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洹倒了杯水,陆卿眨眨眼,捧着喝干净了,一小口一小口像个小动物似的。
陆卿拉过他裹着纱布的手翻看,问道:“都处理过了?”
萧洹闷闷的‘嗯’了一声。
陆卿拍了拍自己床榻:“上来,带你守岁。”
幼时过除夕都是读书,后来就在议政殿批折子,一看就是一宿,过年连谢在欢都要回家,陪在身边的就是李让和一群脸都记不得的宫人。
头一遭有人说要陪他守。
“怎么,还不肯过来?”
萧洹:“等一下。”
他将门窗都关严了,免得夜里漏风,又将炭火挑的暖烘烘的,熄了一盏灯,才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竟然不知道守岁时要做些什么。
陆卿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疼。
萧洹:“我...年礼都备好了,在宫里,忘了...”
陆卿扯过他领子,在他唇角啄了一下,笑道:“忘了就忘了,我先送你。”
萧洹忽然失去平衡,摔倒时又怕压到他,所以错身滚了进去,外袍被人扔在地上,他愣了愣,等上面的人开始去解他腰封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
陆卿的肤色原本很白,散发的时候更明显,对别人无论是笑是怒,都显得不怎么走心,可此时他的唇色明显起来。
萧洹本意是要留心他的身体,胸膛微微起伏:“你的身体...”
陆卿略挑了下眉,眼角的笑意横非常出来,可手上慢条斯理,扯开襟带的同时顺着腰廓描摹过去,像是把玩一件最喜欢的玉器:“够用。”
萧洹喉咙干涸,总算明白这人风流成性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他盯着陆卿看,从鼻尖到锁骨,从发梢到腰线,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卿的手腕被人捉住,他嗓音有沙:“躺好,过个年。”
萧洹的瞳孔像颗光怪陆离的彩球,强迫性的抓着他手,在唇上一烫:“这可是你自找的。”
陆卿只来得及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天旋地转,被人扔在床上,他身上一重,觉得不太对,唇瓣已经被贴紧了。
“等等...”
等不了了。
萧洹将他轻微的挣扎攥得死死的,两个人的气息很快交织在一起,他攻城略地的很温柔,在不断深入的缠绵中,总适时给他喘息的机会。
陆卿抽了口气,下意识的想抓床单,很快被另一只手扯回来,不有分说的收藏在自己身上。
“别碰别的,抓我……”
......
天光大亮,可能还带着点雪光。
陆卿的睡姿不似平常规矩,可能是因为昨晚过度舒展,此刻和被子蜷成一团,因为累的不想起,躲着光线往角落里钻。
萧洹就着光影,贪婪的看了一会,用被子将他重新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出了门。
春生住的隔壁院,昨天显然没说实话,至少不是全部实情,见他一大早便来审人,两个小孩都有些坐立不安。
昨夜陆卿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容易引起旧患和身体里的毒素。春生不知‘销金’的解法,这样靠药物压制治标不治本,除非能得到毒方,或是一瓶原原本本的药,但那也很麻烦。
萧洹道:“这东西出自宫中,无论是药还是药方,我来找,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找到解药有多大把握?”
春生道:“把握还是有的,只是去除毒素的过程很伤根本,以陆大人现在的身体,可能……”
他本来想说十分凶险,可话看见陛下的神色,到了嘴边的就变了:“可能比较辛苦。”
陆卿睁眼的时候是真的日上三竿,他翻了个身,发现旁边已经空了,想到昨天马失前蹄,觉得浑身哪都不舒服,脸色开始发黑。
萧洹一进来就看到他失魂落魄的低着头,抿了抿唇,道:“师兄醒了,先喝点粥,等下再吃药。”
安排的明明白白。
萧洹今日只穿了身蓝色常服,腰上缠着松松垮垮的封带,勾出赏心悦目的线条,问:“你是想在床上吃,还是我抱你下来?”
“……”陆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他没残,就算残了也不用抱来抱去,眉头轻轻一拧,披衣起来了。
尹扶胥没醒,谢远亭和使臣的密谈也没其他人能做主,只好等着,陆卿估计尹扶胥不想闹大,毕竟与朝廷交恶,还不如在通商上捞点好处。
谁想没过两日,尹扶胥就登门拜访了谢府,开口就将原本提出的通商的三座城池改为七城,除陆路通关文书外,还要求河岸市舶开通,另降低货物的‘抽解’,也就是从关外进入国库的税银,一系列狮子大开口的条条款款,简直异想天开。
“这不可能。”
萧洹道:“你不用操心,谢尚书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绝不会轻易答应,两边估计要搁置一段时间,我会亲自谈。”
这边年还没过完,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太后年纪大了,自请到行宫居住。虽说自请,可距离上次移居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朝野内外一片流言纷纷,猜测陛下与太后本就并非亲生,是否不合。
萧洹顾不太上,因为尹扶胥派人请他。
“这次使臣提出的条件确实苛刻,但陛下动手打人也是事实,寻常百姓起了争执还要官府报备,这点陛下应该早想到了。”
“国库的账册也出来了,方唯这几年将户部祸害的不轻,接连几个大灾,来年的军需都很难调配,吃不起战争消耗。”
谢远亭接连说了几句,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如今朝中敢用这语气说几句实情的,除了陈昂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幸好,谢远亭早想到不能善了,硬是没答应一个条件,暂时唬住了吉他几人,今日这才有的谈。
尹扶胥顶着满头鼻青脸肿,见了萧洹都不起身,隐隐怪气的笑道:“皇帝陛下好身手啊!”
他自觉占理,那日的条件没有更改半分:“动手殴打使臣,这话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你的臣民该怎么想?”
尹扶胥这样直接,倒省了不少废话,萧洹说:“那日是谁先动的手你心知肚明,恐怕贵部还不知道惹上的是谁吧,我想你应该听过鉴道司。”
他淡淡道:“鉴道司在我们中原位同国教,你打了他,跟打了朕是一样的。”
尹扶胥两条胳膊挂在扶手上,后背懒散的靠着椅背:“那是因为你的臣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谢远亭端着官袖道:“那也不该由使臣插手,您的身份特殊,我想不论你说什么,都会被别人当做别有用心。”
“皇帝陛下,”尹扶胥没理他,笑了笑:“若果所有人都知道,本该死在战场的将军,他不守护疆土,反而要做神棍,放在您的身边,臣民们会有怎样的猜测呢?”
谢远亭道:“尹大人,下官想冒昧的提醒,您现在在中原。”
尹扶胥不是草包,听完之后居然笑了,目光尖利:“你是在用死亡威胁我吗?”
不等谢远亭说话,他就轻哼一声:“死亡不能避免战争,我来之前听说中原闹灾,你们没有钱,没有粮,没有人,守在边关的废物能战胜我们塞外的勇士吗?”
尹扶胥将挂在肩头的小辫甩开,露出尖牙:“皇帝陛下,你根本不敢打仗!”
萧洹的手交叉在桌上,拇指转了转,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但一个字都没漏,他的表情本身是舒适的,反而令尹扶胥频频望过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跟朕谈呢?”萧洹调整姿势,道:“你想通商,让我们来谈谈通商的好处吧。”
“朕承认关外的骑兵作战能力不错,可你们连年吞并其他部落,就是因为没有赖以生存的草场,恕朕直言,打仗不能填饱肚子。”
他示意旁边的禁军给自己上茶,抿了口道:“你说得对,中原因为灾祸挪用了不少银两,可一旦有了变故,肯定以战为先。”
萧洹偏着点头,笑的毫无所谓:“朕很谦虚的告诉你,就算中原穷的吃不起饭,还是能耗死你,如果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尹扶胥一边听,一边将拇指捏的‘咔咔’响,他不赞同的问:“那个中原将军呢,你既然肯为了他闹出这么多麻烦,总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你不答应通商的条件,那我……”
“那朕就谢谢你了。”萧洹手掌一翻,做了个‘请’的姿势:“正愁没办法恢复他的身份,说来惭愧,朕的将军虽然文韬武略,可能还是更喜欢打仗一点,尹扶胥,你领教过的。”
“……”
萧洹等了他一会,补充道:“实在不行,真还可以御驾亲征,哦…忘了告诉你,陆将军在兵法上是朕的师兄。”
尹扶胥听完皱起眉头,很长时间没说话,谢远亭的心脏随着呼吸起起落落,这其实是个悖论,如果陆卿能在这个节骨眼恢复身份,就根本不会闹出这次事故,什么御驾亲征,简直痴人说梦。
他这次朝贺的目的就是通商,尹扶胥虽然弄不清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仍然摇头。
萧洹很懂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道:“不过,通商确实对两地都有好处。”
“市舶通商不可能,但朕可以允许你将通商的城池改为五城,货物的抽解,让户部从新拟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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