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贰拾捌 渠上秘会

第贰拾捌章渠上秘会

此人声音清亮,明朗悦耳,听话中之意,他与江潮似是旧识。

独孤一陵操舟立身处,只能瞧见半张轮廓分明,俊美雅致的侧脸,江潮长眉舒展,眼中隐有笑意,道:“若不是我,会是何人?”

锦衣人并未答话,轻笑一声,独孤一陵立觉一道锐利目光落在身上,虽无敌意,也觉颇不自在,江潮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顾忌。”

“你别怪我。”锦衣人收回目光,悠悠道:“在这座城中,我需得步步为营,虚与委蛇,方能保住一条性命。”此人谈吐清晰,语气和缓,虽未见真容,光听其言谈,也感稳重矜贵,优雅从容。

江潮淡淡道:“我知你身在局中,处处均需小心,不过此人绝无问题,你大可放心。”

一道目光再次落到身上,独孤一陵大感不悦,下刻,锦衣人转开目光,说道:“我曾听人言,你已成阁中新进弟子的接引人,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出太白山。”

江潮缓缓言道:“我既是凌雪弟子,自要遵令行事。”

“说得也对。”锦衣人哑然失笑,忽而冷声道:“江水连海平!”几在同时,江潮答道:“冷月共潮生!”

锦衣人长舒口气,笑道:“果真是你!”

独孤一陵虽在操舟,心思却在两人身上,眼下再听此话,顿时背脊发凉,心生寒意,此人生性多疑,心思缜密,绝非善辈。

江潮虽被连番试探,面上未露怒色,他伸手入怀,取出半枚玉珏递给锦衣人,道:“连冷,你看这个。”

玉珏晶莹剔透,断口齐整,隐泛流光,显非凡品,连冷浑身一震,自怀中取出半枚玉珏,断口对在一处,恰好拼成一块完整的圆形玉珏,口中大喜叫道:“对了!”

独孤一陵心中断定,直到此刻,连冷才对两人真正释去怀疑,不再抱有戒心。

连冷仔细瞧上几眼,将半枚玉珏交还江潮,不无唏嘘地道:“想不到你一直带着此物。”

“既是你相赠之物,我岂会轻易舍弃。”江潮收好玉珏,顿了一顿道:“当日你曾说过,要见此珏,方认是我。”

二人似是多年旧友,暗号嵌入名姓,显然关系匪浅,身怀玉珏之举,更是情谊深厚,独孤一陵好奇之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异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法置之不理。

连冷将身子靠在舱壁上,缓缓道:“你可知我在春夜小筑瞧见那枚暗记,心中虽是高兴,却也不无怀疑,差点不肯赴约。”

江潮了然道:“我与你相识多年,深知你的性子,若无百分百的把握,你定是不肯前来。”

连冷轻叹一声,道:“知我者,莫若江潮也。”

独孤一陵收敛心思,抛却杂虑,转头望向舱中,就听江潮问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改变主意,愿意现身赴约?”

连冷静默一阵,道:“当日你我一别,便是三年之久,这些年里,你我不曾通过一封书信,传过一句口讯,就似鸿雁南飞,鱼潜深渊,从此没有音讯。”话中透着淡淡怨气,江潮不以为意,回道:“临走之时,我曾说过,若无必要,便不必联系。”

连冷道:“我懂你的心思,正如你知我的性子,三年间,我从不曾打探过你的任何消息,不过你我好歹共事多年,如今却要问我为何赴约,未免把我想得太过薄情寡义。”

江潮微微一怔,还未接话,连冷柔声道:“我实是思君心切,想再见你一面。”

江潮沉吟道:“你就不怕这是一个死局,来得去不得。”

连冷傲然道:“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能拦得住我?”

此话未免张狂,独孤一陵却知此人绝非狂妄自大,自有狂傲的本钱。

江潮叹息道:“还好我不想害你,不然你死定了。”

连冷反问道:“你会害我吗?”

江潮冷冷道:“我要是真想害你,你已沉在永安渠里喂鱼。”

连冷长笑道:“若世上真有人能害我,那便只有你一人。”

方才的思君心切,已能初见端倪,此话一出,可见连冷对江潮的情意之深,独孤一陵这几日与江潮朝夕相伴,关系亲近,本是暗自欢喜,又见江潮并未出声,顿觉心下难受,他于江潮不过师弟后进,有何资格吃味,就在此时,江潮冷冷开口,直令人心内发寒:“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丢下船去喂鱼!”

连冷确实洒脱,拿得起放得下,一听此话,立时说起他事,道:“昨夜长安西市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江潮眉头微挑道:“长安城中竟有你不知道的事?”

连冷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是余半仙,掐指一算,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忽又压低声音,道:“昨夜西市突起喧哗,大量禁军涌入坊中,似在搜寻某人,一到鸡鸣,所有行动戛然停止,清晨时分,坊中居民出门查看,只见街上完好如初,丝毫不见打斗痕迹,让人怀疑昨夜是否一场幻梦,今早我曾前往长安衙门探听消息,谁知竟会吃上闭门羹,可见城中定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潮动容道:“长安城守确实有几分手段,竟能将此事瞒住,丝毫不透风声,着实令人佩服。”

连冷笑道:“听你语气,似是知之甚详,快快从实招来。”

江潮讶然道:“你觉得昨夜的动静,是我弄出来的?”

连冷冷静分析道:“今早辰时前后,我在春夜小筑发现你留下的暗记,每日申时三刻,长安城便会关闭城门,不准进出,你只有于昨夜傍晚入城,方能在我之前留下暗记。况且我知你一向不喜京中生活,早有返回太白的念头,此次你会下山入京,定非游山玩水,加之你我出身凌雪,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言。”

江潮道:“确实不用多言。不过,昨夜的事真不是我惹出来的。”

连冷立马道:“说清楚。”

江潮沉吟道:“昨晚午夜时分,我与一陵确有外出,本想夜探长安,摸清城中状况,不过却是无功而返,还差点赔上两条小命。”

连冷大讶道:“若论武艺身法,你均乃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就算正面遇上外城禁军,也有一搏之力,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江潮不答,忽问道:“你可还记得几年前横行长安的那名飞贼?”

连冷浑身一震,道:“是他!”

江潮道:“长安城守抽调大批禁军,布下天罗地网,为的正是抓捕此人,我二人初来乍到,不知此事,才会差点饮恨黄泉。”

连冷道:“前几年,因飞贼横行长安,长安城守被权贵显赫多般刁难,差点保不住官位,幸好朝中有人替他说话,才能继续担任此职,后来飞贼突然销声匿迹,不再现身,他才过上几年好日子,今次若再让飞贼走脱,即使无人指责,他应也觉无颜在位,如此一想,昨夜之举也是合乎情理。”他长出口气,又问道:“你们可与那名飞贼交过手?”

“在西市城墙上,我曾与飞贼动过手,此人轻功了得,武艺精湛,瞧其装扮,应是出自大明尊教,我们被守城禁军发现踪迹后,那人抽身而去,我和一陵为免身份暴露,只能迅速逃离。”江潮将昨夜之事娓娓道来,末了说道:“还有一事,虽是我的猜测,飞贼应有两人。”

连冷若有所思地道:“听你此言,我顿觉茅塞顿开,这名飞贼横行长安多年,从未捉拿归案,显是精通藏踪匿形。明教中人有暗尘弥散一招,平日隐形,来去自由,若有两人配合,确实难以捕捉痕迹,不知另一名飞贼又是何出身。”

江潮道:“凌拾壹说,他曾在西市中见到日光月影和暴雨梨花。”

连冷大笑道:“若真是两派之人联手,确能令禁军无功而返,不过你二人运气也算差到极点,昨夜必定功亏一篑。”

独孤一陵阅历尚浅,不知暴雨梨花是指何门何派,正等下文,岂料江潮与连冷心领神会,无需解释,默契虽是难得,也更叫人嫉妒。

江潮微笑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见到我。”

连冷欣然道:“如此说来,我还该多谢那两名飞贼,若非他们突然现身长安城,打乱你的计划,我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

江潮笑意略减,不可置否,连冷也是聪明人,见好就收,道:“我知你定有任务在身,时间宝贵,耽搁不得,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江潮随即开口道:“我要你帮我弄一份建筑平面图。”

连冷胸有成竹地道:“你只管开口,我与京中权贵一向交好,定能给你找来。”

江潮双眸微眯,口中轻轻吐出三个字:“沉香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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