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原来是故人

钱小姐笑着走了,人群里不少人羡慕地看向丰骏,只见人家走了,他还低垂着头。

丰骏等脸上的燥热褪去,才抬起头来,这时才发现刚刚在自己身边的老乡早就走了,他懊恼地抬头踮脚张望,可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影。

燕阳,城中心,距离皇宫只有两个街区的宋将军府,宋夫人王氏在府门口左顾右盼了一个时辰,得知宋将军回城便去了千府之后,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进了正厅,拂袖就是将一旁小客几上的茶具都推翻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了一地,身后的刘嬷嬷紧紧上来安抚,轻轻地给她拍背顺气。

“夫人勿气,一个死人而已,你何须计较。”

“一个死人而已,他几月回一次燕阳不回家见妻女,居然带着我儿子回那个死人的家!”王氏想到这里,又是歇斯底里的一次拂袖,另一个小客几的茶盏掀翻在地。

“清明就是死人的节,您消消火,消消火。”刘默默继续安慰,继而扶着她的手,拉着她在主位上坐下。

王氏发了火,心情好了一些,头却又痛了起来,她手扶额头,刘妈妈立即给她按脑上的穴位,又给一旁的丫鬟使眼色,丫鬟立即上前,收拾这一地残籍。

丫鬟把地上收拾干净了,王氏的头才稍稍好了些,这时候一俏丽的人影款款地走了进来,只见一约莫十四的少女,她梳着分俏髻,插着一根珍珠玛瑙金钗,一身绯缎金花面料的裙子,腰带用金线绣着花鸟。

“母亲,父亲哪年清明不是先去千家,你早该习惯。千家是北域首富,父亲镇守北疆,在守地靠他们依仗几分,又是家的女婿,自然要去拜见的。他独自去拜见,总比拉着咱俩去拜好吧。”宋缈苒道,她可不要见千老夫人。

“他爱去那便去那,把我生的儿子还往那边带作甚!”王氏想到这里胸口就疼的发紧,拿着帕子的手便拍了拍胸襟。

“弟弟在那又不是讨不到好,哪次过去那老太太不是送这又是送那的,那些东西可都是好的,您就当占个便宜。”宋缈苒说道这里,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王氏听着这话,又看着女儿亲自端过来的茶水,气才顺了些。

宋缈苒不喜欢与千家人相处。

去年与千老夫人见面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那次她去库房选了一个金镶白玉镂空雕花的对镯戴在手上。

因为那雕花很精致,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宋缈苒很是喜爱。没想到千老夫人见她就红了眼,感慨说她那镯子是她女儿的遗物,是她娘家哥哥送的生辰礼,她女儿年少时曾经也戴过那镯子。

弄得场面好生尴尬。

回到家后父亲就把她训了一顿,还让她罚跪祠堂。

不仅如此,父亲就要命人把库房里前夫人的首饰都给清出来,单独存放。

最终是母亲气不过,与父亲大吵了一架。

母亲拿父亲常年在外、她独自操持宋府上下,劳累费心,还要被提防,又说府里三分之二的产业都是上一任将军夫人千夫人的陪嫁,干脆让父亲也一并存放得了,她也省得打理。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父亲吵不过,那事才不了了之。

宋缈苒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她这父亲虽为大将军,却与她并不熟悉。宋大将军,一年就回来两次,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年关。

回来也就十来天,有一半时间要进宫面圣,与百官商讨国事。

她小时候曾期待过父爱,在他回来之后也会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希望得到他的爱护,但她六岁的时候,弟弟出生,弟弟刚满一岁父亲就将其带往北疆后,她的心就冷了。

说实话,她父亲还不如去世的上任夫人千氏。父亲是大将军,可性子冷淡,在外从不会护短,还常年不在家,燕阳城里权贵的那些圈子也知之甚少。

千氏虽然意外去世,但给她们留下了足够多的产业,让出生低微的母亲,靠着产业经营,在燕阳这群贵妇里站稳脚跟。

但宋缈苒的弟弟宋淼昊却与她不同。

宋淼昊一岁就被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带去了北疆。

当初宋将军是想带一家人去北疆的,王氏不愿,虽然北疆是她的家乡,可她不喜那边干燥的天气、大片荒凉的土地以及不似燕阳的萧条。

最终父亲坚持带弟弟过去,说燕阳这富贵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王氏又爱惯养孩子,很容易把儿子养废。

王氏没有办法,比起离开这繁华之地,她宁愿选择承受与幼子的分别之苦。

在军营长大的宋淼昊,虽然才八岁,但既有世家公子的谦和又有一股子让人敬畏的将相气。

北疆是千家的发家之地,并且千家跟北疆关外的髦国,恙国、蒙地都有生意来往,所以免不了出关,跟宋家军打交道。

为此,宋淼昊跟其父亲一样,跟千家的人关系甚好。

对比之下,宋淼昊与宋缈苒和王氏却不亲近,三人相处客客气气的,总觉得隔了一些东西。

王氏倒是很疼爱这个儿子,燕阳每次出一些时兴的玩意,都会搜罗起来给北疆军营的儿子寄去,但宋淼昊反应平平,回信里就简单的几句话,谢谢母亲挂念,注意身体云云。

所有的信件都是那几句,但王氏还是视若珍宝地收在匣子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遍,对比字迹,感慨说儿子的字又练的好些了。

千府门口,千老太太与秋妈妈一起,将宋博渊及其幼子宋淼昊送出了门。

宋博渊身高近六尺,一身乌金绸长袍,额头饱满,耳垂圆润,因为个高,他的头发并未束冠,而是只在脑后用一跟黑带扎起,看着倒像个文人。

宋淼昊虽才8岁,却已4尺有余。

老太太拉着宋淼昊的手,将他送至了马车前,男孩却皱了皱眉,拉着老太太指着一旁的枣红色的骏马。

“千祖母,我不坐马车,我骑马。”男孩一本正经道,老太太却不大乐意。

“宋府在城北,要经过闹市,花焰大赛开赛在即,到处都是人,要是街上马受惊了,你可怎么办?”老太太解释道,又想起刚刚这家伙来看自己,从马车上下来刚睡醒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骑快了,不会有事的。”宋淼昊反过来笑着安慰老太太,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眨巴着闪闪的狗狗眼,尽是讨好。

“行,千祖母知道了。”千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背,又扭头示意身后府里的几个下人,那两人会意,便抬着一个大木箱子放进了马车。

这时候宋博渊走近,朝老太太福身:“母亲,我明日再来接你去看韵儿。”

“明日你别来了,我自己去就是。你回燕阳就直奔我这里,家里那位怕要被人耳语。”千老太太叹息道:“母亲知你孝心,但韵儿已去,你已再为人夫为人父,得以自己的小家为重。”

“是,博渊明白。”宋博渊恭敬地回应,垂下的眸子也让老太太明白自己这番话说了也是白说,他只会嘴上答应罢了。

老太太有些无奈,这会宋淼昊歪着脑袋,眨巴着闪闪的大眼看她:“千祖母,是昊儿要父亲先来看你的。每次回京,我母亲就喜欢拉着我去参加各种宴会,我要不先来看你,后面便再没机会了。”

“你这孩子,在北疆,咱们不是每月都见吗?”

“那是在北疆,去到任何一个地方,昊儿都想先见千祖母。所以在燕阳也一样。”宋淼昊信誓旦旦的语气,哄得老太太笑得乐呵。

秋妈妈见老太太这么开心,也笑了,宋博渊见儿子把曾经的丈母娘逗的开心,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宋府过来的家丁来报信,宋博渊皱了皱眉,这才带着小儿子上马离开。

千老夫人跟着一众家丁目送他们离开,宋淼昊还几步一回头地挥手,看着老太太一脸的不舍,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秋妈妈才提醒老太太回屋歇着。

深夜,户部户籍厅管理外来人名录的工作间,灯还亮着。

守在门外的江柯宇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王爷不知道在里面查些什么,也不让他帮忙,更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想着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坐一夜,江柯宇郁闷地扣掉了一块墙土,砸飞了对面墙灯上扑扇的飞蛾。

工作间的桌案上,诸源被登记册埋没。

进入燕阳城的人都会有登记,但因为花焰大赛,最近进入的人特别多,加上外面村里的做买卖、赶集的,一天就有好几千人进入。

诸源将目标对准了西南门和南门,最终在戌时末才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千予,女,户籍遂州八大街九宅,进城原由:参加花焰赛,推荐人:遂州杜府花焰师林作北。今住:城北青蔻巷十二院东户。

他看着这一条记录,心猛地一沉,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那个在自己身边笑容灿烂的少女。

记忆如走马观花,在神渊阁的三年,她一直是自己身边热闹的存在,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

记下这条信息,诸源合上名册,大步走向了门口。

“我要吃烧鸡。”推开门,诸源对门外守着的江柯宇道,以为是回府的江柯宇听到这话,刚要要振奋的苗头瞬间熄灭。

“王爷这个点,属下到哪里给您弄烧鸡去?”江柯宇欲哭无泪,诸源面无表情:“这是你的事。”

望着自家主子澄澈的双眼,江柯宇只能起身,往外走去想办法。

见江柯宇越走越远,直到消失,诸源才闪身出了房门,朝着另户籍厅的另一个出口,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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