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无门

石玉怜略说了几句话,留了一张路线图,便匆匆而去,只留下佟步光和桂子相对愁眉紧锁,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桂子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后天傍晚姑娘就要嫁给那个不三不四的什么黄少爷了,咱们还干坐在这里做什么!我要报官!告黄家强抢民女!”

佟步光攥着那张潦草的路线图,苦思良久,忽然道:“姑娘为何要托你家姨娘送一张出嫁的路线图出来,还告知咱们时辰?”

桂子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着急道:“姑娘定然是被威胁了,这是认命了要跟咱们告别呢!姑娘自小一直是这个温吞忍让的性子,如今梁姨娘又用紫苏威胁她……”

佟步光一愣。温吞忍让?他可从来没从江流春身上看出过这四个字。在他心里,姑娘是最聪慧不过的人,恩怨分明,理智大胆,还牙尖嘴利不饶人,绝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更何况,姑娘心里全是陆家那位负心的三公子,怎会意气用事嫁给别人,草草定了自己一生。想到此处,佟步光不由有些黯然。

他思忖良久,猛然醒悟过来,道:“我知道了,姑娘是让我们去抢亲!”

桂子瞠目结舌:“抢……亲?”

佟步光一想江流春平日的做派,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姑娘只是让咱们报官,何必要送路线出来,还告知咱们时辰?官府拿人又不看良辰吉时。定然是姑娘已然打算好了,先骗过江黄两家,再半路逃走。”

桂子有些犹豫:“那……咱们两个去?”

佟步光挠挠头:“好像人手不够?这样吧,咱们去找林掌柜,把店里的文昌、邱贵他们都叫上。”

石双龙在旁听着,终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的可真是孩子话。抢亲这等事如何做得?你们难道想一齐蹲大狱不成?更何况,你们可曾想过,抢亲之后,江黄两家怎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姑娘又能去哪里躲藏?你还能让姑娘隐姓埋名一辈子么?”

佟步光脱口道:“怕什么!我陪着姑娘浪迹天涯!再怎样,也好过嫁给一个混账一生受苦!”

石双龙看着这两个少年人的义愤神情,一时间当真动了出手相助的心思,可转念一想,又怕连累了刚认回的亲妹妹,只得接着苦劝道:“我妹子方才也说了,黄家迎亲队伍二三十人,里面定不缺打手,你们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应付?”

桂子站起身道:“我们也能搬救兵!佟步光,我们这就去永恩侯府!三公子若知道姑娘有难,定然会出手相助!我看得出来,他对姑娘是有情的,他不会任姑娘往火坑里栽!”

桂子说着便往门外跑去。佟步光忙追上前拦着:“你何苦自取其辱!姑娘是怎么离开的永恩侯府,你还瞧不出来么?咱们姑娘为了永恩侯府受了这样大的罪,临走时连个送行的都看不见,那三公子还转头就做了皇帝的女婿!”

桂子急得哭起来:“那怎么办?难道干看着姑娘被江家卖到南粤去么!总得有人拦着啊!”

门口猝然响起瓷坛碎裂之声。林德重哪里顾得上摔碎的酱菜坛子,焦急地冲进门来:“传言中要许给黄家公子的江家女儿,竟是咱们姑娘?”

桂子瞧见了林德重,方有了几分主心骨:“是。”

林德重顿足道:“我两日前听食客提起,南边来的酒色恶少黄登极要娶江家的姑娘,众人都当笑话看。我还想着梁氏虽为人低劣,总还不至于把自己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卖女求荣,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打上了咱们姑娘的主意!”

桂子抓着林德重的衣袖,恳求道:“林掌柜,林掌柜,求你救救我们姑娘。你带我去永恩侯府,我去求三公子!侯府有权有势,侍卫又武艺高强,一定能……”

林德重一把拉起桂子,道:“我带你去!不管他二人现今如何,当日在老酒馆里姑娘对他到底是有救命的恩情在,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佟步光见他二人执意如此,只得快步跟于其后。三人到了永恩侯府时,已是华灯初上。永恩侯府门前车水马龙,似有贵客驾临。

林德重走上前去,对阶下的门僮道:“这位小哥,在下是府上三公子的朋友,有要事求见三公子,劳烦小哥行个方便,代为通传。”

林德重一壁说,一壁从袖中摸出个颇有些分量的钱袋,悄悄塞到那门僮手中。

门僮掂了掂钱袋分量,神色很是受用,便和气道:“你来得不巧了,我们三公子已有三日不曾回府了。你若有话,我可代你转达,保准一字不差。”

林德重听此,只得无奈道:“那有劳了。我家主人姓江……”

话音未落,门僮便变了脸色:“姓江?”

林德重一愣,还未及发问,侍卫便将那钱袋塞回林德重手中:“你走吧,这忙我帮不了。主子才吩咐过,绝不可替姓江的传话递物。”

林德重按捺住性子,道:“小哥可知道是何缘故?”

门僮摇摇头:“做下人的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意?主子从云州回来便如此吩咐下去,咱们也只有照做的份。你们还是快走吧。”

林德重只得知难而退。桂子和佟步光听了这话,皆气不打一处来。桂子跺脚道:“他们竟把事情做得这样绝!姑娘当日为了他,差点连命都送在断鸿峰!早知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冷眼旁观,总好过最后卸了磨盘宰驴子!”

桂子越说越恼,一时牵动了胸口未愈的箭伤,疼得直不起腰。佟步光忙扶着她靠着墙坐下,又轻声提醒道:“姑娘叮嘱过,此事不可对外人提,你怎么忘了?”

林德重这才得知桂子受伤之事,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去云州侯府教府内厨子做饭的么?怎么还弄出生死大事来了?”

桂子自知失言,忙用力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当心。”

林德重见他们说话含糊隐晦,心知其中必有阴私,便也知趣不再细问。

她一壁说,一壁欲勉力站起身来,却因胸口疼痛过甚,屡不成功,脸色也越发惨白。

忽有一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从窗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掌心里是一只小药瓶,贴的黄签子上写着“保心养元丹”。

林德重有些惊讶:“这保心养元丹可是宫里的药!敢问阁下是……?”

车中人并未露面,只道:“你速去寻些温水来,给她服下一粒。”

佟步光听了,忙不迭到隔壁铺子里去讨水。桂子听这人声音耳熟,猛然想了起来,惊讶道:“是你!”

车中男子轻笑了一声,自下车来,极优雅地盘膝坐于桂子身侧,取了手帕掩于桂子手腕上,微阖双眼,把脉行诊。

这男子青衫素裳,通身不见金玉,颇见淡泊,可容貌却极俊美出挑,令人移不开眼,引得路过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门僮在不远处瞧见了,忙赶上前来意欲驱赶。他一见那男子的面容,立时改换笑容道:“小人见过裴太医。”

裴少膺恍若未觉,把过了脉,才徐徐睁了眼,含笑看着桂子,道:“你这伤才长好了六分,切忌大喜大悲,起居无节。若落下心疾病根来,受罪的还是自己。我回头给你开个方子,送到你们江梅记去。”

桂子对裴少膺原有心结,受他恩惠有些不好意思,便有意垂了头不看他:“多谢费心。”

林德重见桂子服了药脸色好转,这才松了口气,道:“阿福,你送桂子丫头回去,我再去想办法,看如何能救姑娘。”

裴少膺听了此话,眸光一沉:“她怎么了?”

佟步光仍惦记着裴少膺在断鸿峰指使巴彦支开自己的事,一脸警觉地盯着他:“姑娘的事自有我们操心,与你何干?”

桂子轻声道:“佟步光,扶我上车吧,咱们去品雪斋找董大姑。姑娘说过,董大姑是太太的故人。她能给姑娘买下宝味居开店,情谊想必匪浅。”

一行人便往品雪斋走去。佟步光无意间回头,竟然瞧见裴少膺的马车遥遥跟在后头,心中便窝了一股无名火。

没想到品雪斋铁将军把门。佟步光找隔壁一问,才知董大姑自夏末出京便再不曾回来。

桂子急红了脸:“永恩侯府翻脸不认人,董大姑也不在京中,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姑娘在京里认识的有头面的人物再没别人了。”

佟步光一拳捶在车门上:“大不了我去为姑娘拼命!”

林德重道:“江梅记帐上尚有千两现银,若拿去走走门路……”

不知何时,裴少膺的车子已然与他们的车子并排。裴少膺从车窗内露出脸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错处,从何下手?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必定无人愿听信一面之辞出手相助。”

林德重何等精明,立在裴少膺车前拱手道:“裴太医如此关心姑娘,想必与姑娘必有渊源。大人若有高见,还请同往小店叙谈。在下先替我家姑娘谢过了。”

佟步光连忙阻止:“不可信他,那日若不是他,姑娘也不会……”

他这话才出口,便想起江流春不可为外人道的叮嘱,只得含糊道:“他对姑娘用心不良,不足以取信。谁知道他又有什么谋算!”

桂子道:“佟步光,我信他。那日,是他从山洞中助姑娘逃脱的。他对姑娘……他不会害姑娘的!”

佟步光险些脱口而出“我也喜欢姑娘,难道我会害姑娘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明日要出行,提前跟大家请一天假~感谢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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