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酒楼门前停了辆马车。
车夫下来拨开帘子,从里面先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紧接着出来的是个戴着斗笠面罩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姣好,衣着华丽,一串翠珠手镯环在纤细的手腕上,映着正午灿烂日头,随着她抬手流转出耀目光华。
女子跟在中年妇女后面没入酒楼进进出出的人流中,一路上了二楼客房。
房门吱呀呀被那妇女推开,遥遥看到里面背坐着个女子,听见声响连忙起身回望。
江婧摘下斗笠,细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穿着不算奢华也是坊间上好的名贵料子,发上松松挽着个飞天髻,柳叶细眉,娇嫩樱唇,独独那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含着似有似无的媚意,叫人一旦对上便是欲罢不能,心火燎原。
不愧是都城第一花楼的头牌。
江婧坐在她对面的梨木椅上,耳垂上缀着的碧玉珠子随着她动作轻轻晃动。
“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我相信你是个机灵聪明的女子。想来现下也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
此言一出,金儿立时跪在地上,望着江婧道:“贵人明鉴,奴虽流落风尘,却也是靠着唱曲出身,清清白白,便是皇上前来,奴也不会为着权势钱财屈于人下,甘作他人玩物。”
莺莺嗓婉转娇啼,含情目柔情似水,恍若带着能摄魂的钩子。
吴嬷嬷站在一旁,素来瞧不惯这番蛊惑男人的狐媚样子。
听了她这话,嗤地冷笑一声。
“殿下,奴婢见惯了像这样的狐媚子,惯会讨男人的欢心,您可不能被她一言蒙蔽。”
江婧看着跪在下面的金儿,温声开口,比起往日略带了几分冷肃和威严。
“那我便只问你一句话,你和当朝太子殿下是否有过交集?”
太子殿下?!
金儿似是未想到眼前这人如此尊贵,骇得直接磕起头来,含着哭腔解释道:“太子妃殿下明鉴!奴虽远远瞧过几眼殿下,也确实曾存过攀龙附凤之心,但因着殿下向来从不曾顾风月之事,便也渐渐歇了心思。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敢去勾引当今的太子殿下啊。”
吴嬷嬷已是不耐,听她一再矢口否认,便提高了嗓子对着江婧道:“殿下,这贱蹄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奴婢就不相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风月场上的女子怎可能是完璧之身?”
话音未落,她直直冲着金儿走过去,一把扯住她竟是要往床上拉。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你放开我!太子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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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酒楼下,小太监正把守在马车前,不经意抬眼却看见前方几个人影直直往这边走过来,霎时浑身僵住。
跟在最后面的常沪眼尖,最先瞧出了他,扯着嗓子冲他道:“小福子,你怎么在这儿?殿下来了还不快行礼!”
那个叫作小福子的太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那太子殿下目光如炬,落在他身上像是烧红了的铁叉般烫人。
苏辞对他并没什么印象,只是觉着些微眼熟,侧目打量了一眼他正守着的马车,淡淡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此话一出,小福子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哭着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苏谨从后面探出脑袋,颇为好奇地挑眉,“你不过出趟宫,哪里有罪了?”
那小福子许是被吓了个半死,只知道跪下告罪,直到一旁的常沪踢了他一脚。
“没听见王爷的话吗?有什么罪快些说出来,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听见这话,小福子才哆嗦着将江婧出宫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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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里,金儿被吴嬷嬷摁在床上,因着不停的拼死挣扎衣衫早已不整,嘴里仍不忘一直喊着自己同太子殿下清清白白的话。
江婧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下颇有些不忍,刚想让吴嬷嬷放了她,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重重踹开。
扭头看见那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江婧登时瞳孔紧缩。
苏辞早已是怒火攻心,深深地盯了江婧一眼,便走进房内冲着乱作一团的床上大喝一声住手。
吴嬷嬷似乎也听出了什么,立时松了力道,一转身瞧见苏辞,惊吓得跪坐在地上。
那金儿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三两步跑到苏辞跟前跪在他脚下,手里紧紧攥住他衣角,哭诉道:“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苏谨这晌刚走上楼,瞧见这番复杂景象,顿时愣在门口。
吴嬷嬷看着金儿这时仍不忘勾搭苏辞,便又抬头骂道:“什么清清白白,你这贱蹄子满嘴的胡话专用来哄男人欢心......”
还未等她说完,便听见苏辞甚是冰冷的声音。
“没长耳朵吗,我说住口!”
江婧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哆哆嗦嗦走到苏辞面前,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殿下......殿下您听妾身解释。”
苏辞只道江婧是都城一等一的才女,知书达理,教养极好,却从未曾想能做出这般逼迫她人残忍下作的事情,一时难以接受,只觉得气极难消。
“都弄成这般了,你还想让我听什么解释?”
听见这话,吴嬷嬷跪着拦在江婧身前,对着苏辞道:“殿下,殿下,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蛊惑太子妃,这一切都与太子妃殿下无关呐。”
江婧抓住吴嬷嬷的肩膀,两行清泪瞬时划过面颊,“嬷嬷......”
苏辞闭上眼。
“常沪,给这位姑娘些银钱。”
金儿拿了钱,抬眼便看见苏辞正俯身盯着自己。
“若想保命,拿着钱立刻离开都城,今日你看到听到的全都烂在肚子里。”
她连忙点点头,“谢......多谢殿下,奴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这般说着,她颤巍巍爬起来,跑出来时还慌慌张张撞到了苏谨,踉跄了一下转瞬消失在门口。
“这次,委实是你做的过分了。”苏辞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江婧,似是连生气都觉得多余,眼眸里平静至极,慢慢道:“不过是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堂堂太子妃私自出宫,欺压女子,你这般做法又将皇室名声和你江家百年清誉置于何地?”
“殿下,这不是太子妃的主意,是奴婢唆使太子妃殿下的!殿下若要追究,便罚奴婢一个人吧,切莫伤了太子妃殿下啊!”
江婧看着吴嬷嬷为了她一直给苏辞磕头顶罪,方才的一字一句似是锋刃直直刺进她心里。
终究,还是她太任性了些。
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要奢求什么恩爱两不疑呢?
如今却落得这样一副鬼样子,连累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爱情和整个家族的名望。
江婧怔愣在原地。
许久,她无意间扭头瞥到桌上摆着削水果的小刀,心下一狠竟直冲上去。
站在门口的苏谨见她竟如此想不开,立时一个箭步跑到她身边作势夺下那把刀子。
原本即将割到脖颈的小刀被她一夺瞬时偏了方向和力道,将她的手腕内侧划裂一道巨长的伤口,殷红的血立刻渗出来,不多时已然顺着她手指滴在地上。
众人眼看她受了伤,皆是一惊。
离她最近的苏辞再顾不得什么猛冲上前,一把拉开旁边的江婧,握着苏谨不停流血的手,登时心惊肉颤,连忙朝门口大喊:“大夫!快去请大夫!”
苏谨疼得面色惨白,咬着牙朝苏辞道:“兄长莫急,我无事。”
“还说无事?!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苏辞连忙搂住她肩膀扶她坐在凳子上,捂着她伤口的双手已是鲜血遍布,抬眼看见苏谨竟是快要疼昏过去,连忙紧紧抱住她,“谨儿!你不能有事!我不准你有事!”
谨儿?!
被他一把扯开倒在地上的江婧陡然瞪大了眼睛,面容霎时如鬼般血色全无。
门外似乎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吵吵嚷嚷的。
她却似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她这些天苦苦寻的“锦儿”竟是......
真是个莫大的笑话!
她含着泪大笑起来,眼前倏地陷入一片漆黑,神识全无径直晕了过去。
今天是——
苏·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谨
江·暴击一万点·婧
PS:明天休息,周一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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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终于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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