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沈辞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厅,布置很简洁。客厅沙发是折叠式的,翻下来能当床。陈元青冲了个澡,轻车熟路地往沙发上一躺,顺手按下了落地灯的开关。等沈辞洗完澡出来,那个说好陪自己跨年的已经鼾声阵阵了。

兄弟的嘴,骗人的鬼。

沈辞笑了下,轻手轻脚进了卧室,墙上挂钟刚好走到十一点五十分。他微微仰起头,喃喃道:“一年了。”

沈辞闭了眼仿佛看见司文在对自己笑,笑起来酒窝很明显。这张脸沈辞太熟悉了,熟悉到像是刻在心上的画,大雨冲刷也抹不掉。

前年这个时候司文和沈辞一起去了宁江边新开的酒吧,他们在嘈杂的音乐里接吻,在江边吹着风看霓虹和星星。去年这个时候司文出国了,沈辞去老地方喝了一夜的酒。

沈辞睁开眼,眼前是天花板,没有司文。

马克杯上方热气氤氲,沈辞单手握着杯子,热度沿着指尖传进身体,心里的压抑感减轻了一些。

他问过父母自己名字的寓意,张女士说“没啥意思,好听,听着洒脱”,从此沈辞就把“洒脱”当成了人生追求。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辞别。

陈元青什么都知道,沈辞甚至觉得他让自己开车去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故意来蹭住,给这房子加点人气儿,省的他一个人在特殊时刻伤春悲秋怀念前任。这一年沈辞过的很难,失恋可大可小,对他来说像渡了个劫。六年,就这么分了,还是顶着父母和外界压力,曾经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相配的一对儿,陈元青作为外人看着都可惜。

很多人都记得沈辞的生日,一月一,好记。沈辞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日历当生日礼物,朋友们都说日历特合适。但一月一生日也有坏处,辞旧迎新,又大一岁,所有的感怀都在这一晚。

以前沈辞也会发朋友圈,又是年终总结又是生日感谢,长的像篇小作文。但去年没有,今年也不打算有了。

沈辞一边喝水,一边打开了手机APP里的一个电台。

这电台是他有阵子失眠偶然发现的,叫“Les essais”,法语的“随笔集”。沈辞先是被名字吸引了,他博一有门课的小论文写的就是法国作家蒙田的《随笔集》,本人也算蒙田半个粉丝。节目没什么主题,主播想一茬是一茬,从音乐谈到哲学,从川菜聊到骑马,倒真是契合了“Les essais”的精髓。但沈辞意外地爱听他说话,特意注册账号加了个关注。主播更新时间不定,不算勤快,沈辞也随缘听,这会儿纯粹是试探——

还真碰上了。

“……第四位听众留言说,今年题目太难了,考研人数嗖嗖上涨,感觉自己二战又当了分母,啊啊啊啊!求求了,祝我蒙的全对吧!”

主播很戏精,语气词都读的有模有样,沈辞没忍住笑了出来。看样子现在是吐苦水时间,主播每念完一条,都会安慰一下,他讲的很温柔,好像这些问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这位听众说,自己现在还在加班,被公司压榨又不敢裸辞,怕经济形势差找不到新工作……”

刚成为社畜半年的沈辞对着空气悲痛地点了点头,要是陈元青看见,绝对要骂他是“凡学大师”。

但大学老师真不容易,表面风光,内里贫穷,“科研人零零七”不是假话,看文献到一两点都是家常便饭,拜佛都得祈求颈椎病和腰肌劳损晚几年找上门。年轻老师还经常被派活干,沈辞上周才帮大佬看了一篇预答辩的硕士论文,问题多到十根手指数不过来。他看的仔细,批注密密麻麻,不知道那学生收到反馈稿会不会跟着崩溃。

“时间差不多了,再选最后一条留言,他说……啊,他说失恋了。”

沈辞端着杯子的手忽地僵在半空,后面几句根本没听进去,有点恍惚。

有些人太难忘,有些事儿没那么容易翻页。

沈辞爱司文的时候爱的全心全意轰轰烈烈,司文走的时候,他心里和爱情有关的信念全碎了。他挽留过,为对方找过无数理由,但还是没抵过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是全世界最顶级的实验室了,我不可能放弃。”

“你不接受的话……就分开吧。”

“我们到这儿了。”

像一场旧电影。

司文往前走了,沈辞停在原地好久,不知所措。

他比不过司文的事业,要不起司文一个承诺,他看着司文走向一个似乎闪闪发光的、成功的、没有沈辞的未来。

好一会儿沈辞才回过神,听见主播放缓语速,接着说:“……但我记得有句话说,人生就是经历爱与失去。”

是,沈辞心道,只是失去太难了,尤其是所有的纪念日,它们早就变成了不得不面对的伤口。

主播话音未落,电台里忽然响起了几声吉他和弦,像是一首歌的前奏。男声略略一顿,语气有些开心:“啊,零点了!”

几乎是同时,沈辞的微信弹出好几条消息通知,是几个卡点祝福的朋友。

沈辞整个人忽然亮堂了许多,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前后不过几秒钟,有了仪式感却如同穿越时空。主播说:“新年了,不好的都留在过去,祝你有新的遇见……祝你的生活有新的降临。”

新的降临。

沈辞挨个儿回复了朋友们,忽地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祝福。

尹归:“沈老师生日快乐,新年也快乐。”

尹归的微信名字就是自己大名,这点倒和沈辞一样,省事儿,都不用备注。但上一行字还是“你已添加了尹归,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紧接着就是“生日快乐”,看着还真有点神奇。

沈辞道过谢又想了想,尹归大概是还手机那会儿听见了陈元青问自己“马上就到你生日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毕竟陈元青不至于提到朋友顺道把人家生日也讲了。

挺细心,沈辞暗想。他自己就是那种看的多、想的深的人,一句话掰碎了再揉三揉,什么隐含意思都门清儿。长这么大,除了司文是他自己追的,其余的暧昧都是别人抛来的。沈辞有经验,看得出尹归同样有好感,甚至……不是普通的好感。

这个圈子的人仿佛都装着雷达,对同类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一来一回微信对话框便没了下文,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个成年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但尹归成功闯入了沈辞的睡前思绪——和江边的日落、熬夜赶出的稿子、食堂二楼的豌杂面、周末大清早收到的快递等细碎的片段一起。

沈辞忽地坐起来——他瞬间意识到尹归的声音……似乎和Les essais主播一样。

这么巧?

不会这么巧吧!

*

陈元青是闻着葱油饼的香味儿醒来的。沈辞先下楼买了早餐,他刚回来不久,饭盒还冒着热气。

“沈老师你简直是天使下凡!拯救人类!”陈元青一边趿拉着拖鞋,一边饿虎扑食般地冲过去,“新年第一餐!”

沈辞伸手一挡:“先刷牙去,人类。”

陈元青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好,又赶紧冲出来坐在餐桌前,满足地咬了一口焦脆的葱油饼。葱油饼是附近一家小店的招牌,小店手工制作味道最绝也最独特,别处吃不到,陈元青几乎每次来沈辞家都要买。

沈辞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才在他对面坐下。天冷,但碍不住阳光好,小区里种了不少常绿植物,依旧生机勃勃的,真有几分新年新气象。

“你今儿没安排吧,”陈元青瞥了一眼手机,刚过九点,未读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惨,我等下还得去趟公司。”

“谁说没安排,”沈辞朝电脑看了一眼,“都是活儿。”

陈元青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说:“该,能接能推的活儿都揽下来了,你沈老师就一劳模,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因为你更加灿烂,生日都不出去浪。”

沈辞不置可否。疯狂工作有时候是良药,能让人溺在里面,起码对他管点用。他不想顺着讲,索性换了个话题:“昨天晚上是那家舞蹈工作室聚餐?”

“对,”陈元青说,“是AME,老岑还定了蛋糕,庆祝他们工作室三周年嘛。”

老岑是AME的老板,岑安,沈辞听说过。

但尹归他没有。

沈辞不得不承认昨晚的一面之缘让他产生了好奇心,自己又一厢情愿地给Les essais主播安上了尹归那张脸,更多了点道不明的情绪。他顿了顿,问道:“昨天送手机的那个……尹归,也是AME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儿刻意装“随口一问”,反倒显得没那么随口了。陈元青是个人精,又对沈辞了如指掌,猛地一抬头,脸上的笑都变味儿了。

“送手机的那个尹归啊,”他加重了“尹归”两个字,“是,他是AME的舞蹈老师。”

尹龟龟——业务繁多的男人

前男友戏份不多,这是个治愈文,放心=w=

祝你的生活有新的降临!

ps更新一般是晚上,实在莫得了就是三次元事情多没肝出来,看今天这个时间……不过我会努力的(握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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