袱背在身后,收拾妥当,便趁昏暗月色朝东市奔去。

朱雀大街南北纵横,贯通长安外城,往北行去,尽头是皇城朱雀宫门,往南望去,是入城必经的明德三门,街道宽阔平整,两侧设有排水沟,遍植榆、槐等树种,花开之时,灿若朝霞,绚烂至极。

独孤一陵首次得睹,倍感震撼,道:“师兄,这条朱雀大街可真宽广,难怪当初王富大哥定要让一陵入城一观。”

江潮道:“朱雀大街乃长安城中最为重要的一条街道,将长安城分为东西两市,其壮阔之处,非亲见不能形容。”

街上空阔宽敞,难以藏身,遥见东市坊间大门,却如相隔千里,难以触及,独孤一陵说道:“师兄,朱雀大街上毫无藏身之处,我们想要前往东市沉香榭,倒是十分难办。”

江潮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若是你我身份不幸被人识破,脱身毫无问题,只是以后行动要多费些功夫。”

凌雪阁精通藏踪匿形,隐龙诀独步天下,两把链刃变幻由心,若真与禁军动手,恐是胜负难料,况且江潮心思缜密,反应迅速,有他在身边,独孤一陵莫名多出几分信心,只觉前路坦荡,一片光明。

盏茶功夫过去,依二人脚力,竟未赶到东市坊门,可见道路之广,行至街心处,江潮突然止步,伸手拦住独孤一陵,道:“有队人马朝此处来了!”

独孤一陵微惊道:“难道又是城中的巡逻禁军?”

江潮侧耳倾听,目光闪动,道:“应是错不了。”

话音刚落,一阵疾跑声随风入耳,独孤一陵微惊道:“师兄!”疾跑声越来越近,街道尽头很快现出一队人马,约合百人,黑压压似乌云翻卷。

江潮瞧上半晌,嘴边忽地溢出一丝轻笑,他一面拔足前奔,口中一面喊道:“一陵,快随我来!”独孤一陵对他一向信服,崇敬有加,不假思索抬步跟上,隔不一阵,二人便与那队人马打上照面,在街心会合。

那队兵士训练有素,骤见两人,登时止步不前,未等领头人开口,江潮已上前两步,大声道:“天佑大唐!”

领头人微微一愣,立时回道:“宝定万世!”说完,一脸警惕地盯住二人,喝道:“你二人是何人手下,为何会擅离职守,可知军法如山,擅离职守者,斩无赦!”

江潮道:“回大人的话,我二人在长安衙门何捕头的手下当差,这次被临时抽调值守西市城墙,方才陈教头派人传话,言说飞贼已在城中现身,让我二人通知附近巡逻的兄弟速速前往支援。”

这话说得又快又急,真假难辨,加上江潮神情焦急,呼吸急促,额上冒出细密汗珠,神情言辞均挑不出半点差错,独孤一陵若非知晓内情,定会轻信此人,上当受骗。

果然,领队人听闻此言,神色缓和数分,下刻面色陡沉,冷冷道:“若是飞贼真在城中现身,为何老陈不曾发出讯号,要知讯号一发,无论身在城中何处,均能瞧得清楚明白,何需你二人传话!”

江湖之上,各门各派的消息传递俱是十分隐秘,凌雪阁的“隐峰藏雪”更是玄妙神奇,长安城万朝来贺,气势恢弘,城中禁军岂会没有独门传讯之法,独孤一陵头皮一阵发麻,目光紧盯那名领队,暗中提气,右手悄悄摸上衣内链刃,若是二人身份暴露,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江潮喘口气,抬袖擦擦额上汗水,道:“若是贸然发出讯号,恐会打草惊蛇,令飞贼心生警惕,眼下陈教头已领精兵赶去,大队人马埋伏在飞贼藏身之处,若是事有可为,陈教头才会发出讯号,通知全城兵士拦截。”

那名领队面色阴沉,冷哼道:“话说得这般漂亮,老陈怕不是想独占其功,他也不仔细想想,那名飞贼作乱这么些年,几任城守都束手无策,无功而返,凭他手下那些人,能轻易抓到吗?”

独孤一陵悄然松口气,江潮三言两语便让领队嫌疑尽释,口吐真言,可见他对朝廷官场十分熟悉,远非机警便能做到。

江潮喏喏应声,不敢多言,那名领队尚要开口,忽听嗖的一声锐响,众人循声望去,西市飞起一朵巨型焰火,升至半空,就听一声惊天炸响,火星四散,光华如雨,将天地映照得一片通明,须发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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