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肆拾壹 废宅之谜

第肆拾壹章共枕同眠

独孤一陵双眼迷蒙,如罩轻纱,瞧不清来人容貌,不禁再次唤道:“师兄,是你吗?”

隔了一阵,有人轻应道:“一陵,是我。”声音似冰雪消融,清亮冰凉,又如三月春风,透着暖意。

独孤一陵眨动眼睑,视野渐变清明,就见江潮立在桶边,身着青衫,腰缠同色玉带,他并未束发,长发尽数披散背上,鬓边垂下几缕发丝,略遮眉眼,神色平静无波,却又分外迷人。

屋中弥漫一股淡淡清香,似花非花,分外好闻,独孤一陵睡意消散,探首挨近江潮,用力深吸口气,道:“师兄,你身上好香。”

江潮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道:“方才净身之时,我在水中放了一些药草,可以活气通血。”

独孤一陵见江潮面容如玉,肤色白皙,因沐浴之故,底子里透出淡淡薄红,动人心魂,荡人心魂,他稍稍一愣,忆起自己未着衣衫,连忙将身体埋进水中,露出双肩及头颈,神色尴尬地道:“请师兄稍等片刻,一陵这就擦身穿衣。”

江潮微微低头,目光凝在他的脸上,半晌不动,独孤一陵心中发虚,开口问道:“师兄,可是有何不妥吗?”

江潮探手按上独孤一陵右肩伤口,问道:“疼吗?”

微弱电流自指尖透至全身,独孤一陵连忙收敛心思,摇头道:“不疼。”

江潮眉头微皱,道:“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独孤一陵露齿笑道:“本来是有些疼,经师兄这么一碰,就不觉疼了。”

江潮一愣,眸中幽深暗色渐渐散开,透出点点光亮,他收回手,缓缓问道:“是谁下的手?”

独孤一陵心中思量一番,谨慎开口道:“是那名唐门弟子。”

江潮眼中寒光一闪,似是动了怒气,很快神色恢复冷峻,淡漠地转过身道:“我在外间等你。”

独孤一陵长出口气,待到**平息,他才跨出浴桶,穿好干净衣物,湿发披散身后,转过屏风时,发上还滴着水。

江潮回身一看,皱眉道:“一陵,你这般会受寒的。”

独孤一陵不以为意,坐到桌边,笑道:“一陵身子好,不怕。”

江潮瞪他一眼,眼中暗含责备,道:“你本就内伤颇重,若是再害上风寒,少不得要落下病根,阻碍修行。”

二人相处多日,历经生死,言谈之间卸去疏离,多出几分亲昵,独孤一陵正想开口,忽觉头上微沉,抬手摸到一块干巾,顿觉欢喜,又见江潮手端药碗,靠近身边,心下一跳,道:“师兄,怎么了?”

江潮将药碗放在桌上,口中淡淡吐出两字:“喝药。”

碗中药汤呈深黑色,宛如墨汁,凝滞不动,独孤一陵嗅到一股酸涩苦味,不由说道:“师兄,这药好像很苦。”

江潮两眼如刀,冷然道:“良药苦口。”

独孤一陵打量江潮脸色,又望一眼桌上药碗,小心翼翼地道:“师兄,这药不喝,行吗?”

江潮淡淡说道:“你若想以后落下一身病根,耽搁武艺修行,最后连洛景明都打不过,不喝也行。”

独孤一陵猛地咬牙,端起药碗,药汁本就口感粘稠,难以吞咽,加之味道腥苦,冲人口鼻,他强忍胃中翻涌,药汤终是咽进肚内。

独孤一陵放下药碗,双眉打结,忽听江潮道:“张嘴。”他依言张口,江潮一个弹指,将一物送入口中,独孤一陵只觉舌尖发甜,口内生津,驱散满嘴苦涩,闭嘴一抿,却是一粒圆糖。

江潮悠悠问道:“还苦吗?”

圆糖在口中慢慢化开,清香甜蜜,独孤一陵心里泛起丝丝甜意,欣然道:“不苦!”

江潮默然一笑,站在独孤一陵身后,道:“把上衣脱了。”

独孤一陵转头看向江潮,愕然道:“师兄要做什么?”

江潮取出一个白玉小罐,眉头微挑,道:“替你上药。”

独孤一陵哦一声,颇为失望,他扯开衣领,露出右肩伤口,血肉外翻,惨无血色,下刻,一阵火辣疼痛袭至全身,顿时额冒冷汗,倒抽凉气,隔了一阵,伤处渐转清凉,低头一看,伤口多出一块狗皮膏药。

江潮收好伤药,坐回桌边,道:“还好只是伤到表皮,休养一阵便可。”

独孤一陵穿好衣物,闻言大感庆幸,道:“幸好刀上无毒,不然一陵可活不到现在。”

江潮盯着桌上烛火,道:“唐门暗器,俱是不曾淬毒。”

独孤一陵苦笑道:“但那唐门弟子当真厉害,就算不曾用毒,我这条小命也差点葬送在他手里。”

江潮微微偏头,双眸深沉如墨,忽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独孤一陵突闻此言,倍觉迷茫,江潮提醒道:“那处秦园废宅。”

独孤一陵如实答道:“是连冷师兄告诉我的。”

江潮一怔,喃喃自语道:“难怪。”

独孤一陵不解道:“师兄,有何奇怪之处?”

江潮解释道:“多年之前,我与连冷曾在秦园废宅发现一口废井,井中暗藏玄机,我们也曾靠它多次绝地逢生,此事他知我知,从未告知第三人。”

独孤一陵闻言,对连冷更为感激,同时倍感好奇,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口井里?”

江潮道:“我摆脱明教弟子便回约定的小楼等你,过去一个时辰,仍是不见你的踪影,就知你定是遇上麻烦,难以脱身,我先赶到沉香榭,只见宅中人声喧哗,众人乱做一团,后来才知有人丧命洗心斋,走脱两名刺客,我知其中一人是你,另一人却不知是何来历。”

独孤一陵沉声道:“另一人便是飞贼之一的唐门弟子,死者定是古速鲁无疑。”

江潮投去探询的目光,独孤一陵说道:“那名线人说古速鲁乃是漠北高手,手上功夫了得,我就是伤在他的‘阴魂十八笑’之下。”

“当时我尚不放心,曾潜入府中瞧过死者,确是一名耄耋之年的老人。”江潮沉吟片刻,道:“难怪你体内脉象紊乱,有震荡之兆。”

独孤一陵苦笑道:“我听他三声笑,便吐三口血,但此人却死在唐门手上,可见那名唐门弟子的厉害。”

江潮点头道:“明唐二人的武艺应在伯仲之间,我甩掉那名明教弟子也费了很大功夫。”

独孤一陵道:“师兄,那之后呢?”

江潮接着道:“我四处寻不到你的踪迹,心下颇感焦急,就在此时,明教忽然现身东市,几个起落投向远处,我偷偷跟在他身后,最后来到秦园废宅,想不到唐门弟子也在此处,我因怕暴露行踪,只能远远隐在暗处,待他们真正离开,才敢现身找你。”他话音一顿,眸中微闪,转而问道:“对了,你在井中可有听到他们谈话?”

独孤一陵略一回想,道:“明教弟子说此番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愿开罪凌雪阁。那名唐门弟子却对一陵恨之入骨,非要取一陵性命方才甘休。他还说我们密信到手,定会立马出城,明日自有办法截住我们。师兄,我们该如何是好?”

江潮沉思一阵,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用担心。你还有伤在身,快些歇息吧。”说罢,起身欲走。

独孤一陵不愿与江潮分开,心急之下,伸手捉住他的衣袖,紧紧拽在手里,小声道:“师兄,再陪陪一陵可好?”

江潮回头看他,眉头微皱,道:“一陵,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怕喝苦药,眼下还怕一个人睡吗?”

独孤一陵神色黯然,道:“一陵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兄。”今次任务困难重重,他虽顺利取到密信,但也历经追杀,周身负伤,稍有差池,真与江潮再难相见。

江潮听后,神色不复淡漠,温言道:“好,我等你睡着之后再走。”

听闻此话,独孤一陵顿时变得贪心,试探道:“师兄,眼下已快鸡鸣时分,要不你也在这里睡吧。”

江潮面露讶色,旋即双眸微眯,道:“也好。”

独孤一陵不由愣住,放开江潮衣袖,道:“真的吗?”

江潮道:“你我并无男女之别,睡在一处有何不可。此去藏剑还有十几日路程,若无村镇驿站投宿,我们便要合衣共枕,夜宿飞车。”

独孤一陵听后,大觉有理,起身走到床边,褪下外袍鞋袜,身着里衣躺好,江潮脱去身上青衫,叠放整齐,方才合衣躺下。

两人盖好锦被,独孤一陵侧身瞧着江潮侧脸,越瞧越觉欢喜,想起今夜之事,不禁问道:“师兄,往日的任务都如今夜这般凶险吗?”

江潮仰卧在床,两手在被外交握,缓缓道:“虽然不是每次任务都像这般凶险,也有历经生死之时。”

独孤一陵低声道:“师兄也曾受过伤吗?”

江潮淡淡道:“那是自然,以前我跟连冷没少挨刀子,这几年我鲜少离开太白山,刀尖舔血的日子便少了许多。”说完,他侧头瞧着独孤一陵,轻声道:“一陵,今夜辛苦你了。”

独孤一陵见江潮神色温柔,心下呯呯直跳,赧然道:“刚开始一陵确实被吓得不轻,眼下劫后余生,细细回想,倒觉十分刺激。”

江潮两眼微弯,道:“你真是天生做这一行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越加亲密,独孤一陵渐觉全身绵软,如坠云端,两眼支撑不住,迷糊道:“师兄,一陵好困……”

江潮轻轻一笑,道:“好,快睡吧。”

独孤一陵倍感安心,闭上双眼,神智渐渐飘远,依稀听见江潮还在耳边说话,声音轻细温和,又觉掌心发热,他屈起五指,轻轻回握那只手,继而沉入梦乡,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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