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积善寺坐落在牛头山上,古朴静穆。五十年前,青州出了个大善人,唤作东郭大官人的,出资建造了这座寺院。起初因着大官人的影响人脉,寺院香火繁盛,僧众甚多,足有百口。可惜后来,东郭大官人支庶不盛,子孙不肖。把偌大的家业落败了,以至于绝嗣。东郭大官人一死,这积善寺也就日趋式微。名字也渐渐被周围人遗忘。至于今日,偌大的寺院,只养着十多口僧人。
邓亨玉、李冰、张彦杰和文逊迤逦来到积善寺左近的一座小山坡上。抬眼看时,大门紧闭。但通往寺门的石子路两侧,则插满了火把。火把之间,间距两丈,从外至寺门,足有六百步,一直插到寺院门前。火光熊熊,亮如白昼。这深夜里,点着火把,跟过年似的,似乎要迎接什么客人。但大门紧闭,又不知为何。四个人看了半日,看不出所以然来。
邓亨玉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看看去。”
李冰道:“不可轻举妄动。这看这所寺院杀气很重。若有个万一,咱四个可就透不出来了。”
张彦杰道:“我走镖有年。也感觉是。我爹说,出门在外,直觉很重要。我意,子寒和文三哥在这里守着,一个时辰后不见我们动静。你们立刻去州里报官。引大军把这里围了。”
李冰道:“凭什么你俩去?我和亨玉去不成嘛?”
张彦杰道:“我俩聪明,见事敏速。你,憨的跟一头猪一样。人家的刀子都攮你见红了,你还不知道哪儿疼呢?”
李冰为何木讷鲁直,哪里说得过口齿伶俐的张彦杰。听他把自己比做猪,也不答话,直接拿刀柄的托顶了一下张彦杰的肋骨。
张彦杰猝不及防,痛得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轻点儿!”
邓亨玉道:“别闹了。还是我和叔俊去。万一出点事儿,子寒你是官府里的人,调军马比我们方便快捷多了。叔俊,咱们去。”
文逊道:“我也跟着去吧。我毕竟和那些贼人交过手。如果贼人真在寺院里,我一定会察觉出来。而他们见了我,做贼心虚,一定有所异样。必然会采取行动。到时,我们趁机采取必要的行动。”
邓亨玉和张彦杰点点头道:“好吧。子寒,只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把风喽。”
李冰道:“哼,你俩就知道欺负我这老实人。”
张彦杰道:“老实人就是让人欺负的。我俩若是被你欺负了。那我俩就是老实人。哪轮的上你啊!”
邓亨玉道:“咱们走吧。”
于是三人又迤逦来到积善寺门前。看着熊熊的火把。文逊道:“我去叫门!”
邓亨玉点头。
文逊刚要动身,却忽然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互相对了一眼,连忙躲了。
须臾,马蹄得得,有六骑人马过来。当中一位,认识,乃是乃新晋的青州兵马都监之子,唤作岳英,字野王,号四泉主人的。
至于其他五骑,神情坚毅,不容侵犯,一看就知是这岳英的保镖。但姓名来历,邓亨玉和张彦杰都不知。只见六人驻马停下,其中一骑下马,噔噔噔走上石级,来到大门前,拿起门上的大铜环,就当当当,重重敲了三下。不多时,只见大门吱呦一声开了,从里们探出一个秃脑袋,说道:“月黑雁飞高。”
这是一首诗的头一句,下面是“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然而这也是一句暗号。底下应对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大雪满弓刀。”
如果来人直接对“单于夜遁逃”,或者对不出,那就错了。寺院拒而不纳。
那人道:“大雪满弓刀。”
小和尚一听暗号对了,随即敞开大门,向里面喊道:“师傅,公子来了。”
话音落时,只见一群僧众都里面轰隆隆跑出来,并两排分立在山门石阶两侧,以为仪仗。僧众站好之后,就从里面走出两个身着袈裟,宝相庄严的大和尚来。一个圆润,一个黑瘦。
岳英等五人看见,这才下马,站在原地,等候那两个大和尚过来接。
邓亨玉见状,事不宜迟。随即高声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都监岳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您。幸会,幸会。”
岳英回头一看是邓亨玉和张彦杰。脸上闪出一丝尴尬。但这丝尴尬,一闪而泯。于是笑道:“原来是邓二爷和张小员外。那位是谁,看着眼生?”
那圆润的和尚一看出了变故,随即给那黑瘦的和尚使个眼色。黑瘦和尚会意,随即返回寺庙里去了。
邓亨玉道:“这位是我兄弟,文逊,文叔言。”
岳英道:“原来您就就是大名鼎鼎的文三爷。失敬失敬。”
文逊冷冷地盯着岳英,并不搭茬。
邓亨玉道:“岳爷身后站里的五位英雄,我也看着面生。可否介绍一下。”
岳英道:“好。我这五个兄弟,来自五湖四海。这位叫做左青,行大;这位叫楚夏,行二;这位叫做秦白,行三;这位叫做燕玄,行四;这位叫做梁中,行五。”
邓亨玉见左青高瘦,腮帮子没肉;楚夏面色红润;秦白高大粗壮,虎虎有威;燕玄面如黑炭,眯缝眼,但十分有神。梁中则粗矮。这位人虽然相貌各异,但个个精壮,不容小觑。
邓亨玉道:“邓珠见过五位英雄。”
那五人神情冷硬,对邓亨玉的话充耳不闻。
岳英道:“邓二爷深夜到这里做什么?”
邓亨玉道:“生意上出了点儿事儿。错过宿头,又正好路过这里。借宿一宵。只是没想到正遇见岳爷。敢问岳爷到此贵干呢?”
岳英道:“我家里有点事儿。我到这里祈祈福。”
邓亨玉道:“岳爷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一定要半夜来?明日早上不可么?”
岳英道:“这就是我家里事儿了。似乎不足为外人道。”
邓亨玉忙笑道:“哦,在下失礼了。恕罪。”又道,“你说那个小都头李冰。我说咱们几个到寺里住一宵吧。那小子,妻管严,一定要要摸黑回去。他若不回去,不也就见到岳爷了么?这李冰,没福气。”
岳英对这种恭维无动于衷。脸色依旧冷冷的。
那面色红润的和尚是这里新晋的住持,唤作无法和尚。反身回去的那个瘦高和尚是该院的知寺僧,唤作无性上人。
无法长老过来道:“两位远道而来,有失迎迓,罪过罪过。”
岳英道:“长老客气了。请吧。”
于是,无法和尚就引着九个人拾级而上。快进寺门时,那知寺僧正好返回来。一眼就看了文逊。眼里登时冒火,生出一片无穷的恨意来。
文逊抬了一下眼皮。正好和那知寺僧对了一眼。心里一动。那眼神非常熟悉。心内略一搜求,就想起来,昨日那伙强盗中,有一人拿短棍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抽了一棍。幸而文逊当时掣得快。那一棍虽狠,但大部分力道都被文逊躲开了去。胳膊肿了,但骨头没事儿。当时二人就对了一下眼神。文逊看在眼内,不动声色。
那知寺僧因昨日六个弟兄都折在这文逊手里,心里恨意绵绵,只是不好发作出来。只好暂时忍耐,再做计较。
穿过天王堂,就来到正堂,众人参拜了菩萨。
张彦杰拿出十两银子的香火钱,拍在案上。却不画卯。岳英则命左青拿出二十两的香火钱交给一个小沙弥。并仔细签了岳英的姓名。
小沙弥对张彦杰道:“香客请签字。”
张彦杰摇摇手道:“我老爹告诉我说,佛祖在心中,不在寺庙。所以,老子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说着,就随着便移步到后堂去了。
进了寺庙后,里面通道很长,走廊很长,屋宇又多。但空荡荡的。不见几个僧人。
邓亨玉道:“长老,寺里有多少人?怎么这么空?”
长老笑道:“寺里只有三十多人。屋宇却有百间。原来能容一百多名和尚。可没办法,香火不盛,谁来这里做和尚?就是有那么多和尚,寺院也供养不起啊。”
邓亨玉道:“明日,我就出钱请人来修一修。以光大佛门净地。”
岳英道:“这个就不劳邓二爷操心了。修缮之事,我已经和长老说好了。”
邓亨玉道:“哦,原来如此。”
张彦杰道:“长老,我们走了一天的路。饥火中烧。待会儿弄些酒水、果品、酱鸭、熟鹅、香肉过来。好填饱肚子。香火钱,不用操心。”
岳英道:“张三爷,这里是清净之地,你张口就说这些,不怕冲了菩萨?”
张彦杰道:“小都监。长老还没开口派我的不是。您倒跳出来普渡众生了?谁把您当菩萨啊?”
燕玄听见,怒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讥刺我们岳爷?”
岳英把手一摆,命令燕玄闭嘴,却冷冷盯了张彦杰一眼。张彦杰也不怕他。昂着脸,趾高气扬。
长老笑道:“这位小员外说笑了。这里是寺院,只有粗茶淡饭,没有荤腥油腻。你就是再有钱,这里也买不到啊。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邓亨玉笑道:“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既来宝地,咱们就把世俗的恩怨暂且抛开,等以后再说。”
邓亨玉、张彦杰和文逊住在一间客房。
邓亨玉道:“你们觉得怎样?”
张彦杰道:“我闻到了酒肉的味道,而且很浓。那住持居然说没有。分明在撒谎。”
文逊道:“这里面有好几人,都似曾相识。尤其是那知寺僧,我敢说,他就是打伤我的那个人。”
张彦杰道:“那这么说,这里很凶险?那也不对,你不是说,昨天有**十人嘛?这才几个人?”
文逊道:“下半夜,我夜探一下?”
邓亨玉道:“不要。如果他们是真贼,一定防着咱们三个呢。你一动,一定把你当贼捉了。那时,可就被动了。”
张彦杰道:“那怎么办?”
邓亨玉道:“你们感觉这小都监怎样?”
张彦杰道:“不怎么样。像阎王爷他小舅子似的,故作深沉,一肚子坏水。”
邓亨玉和文逊听了张彦杰的比喻,忍不住笑了。
邓亨玉道:“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你们听听如何?”
张彦杰和文逊忙凑过耳朵倾听。听了后,张彦杰嗤嗤笑道:“你真损!就这样!”
邓亨玉笑着,就走到外面,把食指和拇指放在嘴里,吹了几口清亮的口哨。
李冰听见,知道他们没事儿了。就回去了。
五大高手在门外守卫着,无法长老和那知寺僧在岳英的房里,商量对策。
知寺僧道:“岳爷,那个叫文逊的,眼贼得很。武功又高。昨儿他一个杀了咱们六个兄弟。今儿我感觉他认出我来了。他们就三个人,未免夜长梦多,干脆,咱们一锅烩了他们。斩草除根。”
岳英道:“货物都安全嘛?”
无法长老道:“安全。”
岳英道:“人呢?”
长老道:“也安全。”
岳英道:“那就不要轻举妄动。捉贼捉赃。他们就是怀疑,但没有证据,也拿咱们没有办法。做事,重要是沉住气。不可疑神疑鬼。”
知寺僧道:“岳爷,我觉得斩草除根不是更安全嘛?”
岳英道:“你没听那姓邓的说嘛,他们的好朋友李冰知道他们来了这里。我敢保证,只要明天早上不见他们三个出山门,立马就会有有百十个官兵冲进来拿人。那时候可就是灭顶之灾。”
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口哨。
岳英道:“怎么回事?”
左青进来道:“是那边传来的。一定是暗号。但不知是什么内容。”
岳英道:“知道了。”
左青出去。
岳英道:“听见了吗。人家早有准备。”
知寺僧道:“但是他们如果不走。那……弟兄们都挤在地窖里,可不是玩的。”
岳英道:“有些事儿就得走着瞧。如果他们两天不走。我就出钱修缮一下寺庙。”
无法长老道:“高明。那样弟兄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来透透气了。怪不得闲常岳爷勒令我们学一些手艺。原来是用在这里。”
岳英笑而不言。
2,
丛玉在岳家住了十几天,腿脚早好了。只是岳英没有撵她,她又没有地方去,也就住下来。不说去的事儿。而且,从岳英的眼睛里,也可以看出岳英对她有意思。丛玉心里痒痒的,想抓住这个。而且要狠狠地抓住。
像上次那样,人家一轰,自己就出来了,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还满以为邓亨玉会饶世界找她。谁料,至今也没听见邓亨玉的信儿。这次,她要狠狠抓住岳英的爱,为自己的将来弄一个好的下场。
这天晚上,丛玉把女儿哄睡着了。自己便来到另一间房,弄一桶水,沐浴洗澡。丛玉脱下衣服,坐在浴桶里,撩着水,一面搓,一面憧憬着未来。
洗到一半时,门吱呦一声开了。走进一个人来。
丛玉隔着帷幔,问道:“谁?”
那人不搭话,但脚步很重。像个男人的脚步声。丛玉不禁问:“是岳公子嘛?”
一语未了,只见一个人用折扇挑开帷幔,露出笑嘻嘻的脸儿来。丛玉见来者轻袍缓带,腰圆圆的,脸油腻腻的,举止轻佻,一脸坏笑。
丛玉本能地护住身子道:“你是谁?出去!”
那人道:“我就是你的岳公子啊!虽然,此岳公子不是彼岳公子,但一样。他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丛玉道:“你想怎么样?”
那人道:“我哥今晚出远门儿了,不回来了。我想,你一个人在屋里不孤另么?所以,特地过来陪陪你。”
丛玉恍然道:“原来是岳二爷。”
岳荣道:“你知道我?”
丛玉听丫鬟们说过,这个岳二爷,仗着岳夫人疼爱他。就知道调戏勾引良家妇女,全没个尊重。而且脑子又蠢,听风就是雨,不见机。很容易吃人对付。想到这些,丛玉便笑道:“听丫头们唠叨过。说您岳二爷风流倜傥,从小就会怜香惜玉,很知道我们的心。不像你哥哥,跟个木头一样。”
岳荣一听比他哥哥强,笑道:“你觉得我比他好?”
丛玉道:“好不好,说了不算。得看二爷的手段。”
岳荣笑道:“你要看我什么手段?”
丛玉索性不再护着自己的身子,而是大方地将手敞开,放在木桶沿儿上,露出胸前一痕雪肤,笑道:“二爷此番前来是只看看我呢?还是预备疼疼我?”
面对丛玉的妩媚风情,岳荣喜得抓耳挠腮,笑道:“我既是来看看你,当然就要疼疼你。”不禁叹息道:“哎呀,都说雪娘是个正经人。我偏不信。这次真让我猜着了。就我哥那闷骚样儿,他能找正经女人!他的事儿,别人不知,我还不知。”
丛玉嗲嗲地道:“你这人真坏。既勾搭人家。又把人家当坏女人待。我不跟你玩儿,你走吧!”
岳荣听了丛玉声音,弄得全身发痒。一把抓住丛玉的手 不住的摩挲道:“相交下来,你就知道我不这样人儿。”
丛玉抽出手,躺过一边儿魅惑道:“唉,水凉了。二爷帮我弄点热水去?”
岳荣道:“弄再多的热水都会凉的。我的身体是恒温的,永远都那么热。正好给你暖暖。”
丛玉道:“二爷想进来?”
岳荣道:“你说呢?”
丛玉道:“那二爷把外面的灯拿过来。”
岳荣道:“拿灯做什么,怪耀眼的?”
丛玉咬着自己的无名指道:“我要把你看个清清楚楚,免得看错了,上你的当。”
岳荣听了,喜不自胜道:“我也要把你看的清清楚楚。”说着,就到外面把烛台拿了进来。问道:“放在哪里?”
丛玉指了指手边的小杌儿,道:“放这儿,离得近,能照清楚一些。”
岳荣满脑子好事,无暇他想,就依言把烛台放在浴桶边儿的小杌上。然后笑道:“我可脱了?”
丛玉点头道:“你哥哥是个好人。可就是不了解人家的心。和他处了这十几天,还不如和你这一时三刻快活。”
岳荣一面脱衣服,一面道:“我哥那厮是好人?他要是好人,蝎子就没有毒了。”
丛玉只当岳荣是嫉妒他哥哥,故不做他想。可见岳荣把衣服都快脱光了,万一为人撞破,可不好说了。便道:“好了,别脱了,进来。”
岳荣道:“还剩下最后一层,干嘛不让脱了?”
丛玉道:“男人的衣服得女人来脱。”
岳荣笑道:“可你的衣服是自己脱的。这样一来,我可吃亏了。”
丛玉道:“你可以帮我穿啊!”
岳荣恍然道:“对对对!”说着,就笑嘻嘻地抬起脚踏进浴桶里来。幸而浴桶足够大,岳荣胖胖的身子进来也不显那么挤。
可就在岳荣另一只脚也要踏进来时。丛玉的把手暗暗伸到浴桶外边,轻轻一拨,小杌轰然倒地,啪的一声,烛台落地,灯火骤灭。
岳荣眼前陡然一片漆黑。问道:“干嘛?”
丛玉趁他失神之际,也趁着黑,一拳恶狠狠地落到他老二上。岳荣吃痛,双腿登时收缩绷紧,全身痉挛,目瞪口僵,叫不出声音来。丛玉又趁势抓住岳荣的衣领,猛力往浴桶里一按。岳荣便撅着屁股栽倒水里,喘息不匀,硬生生喝了好几口洗澡水。待他从水里挣扎出来时,只见满屋子漆黑,早起不见了丛玉的踪迹。
丛玉在猛按岳荣下水时,就趁机跳出浴桶,摸到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趁着天黑,就跑出了浴室,跑进了自己的卧房。插好房门,因着黑,穿好衣服,然后摸到床边,搂着女儿躺下睡下。躺好之后,心内兀自突突的,又怕岳荣过来报复,不好睡着。
可怜的岳二爷,本想趁着哥哥不在家,把他的女人做成熟饭。没成想,饭没有做成,反把自己烤糊了,交代了。因为老二遭到重袭,岳荣坐在浴桶里足足半个时辰,才缓过劲来。本想去报复,可黑着灯,自己的衣服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就是摸到一两件,能不能穿好也是个问题。万一被下人看到衣衫不整,岂不笑话。这事儿万万不能传出去。恶名可以承认,可蠢名不可传播。
好在岳家宅院是个五进的大宅院。他和他哥哥一个住在二院,一个住在三院。各院之间只有一墙之隔。并无护院看守。这岳荣虽然有些肥胖,但翻墙越瓦却是把好手。底下的丫鬟们,见了他,虽然嫌他蠢,却又怕他。即时撞见了他的丑事,也是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毕竟,人家是一家人,疏不间亲,闹开了,只有自己倒霉的份儿。
不同的是,岳英的妻子半年前死了,而他岳荣的老婆还活得好好的。等到岳荣回到屋里时,一片漆黑。岳荣怒道:“怎么不点灯?想害死我嘛?”
他妻子正在熟睡时被他惊扰醒来。因性子懦弱,只得默默起来,点上灯。即使见到老公衣衫不整,也不敢动问什么。只默默服侍好他。
3,
第二天一大早,邓亨玉三人就离去了。临走之际,无法长老亲自相送,并笑道:“施主不多呆两日?”
邓亨玉道:“不多呆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告诉相亲们,这里有个好去处。远离尘嚣,净化心灵。来这里多拜拜好。今天就让他们全来。”
无法长老哑然失笑道:“清净之地,还是不要过分打扰得好。就如张施主所言,礼敬如来,关键在心,不在佛院。”
邓亨玉道:“长老见得很是。只可惜,大多数人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不来佛院,就心安不下来。分不清善恶是非、轻重缓急。对我们俗人而言,到这里来拜一拜,见一见菩萨。总归是好的。人多了,佛院的香火就盛。长老也可借机普渡众生。一举两得。放心,贵寺修缮之事,在于岳爷;香火之事,就在于我了。”说完,就笑着去了。
看着邓亨玉远去的背影,长老一脸尴尬。
岳英走过来,和长老并排站着,望向邓亨玉。
长老道:“岳爷。这如何是好?”
岳英道:“虚张声势罢了。不用怕。”
上午时分,邓亨玉也回家了。
一到家里,就见丛玉穿戴整齐,收拾好了包裹。端坐在屋里,似乎是在专等岳英。
岳英道:“你这是要走嘛?”
丛玉道:“我已经好了。我该走了。再不走,我就不知趣了。”
岳英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了么?”
丛玉道:“是的。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啊?我呆在这里算什么?”
岳英道:“孩子呢?”
丛玉道:“玉簪儿带着呢。我辞别了你,她就送来。”
岳英道:“你再住两天好嘛?”
丛玉摇摇头道:“不了。早两天,迟两天,都一样。没有区别。”
岳英道:“有区别。我让你晚两天走,是让你永远别走。雪娘,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不知道我的心嘛?”
丛玉道:“知道又怎样?我感觉我抓不住。”
岳英道:“你能抓住。我让你抓住。”说着,就把丛玉紧紧搂在了怀里。丛玉也紧紧搂住了岳英。
到了中午。探子向岳英和积善寺汇报:邓亨玉青州城,在家里歇了一会儿,就去霸王林坐着去了。张彦杰则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儿。文逊就一直待在酒肉店,不出来。而李冰则继续寻找打劫线索,一筹莫展。
岳英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并传旨,教积善寺务必不可轻举妄动。再坚持两日即可。无法长老和知寺僧听了报告和岳英的钧旨,都觉得岳爷太小心了。但又不敢违拗。可想想还得煎熬两日,就浑身难受。
下午时分。寺里忽然进来两对夫妇。那两个女的,年纪不过二十一二,穿着朴素,但掩不住精神秀丽,裹不住妩媚天成。两个男的,粗手大脚,一副憨蠢的模样,动不动就咧嘴笑。四个人在佛堂里拜了几拜。算了香火钱。就对当值的知客道:“长老。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可有空闲的客房。”
这积善寺乃被强盗强占的地方,和尚也是强盗假扮而成。所以,那知客也不是什么好鸟。见两个小妇人长得十分标致,便动了歪心思。笑道:“有。请随我来。”
一个男的道:“既然有客房。娘子,你和嫂子先去住。我和李二兄弟这就去青州城收钱去。擦黑儿准回来。”
一个娘子道:“那你快去快回。”
于是,两个男的就结伴去了青州城。
知客就引着两个小娘子到了客房。那知客本想把两个小娘子分开住。却见二人一直十指相扣。乃道:“二位是要两个房间。还是一个就够了。”
一个小娘子道:“麻烦师傅腾出两间客房。等我们夫君来了,我们就分开住。没来之前,我俩想在一个屋里。好说话。”
知客心道:“反正大白天又不能干什么。先让你俩快活两个时辰。”便道,“好说。”
傍晚时分,两个男的便回来了。手里提的包袱没见鼓起,但他俩则提着两个食盒,和两坛子酒。一进寺,就对知客道:“长老。给我俩找个干净的房间。别让我们的内人知道。”
知客道:“这……”
男的道:“长老不必为难。我俩是积年的好兄弟。今日好容易相见,想一醉方休。又不想让婆娘纠缠着。您就大发慈悲,想想办法。我俩又不差钱,又不是坏人。”
知客道:“大家都是男子,我也知道咱们男人不容易。得,我就得罪一回佛祖。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让你们俩好好吃酒。还不让那俩女施主知道。”
那俩男子欣慰道:“多谢师傅。”
知客心里想着,“还不是为了你俩老婆。”于是,诡秘地笑道:“应该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