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上浮现出火灵根几字。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偏偏是后面那两个:炼气。
炼气期?
周遭一切都在瞬间安静下来,直到身后某弟子不可置信叫出声来:“炼、炼气?!”
陶景坦然接受,反而是一旁的长老反应最大:先是听到长老倒吸一口气,两只小妖灵伸手拍几下测灵石,上面的内容没有改变,它们无奈看向长老,长老跟着猛踹几下也没半点反应,依旧是先前五个字。
长老随即叫上一名弟子,等那弟子测上几遍,自己也试上一试,的确不是测灵石出了岔子。况且又见陶景并无不满,长老只得长叹一声就此作罢。
秦烟也瞪大眼,等陶景领了玉牌回到身旁才问她:“你怎么只是炼气期呢?”
陶景反问道:“为何不能是炼气期?”
“可你那日……”秦烟看向人群,不见有沈、陆二人才继续说道,“那你是如何把他们俩打趴下的?”
秦烟从好事人群那儿打听到沈、陆两位都已达到筑基,一时难以相信一拳打到俩人的陶景实力仅限于此。
“或许是我的力气比旁人大吧。”
陶景始终记着师傅交代她完成的任务是交友,不想节外生枝,看前人修为大多是炼气,便特意控制自己的力量,好与旁人无异。
念及先前秦烟领令牌时的情景,陶景特意走在外边将她与人群隔开来,静静听她的碎碎念。
八大家族中,祁、江、陆、阮、沈等人修已至筑基,大概还因其身为妖族,天生修为自然要比人族高出一截。
已近傍晚,落日夹在两峰间,烤得山峦赤红如热铁。秦烟扯袖遮阳,须臾迎面投来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陶景执伞问她:“我正要去灵宝斋买些菜籽……还有灵植,若你有空,可愿陪我走一趟?”
秦烟惬意的脸上映出一道鸟形光影,她欣然应允。奈何灵宝斋只有依稀几株灵植,二人挑挑拣拣许久也没选出满意的,那几位弟子说山下镇子里有几家专卖各类灵植的铺子,若下山了倒可去看看。
离开灵宝斋时远山已与天幕融为一体失了颜色,二人乘着月光回到住处,只等次日清晨起开始听课。
玉清派远离尘世,对于刚入门的弟子而言似有诸多不便。
但似乎对秦烟毫无影响:她在陶景打完第三套剑法后醒来,赖床后又有沐浴完的陶景来叫醒她。不过因秦烟抱怨膳堂的饭食一时没刹住,影响了二人最后到达中曲山的时辰。
二人虽为丹修,但依旧要同剑修、符修弟子等一同上课,只是各自时间安排不同:一个月内,十天学习炼丹,十天学习剑术、符箓等,五天自主修行,最后五天休沐。
若是要下山则另当别论:在山上准备三日后即可下山,期间免去一切课业。
但游历也需一定条件,如新入门的弟子需长老或师兄师姐们的陪同。
第一日课程内容是锻体。
秦烟见陶景在一张弓与一把苗刀间犹豫不决,向她提议道:“不如都拿一样,我们俩换着来?”
“可行。”
秦烟摆弄弓弦,笑道:“以前在家时总被爹娘逼着练剑,今日也该试些新花样。”
陶景握紧刀柄试试手,觉得手上有些生疏,当即扯下一块布缠在手上,多番调整后才满意点头,继续接上秦烟的话:“的确在理。”
巳时的钟声响起,一位年纪约莫三、四十褐衣长老从殿内出来。
此时也能听到不远处的哀嚎,以及小童冰凉的声音:“第一日就迟到,若明日还这般懒散可是要留名的!”
秦烟长舒一口气,默默在心里感谢陶景。
二人又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等内门弟子来领人时才堪堪止住,秦烟留下一句“午时我来找你”后兴冲冲跟着另一名弟子走向别处。
“真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内门弟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叹一句,转头看向陶景笑道,“我姓李,你叫我李师姐就好了。”
“嗯。”陶景恭敬向她行礼,“李师姐好。”
“随我来吧。”
一个时辰后李师姐脸上笑意更甚,从陶景手中接过一张干净的帕子擦汗,笑道:“自凌师姐后剑术使得这样好的,你当属第一。”
“谬赞。”陶景收刀入鞘,问道,“恕弟子冒昧问师姐一句,听说下山需由师姐陪同,还有别的要求吗?”
李师姐欣然答道,每月初都有山下的任务,由长老张贴在山门旁的告示栏上,不过任务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揭下告示后自行前往执事堂,登记队伍人数、修为高低等信息,再交由长老审核,三日后审核通过即可下山。
“多谢师姐。”陶景向她抱拳,又问道,“不知师姐……”
李师姐看出她心中所想,抢先答道:“方才那位师妹拿的是弓,应当是由张师兄带着,你只管往西南方走就是。”
二人又客套几句,陶景先向她拱手作揖就此别过,按李师姐的指引去寻秦烟。
未到近处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陶景只得加快脚步,等到人群外果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先是一男子大声嚷嚷:“你不是秦家的吗?怎么这点本事都没有,在家的时候还躲进爹娘怀里讨奶喝吧?说你不会射箭就是不会,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吗?”
接着才听秦烟咬牙切齿答他的话:“你这臭鸟分明是胡说八道!我自小学的都是剑术,不懂射箭又如何?你呢,我可是听说先前你被我姐姐摁在地上打呢!”
还有一道弱弱的、几乎要被淹没的声音:“别吵呀,咱们有话好好说……”
无人理会。
那人恼羞成怒:“别以为有你姐姐我就不敢教训你,再怎么说我也是祁家的,难道你姐姐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得罪祁家的不成?看我今天不……”
耳畔唰的一声止住他的话与动作,许久过后才敢移手摸向耳边被截断的碎发。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与众人一起往身后看,只见后方的靶子上插着一把刀,且那刀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刀身几乎没入箭靶中。
秦烟率先回头,果真见站在人前的陶景漠然看着自己,陶景开口解释道:“我来找你。”
不等秦烟回答,又有一人站出来说话:“又是你,还敢出来招摇过市,我看你是想耍威风想疯了!”
耍威风……?
陶景挑眉,双手往前一送,将原本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那又如何。”
秦烟虽然已经不惊讶陶景的话,但还是低声提醒她:“这是祁家祁霆,你可别再乱来了……”
可不想没等她说完,陶景从她腰间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握住她拿弓的手将羽箭架在弦上。
陶景凑在秦烟耳边低语几句,等她松开手后秦烟立即调整方向,眨眼间见一支羽箭与祁霆擦脸而过,正中另一个靶心。秦烟轻哼一声,笑道:“这可不比你射得好?亏你还是祁家少爷,刚刚我可是亲眼所见你是一件都没射中靶心啊?”
祁霆脸色不佳但也不与秦烟计较,回怼几句话后转头看向陶景——自那一拳落下,他们各自托人调查陶景的身份:只是个孤儿。
就算天赋异禀又如何?他们当中有天赋的也不在少数,入门那日的一拳之仇,他们想报就报。
他嗤笑一声:“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个只知道用蛮力的人——还是个女人,我当然不会和你过不去,免得我说几句重话回去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到底是个没爹没娘的,要是哪日被欺负了,逃到山下去也没人让你哭诉,我可不当这恶人!”
说罢,他身边五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然而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纷纷看向陶景。
陶景几乎没有表情的变化,秦烟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生气,只在一旁劝她:“此事由我引起,等我向他道个歉。他的话……你就当他胡说,他这臭鸟平日就爱乱咬人。”
她借走秦烟手中的弓,道:“他也并非全在胡说。”
不想那边几人都笑起来,尤其是祁霆笑得最为嚣张:“怎么,你还想跟我比试?也罢,今日挫一挫你的锐气,就算是替他们俩一雪前耻了,也好让你知道——我们,你得罪不起!”
秦烟捏拳,恨不能上去给他一下。
张师兄十分无奈,早在无人听劝的时候就去请长老来了,不过长老到时却拉住他站在人群外静观其变。
祁霆一招手,大声道:“取我那把弓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抬来一把由玄铁打造的大弓,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精密的纹路与冷冽的寒光。祁霆随意将箭矢搭在弦上,微微眯起眼,瞄准远处的靶心,嘴角微微上扬。
下一瞬箭矢射出,只在空中留下一抹几乎不可见的黑色痕迹,最终刺穿靶上残留的木箭深深陷进靶心。
又是十几箭接连飞出,与先前一般,每一支都昭示祁霆的实力。等箭筒空无一物祁霆将长弓一丢,立即有人上前接住。
祁霆揉着手腕走到陶景面前,听到人群中响起的惊叹与夸赞,他撩动长发勾唇笑道:“如何?倘若你乖乖道个歉,我还能教教你。”
秦烟脸色十分难看:“你们祁家平日都是这样教导小辈的吗?难怪爹娘叫我上山之后离你们祁家人远点。”
陶景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秦烟:“弓借我。”
秦烟愉快把长弓交到陶景手里,不忘嘱咐一句:“给他点颜色瞧瞧!”
“慢着!”祁霆丢来一大把铁箭,“免得说我欺负小姑娘!”
“不必。”陶景看向那边插满箭的箭靶,原先的顾虑也都消散。
射箭动作无异,陶景脸上表情也没变。
“喂喂,小姑娘,这样可是没用的啊!难道说你想学学我?”
羽箭自然均中靶心,但箭靶已被箭矢挡住,自然看不出靶心在哪,众人便等她如何破局。
“唰”的一声羽箭离弦飞出,不看结果,陶景搭上羽箭朝第二个箭靶射出。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恰恰有那满当当的羽箭,射出的每一箭都卡在缝隙中,巨大的力量带动箭靶往后飞,深深陷入场外的假山中。
只这最后一箭,她迟迟没有动作,直至悠扬的钟声响起。
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结果如何,先将长弓还给小童,捡起地上散落的铁箭交还原主,末了还附赠一句“得罪”。
随后,陶景走到先是呆滞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一脸激动的秦烟面前,道:“刚好午时,去膳堂吧。”
张师兄看傻了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转头看向长老。
长老眼中有惊喜也有遗憾,随后又燃起莫名的光亮。
他猜,想挖丹修长老墙角的又多了一个。
“师尊你……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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