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河是试探的口气。

陆海嘉垂眸掩饰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大学同学，我在国外进修时偶然遇见，正巧她也要回国，就结了伴同行。”宋江河解释。

“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们两个的婚姻本来就是假的。”又有什么理由去苛责对方？

道理陆海嘉都明白，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宋江河望着她，眸色深深，眼底未见情绪波动，只是语气到底是软了几分，“就算是假的，我也没有搞婚外情的癖好，别想太多。”

“嗯。”陆海嘉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无论答案是什么，但文珺不在这里，宋江河又愿意解释，已经是给足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体面。

“我来机场前，妈给我打了通电话，跟我说了你今天要回来的消息，我骗她说我要来机场接你，她就把你的航班信息发给我了。”

陆海嘉说到此处顿了顿：“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你要回来的事，我为了让妈放心，只能编瞎话。”

就算她不说，宋江河也猜到了几分，刘琅钰有时候确实挺让人头疼。他有时候也不理解，他妈平素也不是个不明理的人，却总在他婚姻这件事上干些让人头疼心烦的事。

“没跟你说我回来的消息，是因为我有点事情要办，原本打算忙完再联系你。谁知道老太太会自作主张，害你带病折腾了一趟，是我对不住你。”他睇了眼陆海嘉手里已经空了的纸杯，“水还喝吗？”

陆海嘉把杯子递给他：“没关系，扯平了。”

气氛陷入沉默，宋江河低头倒水，陆海嘉抠着指甲。

两年丧偶式婚姻，俩人说到底还是生分的。

“对了，六哥，你看见我随身背的书包了吗？”陆海嘉率先打破沉默，刚才醒来她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找着机会，她书包里装着电脑，里面有写了一半的剧本还有合同，这些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很重要。

“我给你拿。”宋江河把杯子递给她后，朝墙角的方向走去，陆海嘉看过去，就看到她的书包正躺在他的行李箱上。

她低头啜着水，直到宋江河拿着书包走回来。

“手机也在里面。钢化膜摔裂了，屏幕还能亮，你检查下，看有没有摔坏。”宋江河把包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纸杯。

“谢谢。”

陆海嘉打开背包，先拿出了手机检查了一下，钢化膜摔裂了一点，但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便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了电脑开机。

宋江河见状，不必她说什么，就识趣地走到窗户边，给了她私人空间。

陆海嘉低头专心致志检查电脑，即使靠着病床，她也习惯坐得笔直。

宋江河记得，她从小跟着曾祖父习字，写着一手漂亮书法，两人初识之时，四岁的她就提着毛笔，蹬着两条不及地的小短腿，在临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

至于临的效果……

宋江河只能说，《雁塔圣教序》对四岁的孩子来说，终究难了些。

他打量着陆海嘉，两年不见，后者原本的齐肩短发已经长了，烫成波浪大卷披在脑后，没染色，发质很好，在灯光下乌漆漆的。

细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颤动着，小巧的鼻翼呼吸起伏，嘴唇抿紧。

陆海嘉很白，此刻因为生病，脸上有些病态。

瘦了。宋江河想。

与此同时，陆海嘉已经检查好电脑合上放回书包，宋江河思绪回笼，他走过去拿住了电脑：“我来，你不方便。”

陆海嘉一愣，但还是松了手，她一只手输着液，确实不太方便，手刚放下来，她就看到输液管壁上有一道血液回流的粉色印记，她移了移手臂，没让宋江河看到。

宋江河收拾书包，陆海嘉打开手机解锁，单手回工作消息。

“平时工作很忙吗？”他突然问。

陆海嘉看过去，却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看她，似乎只是收拾间随口一问。

“最近赶项目，会比较忙些。”

宋江河点了点头，不再深问，刚将陆海嘉的书包放回原处，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陆海嘉瞥了眼，看到了备注是“妈”后，立即移开视线。

宋江河也不着急，将书包稳妥放置好后，才缓步走向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妈，是我……见到了，她现在就在我旁边，要不我让她跟你说。”

陆海嘉见宋江河把电话递过来，如临大敌般地看向他。

宋江河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随便敷衍几句。”

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陆海嘉硬着头皮接过电话：“妈。”

“嘉嘉，你声音怎么了，听起来还有点沙哑，是人不舒服吗？”刘琅钰担忧地问。

陆海嘉不想刘琅钰知道她正在医院吊瓶的事情，免得生出后续麻烦，于是随口胡诌：“没事，刚才在机场看到六哥，太兴奋了，多喊了几句把声音喊哑了。”

宋江河眼皮子跳了跳，若有深意地看向她。

陆海嘉当作没看到。

电话那头的刘琅钰像是被哄住了，乐呵呵地开口：“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果然说得不错。你们这么久没见，我让小六事情办完后，在北京多留一阵子陪陪你。”

“妈，不用的，我知道六哥很忙，我最近也挺忙的。”

“忙归忙，生活的时间总要有的，夫妻总分居两地不是个办法。嘉嘉，妈是希望你能回A市，家里人在一起总归好照料。但你若想留在北京，妈也不反对，毕竟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让小六找个机会调过去……”

陆海嘉一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刘琅钰解释她和宋江河就是协议夫妻，迟早是要离婚的，没有必要为了双方妥协。

她斟酌着：“六哥现在市医院发展挺好的，没必要特意为了我来北京。”

“那依你的意思？”

这坑挖的。

陆海嘉为难住了，眼角余光瞥见宋江河示意把电话给他。

“妈，六哥说有事要跟你说。”她说完连忙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宋江河。

宋江河接过手机贴到耳边。

“妈……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操心我们的事了，有空多管管你那几个乖孙……酒店……不方便……我来北京是工作上的事，又不是来玩的……回去再说……行，我知道了。”

俩人不知说了什么，几分钟后，宋江河拧眉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说：“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闲的。”

“嗯。”

陆海嘉知道刘琅钰的期盼，但也知道她的期盼终究要落空。

宋江河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一会等你挂完水，我先送你回住处。”

陆海嘉说：“不用，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也不顺路。”

“不要紧，我查过了，你住的地方离我定的酒店不会太远。”

陆海嘉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你哥告诉我的。”

“亲妹妹的地址也能随便给别人，他可真是心大。”她不满嘟哝着。

“我也不是别人。”

这话一出，观察室里立即陷入一阵寂静。

陆海嘉想，他确实不是别人，他是她结婚证上的配偶，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

宋江河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让人误会的话，清了清嗓子后，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是你六哥。”

六哥，也只是六哥了。

陆还嘉手指蜷了蜷，接受了他这个解释，低头打开手机，继续回工作消息。

宋江河也没再说话，他看了眼吊瓶的余量，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头，不知道从哪拿了片酒精棉片，先是擦了擦手指，擦完又拿起手机专注擦屏幕。

陆海嘉拿眼角余光瞄他的动作，心想，宋江河的是真漂亮，十指纤细骨节分明，却又不显孱弱，稳健有力。

视线稍稍上移，就能清晰瞧露出的锁骨，喉结……缓慢滚动。

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薄唇，高挺的鼻梁，鼻梁上恰到好处地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镜下眼皮聋拉着，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扇睫毛。

蓦地，两扇睫毛缓缓掀起，露出那对颜色偏浅的琥珀色瞳孔，与陆海嘉视线隔空对上。

陆海嘉慌忙收回视线，一时无地自容。

相比之下，宋江河倒是很坦然，他扔掉棉片，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问她：“饿不饿？”

“还行。”

宋江河握着手机起身：“这液还要输一阵子，我去附近看看有什么吃的，如果液滴完了就按床头铃叫护士进来换液。”

他顿了顿：“还想睡的话，定个半个小时闹钟。”

陆海嘉说：“刚睡醒，不困。”

宋江河点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就拿起搁在行李箱上的外套出了门，陆海嘉收回视线，看到手机上闺蜜云朵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云朵:【宝贝，晚上几点下班？约饭不？】

陆海嘉拍了张输液的手的照片发给她。

陆海嘉：【约不了。/难过】

她单手打字慢，云朵性格着急，不等她解释，就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云朵：“宝贝，你怎么还挂瓶了？你在哪个医院，我过去陪你。”

陆海嘉突然觉得很暖心：“我在机场医院。没事，就是感冒发烧。”

“机场医院？那不是在机场附近吗，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云朵是她的大学室友，对她和宋江河的这点破事一清二楚，陆海嘉也没打算瞒她:“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我老公回国了但没告诉我，我婆婆让我来机场接他，我看着他和我十八岁在他公寓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一起走出来，被刺激晕倒了，然后他送我来了医院，就这样。”

我争取每天都替换个几章，看我码字速度，不发出来我怕我没有动力存稿，大家当新文看吧，抱歉因为三次元的关系，拖了三年才填坑，不会弃坑的，我很喜欢老宋和嘉嘉，我努力存稿，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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