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两人的秘密

鲜血渗透衣裳腰带,滴落到泥地上,孟嘉树捂住伤口不敢置信地瞪住孟素娥,慢慢伸出一只沾满血的手掌,“素娥婶……”

他倒了下去,在地上打滚,嗷嗷惨叫。

惨叫声惊天动地的。

魏尚文抽了抽嘴角,飞快扑上前做出查看伤口样子,附到他耳边,“别喊那么高声,眼睛别瞪那么圆,眯小点,装出没力气样子。”

“哦哦。”孟嘉树偷偷朝他一笑,立马眯眼,声音虚弱下去。

“嘉树,嘉树,你坚持住。”魏尚文查看伤处沾了一手血,他沉痛地低垂着脑袋,随后猛然转头,直起脖颈,并指如剑激烈指向孟素娥,环视一圈悲痛说道,“孟枇杷,你不是扫把星!孟立冬的死与你无关,秦学礼的死也与你无关!而这人……心思阴暗的恶毒小人,她不光想杀你,还想杀你弟弟,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害人精、扫把星!”

啪嗒。

孟素娥握在手上的刀,落了地。

她双目发直,连连后退,最后噗通一声,一屁股瘫倒在地。

魏尚文嘴角微抬,暗暗嗤笑一声,只争对一人的疯子,借疯劲达成目的,天下间哪有这般美事,要疯,那就让你疯个够!

他的目光不再落在她身上,朝向围观众人,那沾血的剑指也同样慢慢移过去。

被他指住的婶子们齐齐一抖,不由自主得那目光就游离开去,不敢与他对视。

有个婶子机灵开了口,“对对,孟枇杷绝对不是扫把星,孟立冬的死与她无关,秦学礼的死也与她无关,她不是扫把星。”

魏尚文微微一笑。

顿时,婶子们七零八落全都开了口,“孟枇杷绝对不是扫把星,她才是。”

众多指头戳向孟素娥,怒视。

犹如被千万根钢针扎上,孟素娥抖如筛糠,面无血色,嘴巴蠕动两下,再也维持不住,白眼上翻厥倒过去。

“枇杷妹妹,顶上的枇杷你摘不到,我会爬树,我爬上去帮你摘。”

一个小身影灵活得象只小猴子,双手抱住树杆双腿连蹬几下,敏捷窜到最高树顶,很快,嘴里咬着几枝澄黄枇杷滑溜下来。

“枇杷妹妹,这些枇杷都黄啦,很甜很甜的,你吃。”

孟立冬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满面把枇杷递过来,孟枇杷高兴地伸出手去,可还未等她接住枇杷,他就慢慢往后仰倒过去,皮肤发青,上面泛出一条条紫红血纹,就象身体上爬了一只大蜘蛛,那蜘蛛腿飞速增大,张牙舞爪朝她扑来,“枇杷妹妹,你怎么不接呢!”

孟枇杷想要尖叫,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个东西,咳不出来吞不下去。

那是颗枣核儿。

她亲手煮的梗米红枣粥。

那个温雅清俊的人,舀了一碗红枣粥递给她,温声赔不是,“昨夜我醉吐了,还劳你打扫,谢谢娘子。”

他喊她娘子,微笑着,那般温柔。

转眼,那张清俊的脸变得通红,红得滴血,两只眼睛狰狞暴突,死死盯住她,“娘子,你怎么不喝粥呢!”

粥,红枣粥,她还端着一碗红枣粥。

孟枇杷手垂下来,全身都在发抖,好冷好冷,象被束缚着沉进了万丈深渊,没有一丝亮光。

扫把星、害人精……

疯狂怒骂、指指点点……

如同一个个残忍烙印,印刻在她皮肉上、骨骼中、血液里,伴着每一次呼吸疼痛、痉挛……

她想挣扎,挣扎不脱。

她欲怒吼,怒吼无声。

现在,惩罚又来了,鲜红血液溅到她手上、身上,极烫,烫得她整个灵魂都颤栗了。

她要害死她亲弟弟了吗。

突然,有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她,那手指极其大力,捏得她全身骨骼发出嘎嘎声,随即从头顶高处、深渊顶部隙开了一条缝,隆隆声音传下来,“枇杷,你不是扫把星,孟素娥才是,她拿刀刺伤了嘉树,她想杀嘉树!她真得疯了!枇杷,我们要救嘉树,你快去拿草药,四叔那儿拿草药回来救他,快,要快。”

她艰难地接收着声音,她不是扫把星吗,嘉树还能救吗……

救,快救嘉树。

她一点一点抬起头,望见了面前那双眼,深沉的、曜黑的;期待的、鼓励的;全然信赖、相信她的眼。

“枇杷,我们会等你的。”

魏尚文再次重重一握,露出一个温暖笑容,然后拨转她身,往前轻轻一推,“去吧,快去快回。”

孟枇杷奔了起来,奔得那样快,拼尽全力。

她似乎已感受不到呼吸,只有呼呼的风狂乱地从耳朵边划过去。

她要跑得很快,很快,快得超过风。

四叔家无人。

不知何时,眼泪滂沱如雨,模糊了她的视线,终于从地里找到四叔,又从四叔家里拿到了止血草药。

一大捧的草药兜在她衣摆上,她抱紧衣摆,跑得那样快,那样快……

等她冲到魏尚文面前时,已喘得说不出话。

“好样的!枇杷,你再把草药捣碎,捣碎了药汁才好敷在伤口上,我现在马上帮嘉树处理伤口。”

房门在她面前合上,一个厨房小石臼和药杵塞到了她手中。

她把草药放进石臼里,拿着药杵拼命捣起来,怕来不及,一部分草药被她塞进嘴里,使劲嚼,使劲嚼……

汁水淋漓,她的唇、舌完全麻了。

等她再敲开门,递出那一臼的草药汁,她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欣慰、带着欢喜,“很好,有药了,嘉树就有救了。”

手上空了,孟枇杷呆立在门前,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秦学义的后背布满冷汗,他不知道那把刀怎么到了孟素娥手上,又怎么刺到了嘉树身上,恍惚中只感觉木春重重握了握他肩头,让他守好房门,别让人冲进来打扰了他给嘉树处理伤口。

他一颗心抖得不成样,软着手脚守在房门前,努力挺直起腰背。

老天爷保佑,各路神佛保佑……

房门一合上,孟嘉树就从床上蹦跳下来,一把从腰带中摸出那个被刺穿的皮囊,兴奋地手舞足踏,一脸求表扬神情,“木春哥,怎样,我戏演得怎样?”

魏尚文忙把指头竖到嘴边,示意低声。

孟嘉树忙噤声,只作口型,“大家都被我吓到了吧,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当时我打了五个滚呢,应该再多打几个,哥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孟素娥的脸色,都吓傻了。该,谁让她来欺负我二姐,吓得我二姐都不敢回家来。”

孟嘉树特别兴奋,就象得了新玩具的孩童,恨不能再跑出去摆上遇刺姿态多演几回。

魏尚文却是一脸郁郁,令他躺回床上,给他敷药。

“我没受伤,敷什么药!”

“你二姐为你苦苦求回的药当然要敷了,再说戏还没演完,你不想演了?”

“不不,我想演,想演。”

孟嘉树从地上爬起来,又一骨碌躺到床上,魏尚文拿过捣好的药汁,细细给他上药。

孟嘉树肚子上被他擦拭得痒痒的,不由嗤嗤地笑,“木春哥,你怎么想到这样的把戏的,实在太好玩了。”

“你二姐知道真相后肯定要害怕我了,唉……”他摇了摇头,轻轻叹。

孟嘉树不明白,却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高兴情绪跌落了些,“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二姐。”

魏尚文抹药的手一顿,垂下眼帘,再抬头,他哂然一笑,“嘉树,这事就当成你我两人的秘密,谁也不告诉,好不好?”

孟嘉树疑惑地眨了眨眼,很快又点头,仗义道:“听哥的,这事就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告诉,就算母亲回来也不告诉。”

“嗯,这样阴暗的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魏尚文嘴角微提,略带自嘲。

孟嘉树用手抓了抓脑袋,暗暗嘀咕,“要是被母亲知道我们这般骗人,肯定要训我,不告诉她最好!”

正提到母亲,忽得听到一道嚎啕之声由远及近。

“坏了,我母亲回来了。”孟嘉树脸色一僵,伸手一拉被子,从头盖到脚,整个人都缩进去了。

魏尚文急忙拿过一旁的布条,扯开被角,帮他把涂满药汁的腹部缠绕起来,“你母亲很凶?”

“不凶,可她会哭,我听到她哭就不舒服。”孟嘉树躲在被中,闷声闷气回道。

“会哭,那也行。”

魏尚文缠好最后一道,起身把孟嘉树随意扔在一旁的那只已被刺破盛鸡血皮囊一脚踢到床底下,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花白头发的矮小妇人哭泣着冲进来,因太激动,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前倒去。

“夫人别急,嘉树刚刚醒了。”魏尚文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

孟枇杷母亲陈氏甩开他手,一步一步走向床前,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犹如在攀登一座极高山峰,陡峭峻险、空气稀薄,她脚步发飘、呼吸紧促、抖着手立到床前,看见被子蒙住的人形,一眼就几乎晕死过去。

魏尚文忙上前用力拉下被孟嘉树扯住的被子,轻轻喊道:“嘉树,你睁眼看看,你母亲来了。”

他连喊两声,孟嘉树才眼皮颤颤睁开眼来,有些害怕地低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引得陈氏崩溃。

屋里瞬时又响起大哭,撕心裂肺的,让站在外头的村长孟水根等人都白了脸。

孟念弟趁乱逃回家,脑中一片空白。

“念弟,咋了,你娘有没有让那家服软,明儿就该来伺候我家的水田了吧!哼,再清高的私塾先生也得挽了裤腿给我下田,哈哈哈,谁让他招惹上孟枇杷那个扫把星呢……”徐三啃着一个早熟的香瓜,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得意儿笑问。

孟念弟重重合上院门,用身子抵住,直着眼睛低喃,“娘杀人了,杀人了……”

“啥?”徐三没听清,好笑地掏了掏耳朵,睇她一眼,又啃下一大口香瓜,觉得还不怎么脆爽,不甜不咸的,一点都不好吃。

“娘杀人了。”

孟念弟尖叫起来,她的尖叫声尚未落地,外头就传来呯呯敲门声,那力道似乎要把她的心从胸膛中整个拍出来一般,她哆嗦着,软倒在地,象杀猪般惨叫起来。

院门震开,孟素娥张着沾血的双手浑噩着跌进院内,“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徐三嘴边的香瓜,叭嗒落了地。

顿时,大屋内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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