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浮生晓梦遇故人

“萧候爷。”

那声音自梦幻中来,落到耳中,却是清晰而真实,萧淡秋举目望去,只见桥的一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踏着落叶,他目光渐渐凝固,定格在了那一瞬间,失神问道,“子轩,是你,我怎会看到你?”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晚问心毒发,不由抬头说道,“原来我也死了,不曾想,人死后真有知觉,我第一个看到的竟然会是你。”

容子轩停在距离他一丈之远,说道,“萧候爷,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吗?只要我自愿质于上邪,你便不会为难解语,如今为何要将她强行扯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你可知,你要铲除皇兄背后的那些污秽的势力,前方即将要面临什么?”

萧淡秋嘲笑道,“此处相遇,你原来是来找我扯皮的,不错,我答应过你,若是她那时被你带走之后不再回上京,我便放过她,不过,从她被我在皇上手中救了之后,本候便决定,绝不再放她离去。即便前路坎坷难测,九死一生,痛苦不堪,她也要陪着本候一起受!”

容子轩摇摇头,道,“原来你也知道解语对与你走这条路,没有任何帮助,可偏偏找了一个借口,说她是拈花门旧人,将她留在身边,骗自己,骗了她,你为何不放过她?”

萧淡秋眸中怒气渐生,他瞪着容子轩,只觉得胸中又酸又气,交杂不断,沉声道,“为何要放过她?她欠了本候救命之恩,本候绝不会放她潇洒离去。”

容子轩苦笑两声,不再语气逼人,笑道,“萧候爷,你忘记我已经死了,人世的一切也都看的清楚。你问心毒发,是因为用修罗功救了她,可她还不知道,以为自己经脉已损,武功再难恢复了。假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你难道看不出她今晚会离开么?之前你一直掌控着她的行踪,让她走不出你的掌控范围,如今,选在这个时候,你再次毒发,皇上的人很有可能查到你的行踪之际,给她机会离开,又是为何?难不成这条路刚刚开始,你便认命了,觉得自己难逃这一劫?这不是我认识的萧淡秋!”

“笑话,本候怎会认命,方才不过神志有些混沌而已,才说自己死,问心之毒虽然剧烈,但都在本候的掌控之中,又怎会这么快要了我的性命?你放心,容子言的那些喽啰还要不了本候的命,本候的三个虎鹰卫士大概明日便到了。”

容子轩道,“可你怕万一,还是放走了解语。让她卷进这些阴谋恩怨之中,为人利用的日子太久了,她要的生活应该是平淡,安静的,淡秋,她好不容易抽离过去的不堪,你不要再将她拉去过去的痛苦之中。”

“是么?那日她离开定阳之时,已然生无可恋,若是本候真的放她离去,即便皇上放过她,她也活不到今日。子轩,你当真是这样想的的么?只可惜本候不是,本候不止不信命,更不信神鬼托梦的荒谬之事,子轩已经死了,又如何能在梦中左右我的想法?若真能托梦,你最想见的应该不是本候吧?”

“梦由心生,我只是你梦中虚幻的人,此番话不过是你深埋内心的思虑,萧候爷,你虽不舍解语,可心中为对我失信,为强行将解语牵扯进其中而挣扎,所以今晚才给她机会离开。”容子轩慢慢退后几步,身影渐渐模糊起来,萧淡秋心中一急,伸手正要去抓,对面的男子已经隐于朦胧雾气之中。

屋外的蛙鸣声渐渐大了起来,黑暗一点一点侵袭着眼前的亮光,直至将其完全吞噬,萧淡秋缓缓睁眼,眼前一片昏暗,果真是做了一个梦。

他为自己探了探脉息,确定平复了许多之后,才悠悠的开口道,“深夜闯入本候的地方,你们可是够大胆的。”

屋内有人吹起火折子,点燃了矮桌上的两个白蜡烛,将这尺寸大的房间照的透亮。

“萧候爷警惕之心果真厉害,只是您可知,有封地的君侯,无诏擅离封地,乃是死罪!”

萧淡秋于床上打坐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这小房间除了房门,便只有一个狭窄的窗户,眼前的十几个人出现在这里,不动声响,果真不愧为皇家亲卫。

之前他镇守东灵山,皇上虽对他有杀意,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唯有勾结拈花门余孽,如今,他擅离封地,皇上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出动铁衣卫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讽的笑意,道,“定远军内部出了问题,皇上不派一个懂的调兵的将军过来,反倒是叫了你们,这是何意?”

领头的铁衣卫神色一紧,暗惊道,定阳候怎会知晓?莫非他看出了那群山中的匪贼是军中之人?

“候爷,卑职等出现在这里,皇上自有任务交代,只是不曾想,会让我等碰见萧候爷犯下死罪!”

他们并不动手,心里或多或少对这位在沙场多年雷厉风行的定阳候有点敬惧之心,这个连皇上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即便要将其捉拿问罪,也不敢有丝毫放肆。

这些人来如此疾速,元姜还没来得及与他接头。

其实从他离开匪窝,发现他的包袱不见的时候,他便知道贼匪有漏网之鱼,他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定远军中,传到容子言的人那里。

萧淡秋坐了起来,面容之上不曾显露出半分惊恐,头上的发髻因睡觉有几分散乱,落下几缕顺着脖子而下,姿态说不出的慵懒与闲适。

“本候犯下的死罪多了去了,也不见皇上将本候如何了。反倒是皇上,定远军乃是他一手所创,若是叫人知晓定远军中兵士占山为匪,为祸百姓,他这皇位估计更加不稳!”

他言辞犀利,话语逼人,铁衣卫面色渐渐变黑,咬牙说道,“候爷既然远离了朝堂纷争,为何不在定阳享享清福,卑职听说定阳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说到底,圣上对萧家不薄,候爷为何非要与圣上作对,难道这容朝江山的局势是候爷能凭一己之力扭动的吗?”

萧淡秋淡淡说道,“这天下之势,事在人为,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本候想要扫清的势力,总有一天会在这世间消失。”

“话已至此,请候爷恕卑职不客气了,不管如何,候爷无诏擅离封地,卑职等身为皇家亲卫,职责所在,劳烦候爷随卑职等去见一个人!”

殷解语的房间在他隔壁,这么久的动静,她没有一丝察觉,想必早已离开了,萧淡秋唇畔绽开一丝道不明的笑意,“这世间,还从未有人对本候不客气过,想见本候的人是谁,让他亲自过来,本候就在此候着。”

铁衣卫面面相觑,他们尾随萧淡秋许久,早知他的虎鹰卫士一个都不在身边,正要开口拒绝之际,又听萧淡秋道,“你们十数位想必对拿下本候胸有成竹,皇家的铁衣卫卧虎藏龙,天罗地网,本候不才,想领教三招,若输了,本候随你们走,若是赢了,还请背后高人出来相见。”

为首的铁衣卫不可置信的啧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卑职知晓候爷在东灵山镇守多年,从无败仗,名动天下,只是要想在三招之内圣过我等十几个人,口气也不小,卑职等愿意讨教候爷高招。”

武者重承诺,作为习武之人,萧淡秋定下的交易于他们太有利了,更何况,作为皇上的心腹,他们自是知晓萧淡秋身染剧毒,要知道,即便是皇上,也无法在十招之内胜过他们,这样的条件,让他们无法拒绝。

话声落地,十几位铁衣卫已卸下武器,在顷刻之间摆好阵型。

以少欺多,对方又只有三招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懈使用兵器。

鹤勾阵,乃是兵中鹤翼阵演变而来,用于实战,比起鹤翼阵更加天衣无缝,阵两侧每个重要方位都有人镇守,十几人齐发内力,牢不可破,中心由武功高手坐阵,唯有后方可退,只要阵中之人身体稍微往后移动,必会失去平衡,三方任意一处都会取其性命,可偏偏只有那一处出处。

萧淡秋自床上旋身跃起,向阵中心的发起几轮进攻,众人虽都惊异萧淡秋的内功之强,可不管多么厉害的内功,对于此阵来说,都不过是以卵击石,反倒是萧淡秋自己,渐渐力不从心,想有往后方逃脱之势。

众人见已到时间,迅速收网,两边人极速向阵中靠拢,眼见着阵中心的猎物正要手到擒来之际,忽有一根几不可见的细丝自中心突破大阵,迅速将那原本密不透风的阵法扯出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口子,萧淡秋趁机从阵中抽身而出,刚好三招。

铁衣卫们阵型犹在,却早已是面面相觑,无法从震惊之中回到现实。

方才对阵之时,明明萧淡秋的内力远远不够冲破阵型,可他却仅凭一根临时从衣物上扯下来的丝线,神出鬼没般的逃离了阵心。

这群铁衣卫,个个武功出类拔萃,组成的鹤勾阵更是铜墙铁壁,无处可破,若非他以前两招迷惑敌人收阵,若非当初亲眼见过殷解语凭借一根丝线穿破他的虎鹰卫士阵法的招数,今晚,他必输无疑。

不过,也仅在三招,他身体尚未恢复,武功更比不上当初的殷解语,只要铁衣卫变动阵型,他必输无疑。

好在,他赢了。

萧淡秋抖了一抖衣摆,十分潇洒的坐在了铁衣卫对面的床脚,笑道,“铁衣卫的实力果真名不虚传,然而本候赢了。”

“卑职惭愧!”如今的铁衣卫个个面红耳赤,由红变青,恨不能早点消失在萧淡秋面前,“请候爷在此稍后,卑职等稍后便将人请过来。”

那些人很快的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军人重信,那些铁衣卫守信离去,他也不可能趁机离去。

只是萧淡秋想不到,此时,朝廷之中,还有谁想见他。

他推开殷解语的房间,见里面烛火正亮,不由自己的坐到了桌边,摩挲着殷解语可能用过的茶杯,苦涩的笑了两声。桌面上放着一本书,萧淡秋翻了翻,发现里面的墨迹还有未干的痕迹,他也不看上面的内容,只拿起里面夹的一封信来看。

“候爷之恩,解语不敢相忘,盼来世再报。”

他唇畔微泯,薄如蝉翼的肌肤越发显得容颜苍白而冰凉,只是,他双眸半阖上,看不出情绪的丝毫波动,他喝了一口水,那触感顺着胸腔留下,凉的刺骨。

“走了便不要再我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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