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关正,关正。”邓明秋急匆匆地赶回来,傅凌云打电话给他说是林关正在贺通等他,邓明秋从车库里直接上到顶层。林关正身上挂着雨水,拘谨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邓明秋从办公室的内间里找来一条大毛巾,脱了林关正的西装外套,给他裹上,林关正前额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发生什么了,关正,你慢慢说,”邓明秋递过来一杯红茶,“先用我的杯子,我不知道傅凌云把茶杯都放到哪里去了。”

林关正仰起脸,他的眼睛生得圆大而有神,眼神干干净净的像个婴儿。邓明秋和他并排坐着,林关正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邓明秋拿着毛巾为他擦干头发:“容先生今天来了兴致,非要我陪他喝几杯。傅凌云的电话一打过来我就赶回来了。”邓明秋缓慢地擦着,林关正问他:“哪个容先生?”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邓明秋把毛巾放在一边:“就是那位当总统的容先生,容业城。”

林关正道:“昇林的事,查尔斯先生会把审计报告发给你……”

邓明秋打断他:”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他会跟我汇报的,你累了,就在这里睡一会。我原本有个会议,我去通知傅凌云推迟。”

林关正心里有种快慰的暖意,邓明秋身上有沉香的味道,他心里蓦然踏实了许多:“公事要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一个会议就是几亿美元的策划,不能耽搁。”

“那我现在过去,很快就会结束,你抓紧睡一觉,晚上我们一起回家。”邓明秋的衬衫被林关正的衣服洇出一块水痕来,他也不去在意,从内间抱出来一条被子给他就匆匆地去开会了。

林关正是个坎坷的人。

林关正侧躺着慢慢地回想,他十二岁丧母,二十七岁丧父。他独自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他生性沉默,从来都是个边缘人物。他自认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和能力,任凭林定波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梁美仪说得很对,他的心是冰冷的,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没都有眼泪,他习惯把心事全都封藏起来,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唯独邓明秋,认为林关正是个单纯的可怜人,他近乎没有底线地包容着林关正,让林关正头一回,在经历挫折之后有个去处。而不是像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一样,只能深夜躲在阳台上吸烟。

人们之所以要从婚姻和爱情上寻求保障,大抵都是这个道理,对方可以同担风雨,给予家园,包容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堪,和你一道寻找解决的良策。

已恨岁华添皎镜,更悲人事逐颓波。青山自有鹓鸿待,莫说他山好薜萝。

漫漫长路,堪堪漂泊。男人从来都是强势的动物,不够柔软不够坚韧。邓明秋实在是个好伴侣,足以让林关正庆幸。

林关正一觉醒来,精神恢复了不少。邓明秋已经结束了会议,正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办公室里亮着华丽眩目的水银灯,邓明秋正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报告,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关正已经醒来。他的脸在暖黄的光里显得安静又柔和,林关正看着他——邓明秋好像是胖了一点点,比林关正头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胖了一点点,脸上的棱角不再那样明显,有了一点温柔的肉感。

“醒了?”邓明秋抬起头来,“想吃点什么吗?”

林关正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帮他脱了外套,轻声说:“我不饿,如果你也不饿的话,我不介意就在这里…”邓明秋笑笑,解开林关正的领带。

他们直到凌晨才回到家里去,邓明秋明显是累极了,趁林关正在办公室收拾“战场”的时候已经小睡了一觉,才一进门就又撑不住了,只记得林关正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林医生可以彻底治好你的失眠。”

扔在地上的衬衫头一回打了褶子,一道一道的,领带和西裤被他们随意地扔在地上,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台北绅士,此时早就没了讲究。

感情和冲动交织在一起,人成了被多巴胺控制的生物。

林关正这时候仿佛才放下所有的心结和公事,邓明秋熟睡着,林关正替他掖了掖被角。邓明秋一贯强势,尽管在林关正面前极力表现得温和而耐心,有时候对林关正来讲像个父亲又像个兄长;而实际上邓明秋从来说一不二,傅凌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如今业内几乎没有人质疑邓明秋的决策,他一句话就可以引得许多投行和对冲基金出几十个策划案,他注资昇林,引得昇林的股价连着几个涨停;他也是个极具智慧的投机者,无论是收购亚成还是做空泰铢,往往给人个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毫不留情的’闪电战’打法。

而强势的人,往往不是招人喜欢的,更不招人心疼;放在女人身上最是明显,所有斡旋在男人堆里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极为懂得示弱。

林关正摸摸邓明秋细软的黑发,邓明秋睡得很踏实,嘴微微地张开,完全抛却了平日里的严肃外壳,也不再是父兄一样的角色,他像个婴儿,需要林关正爱护的婴儿。

林关正想起来邓明秋下午的时候去见的容先生,原来在邓明秋心里,他竟是比总统先生还要重要几分。下次他要去跟美国总统比一比,看看邓明秋会选择谁。林关正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今天只吃了早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凌晨才觉得饿了,轻手轻脚地摸出卧室,走到外间胡乱地吃几块饼干。

台北的经济发展前几年有所放缓,近几年好像又有所复苏。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想掺合一把赚快钱的金融业务。林关正看过邓明秋倒时差盯着纽约股市的模样,以及深夜里与美国标普接洽;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头脑,所以把那份计划书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在林关正心里,医学是一门经验科学,完全是依靠着一点点理论知识和技术操作上的大量经验,他是个只晓得动手的熟练工匠。邓明秋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邓明秋说过,如果他不为了复仇,他可能会做个工程师,做出什么不一样的新东西出来。

邓明秋睡到了大天亮,林关正不叫底下人去吵他。佣人们做事全都轻手轻脚的,邓家的佣人从不会多嘴,林关正倒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邓家的佣人聚在一起说闲话聊家常,他小时候是见惯了林家的女佣聊天的,林关正小时候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冷淡沉默,他小时候在林家上窜下跳,像个顽皮猴子。往往引得佣人大呼小叫地怕他摔伤了自己。

傅凌云的电话打到家里来,邓明秋用一只手换衣服,他显得不耐烦:“我知道了,我跟你说过的要等一等……董事会?那些底下人....”邓明秋冷哼了一声,“还轮不到他们来对我指手划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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