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潮涌动风尘起

赵相离去时,已至午时,外面却是天色昏暗,狂风大作,干瘪瘪的,冷的刺骨,将早春的暖意驱散得一丝不剩。

这偏远小镇,人烟稀少,偶见樵夫挑柴疾速奔走于山间,赵相驾着马,随着铁衣卫,赶在黄昏十分进了城。

城门口,有一位装扮清秀儒雅的少年,立于马上,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一见赵相等人出现,即刻驾马奔来,与赵相奇驱并行,十分急迫的问道,“爹,你们怎么没有把萧候爷带来,他擅离封地……”

那人正是男子装扮的赵相千金,赵雪芷。赵相疲累的摇摇头,也不说话。

见赵相如此神色,赵雪芷越发急切,拉马绕至赵相前方挡住他的去路,不可置信的问道,“昨日铁衣卫说不敌萧候爷,莫非是真事?”

说罢,她的眼睛有扫向后面的铁衣卫,只见他们个个面露愧色,同样是一言不发。

她仍旧是不愿相信,天家的铁衣卫和青炎司的厉害之处,这天下有谁能凭一己之力击退呢?

夕之哥哥的武艺在京都已是出类拔萃,他执掌神策军,维护上京安危多年,可铁衣卫中的每一个人的武功与夕之哥哥不相上下,可想铁衣卫有多么厉害。

民间关于萧候爷的传说颇多,说此人武艺登峰造极,用兵如神,可他也不觉得萧淡秋能凭一己之力击退铁衣卫十数人。

赵相见女儿这般模样,无奈先打发了后面的铁衣卫,才与她说道,“雪芷,虽然外面的人都说老夫的女儿从小刁蛮无理,但为父知道你长大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为父也不知道你知道这一切是福是祸!”

赵雪芷闻言,眸光黯淡,唇畔的消息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女儿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可是女儿听到了一些端倪,事关夕之哥哥,不得不追问。爹,为何你一定要站在皇上那边,若是你站在萧候爷那边,我们与夕之哥哥也不会站在对立面啊。”

赵相叹了一口气,“为父何尝不知,皇上勾结拈花门,残害忠良,又生性多疑,而萧候爷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你还年轻,这些复杂的政事你往后便会明白,萧候爷再好也不适合做一个君王,皇上背地里再怎么耍手段,却也是个心怀天下,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为君者需要能平衡朝野势力的手段,需要爱子如命的君心,更需要抚定内外,整饬纲际的雄心!萧候爷没人虽张狂,却不具雄心,更是志不在此。”

“女儿只想知道,萧候爷真如传言中那等厉害?”

赵相瞧着女儿一脸忧色,难免有些心疼,语气自然的温和起来,说道,“雪芷,这位萧候爷虽有其厉害之处,却并非无懈可击的完人,你呀,原本是在闺中待嫁的年纪,非要跟为父卷进这些是非之中。”

“爹,你看!”赵雪芷突然高喝一声,指尖直指前方一个小酒肆的二楼。

赵相顺着看过去,眉头微蹙,喃喃道,“萧夫人,他她怎会还在此处?”

据铁衣卫的消息,跟在萧淡秋身边的女子至少已经离开了一日,她怎么还在这里?

经过上次殷解语大闹皇宫,宫廷里怕是无人不知晓这位殷姑娘身怀绝技,武功不凡了。

“爹,我过去看看!”赵雪芷轻快的跃下马,见赵相正欲阻止,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爹爹不用担忧,夕之哥哥曾说她那日在宫中受了重伤,武功全失了!外面寒冷,爹爹还是回客栈等女儿吧”

说罢,也不等赵相反应过来,已经丢下手中的包袱,人已奔向了那酒肆。

因天气原因,酒肆生意萧条,小厮们都坐在一楼堂间的客桌边对着双手哈气,一见赵雪芷进去,看装扮便知她身份不低,几位小厮同时热情的凑上来招呼。

“这位公子可要来壶暖身的酒水?”

赵雪芷丢出一块十两重的纹银,一边说一边朝二楼走去,“来壶烧刀子,本公子承包了此处。”

那小厮兴奋的捧着相当于生意旺季之时一天收益的银子,殷勤的应承着,也不管为何这样一位年级轻轻的的少年为何要饮烧刀子那等烈酒。

“殷解语,你这个朝廷要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解语闻声回头,猛然惊醒过来,赵雪芷,赵夕之的妹妹,怎会出现在这邻近边境之地?

赵雪芷搓搓双手,十分自觉的坐到了殷解语对面,瞧了一眼方才殷解语痴痴望着的外面街道,阴沉朦胧,人烟稀少,目光才再次落在殷解语身上,冷哼一声,“你们殷家勾结拈花门,除了你那三姐殷云桑,三族之内皆获罪,想不到你竟然逃了出来。”

自她一上来,浑身就染着浓厚的寒意,殷解语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在上京时,她便对这位大小姐无甚好感,今日也不想多惹是非,起身便要离去。

赵雪芷见她完全无试自己的存在,有些恼怒,出手拦截殷解语,却不曾想被她轻易躲避,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了殷解语深厚的内力,完全不像是失去了武功。

赵雪芷惊愕的张嘴,“你……夕之哥哥明明说过你武功全失!”

殷解语眉色间浮现出一丝挣扎,是啊,今日清晨,她发现自己受损的筋脉竟然恢复了,就连以往的内力也恢复了两分。

当得知子轩的死讯时,她当时血脉逆行,又兼多处重伤,能活着已是奇迹,如今竟连武功也恢复了。

萧淡秋,为什么?我只是一颗皇上用来对付你的棋子!我早就不该活着!

“你不要跟着我!”殷解语低声说道,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戾气。

赵雪芷心中一颤,咬咬牙,又跟了上去,说道,“我又没说去告发你,殷解语,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来此处找我哥哥的,我哥哥没有去守皇陵,是去了衣驼山是不是?”

果见殷解语停住脚步,赵雪芷走到她前面,接着问道,“那便是真的了?如今时势敏感,他若过了上邪国边境,一旦被那边的人发现行踪,就是死路一条啊!”

得知她是来找赵夕之的,殷解语说道,“你放心,他身边有人保护,反倒是你,是找不到他的。一旦出了这清平关,连你自己也十分危险。”

容朝大部分驻军都在清平关,一出清平关,几乎就属于边境地域,那里鱼龙混杂,很有可能还有敌国混进来的探子,赵雪芷虽有些武功,但孤身去往衣驼山也是十分危险,当时她去的时候,若不是萧淡秋派子轩的虎鹰卫士一路跟着,怕也是到达不了。

这时,小厮端着热腾腾的酒水和小菜上来了,赵雪芷望着殷解语,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祈求,“原来你还有武功。你放心,夕之哥哥曾说你救过他,即便你是罪臣之女,我也不会去告发你,不过是以往心中对你不喜,随意挖苦几分而已,咱们喝喝酒,如何?”

外面风声渐大,飘起了些许残雪,殷解语这才注意到赵雪芷虽扮着男装,清瘦儒雅,可目光里有着浓浓的疲累,仿佛多日不曾休息,她的态度也不像早先那么冰冷,便坐回了方才的桌边,说道,“赵姑娘,赵将军去衣驼山乃是朝廷秘事,我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若是被朝中人发现你出现在这里,你就不怕连累赵家吗?”

赵雪芷满不在乎的说,“他们才不知道我是来找夕之哥哥的呢,皇上暗中派我爹来清平关,我是跟着他来的,你带我去找夕之哥哥好不好?”

赵相也来了这清平关?殷解语眉色微蹙,莫非是因为定远军的事,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萧淡秋,他如今孤身一人,那日见他对付那盗匪时,都有些实力不济,若是被朝廷的人发现……

殷解语不敢想象后果,他为了救自己,唯有耗费了半身的修罗功的功力,如此这般,定会牵连他体内的毒发作,所以那时在定阳,他才会闭关调息一个月之久!

赵雪芷静静的瞧着殷解语手中的酒水,那杯中的透明液体在浮出阵阵波澜,不由将目光移到了殷解语的脸上,她虽目无表情,可脸色略显苍白,久久不语。

“殷姑娘?”

殷解语陡然回神,“赵姑娘,纵使你跟着丞相大人前来,可擅自出了这清平关,若是被敌国探子发觉,他们还猜不到赵将军在做什么吗?我知道赵姑娘不是个冲动的人,你尽快回到丞相大人身边吧,不要缠着我。”

殷解语放下酒杯,赵雪芷见她又要离开,心知她定然是忧心萧淡秋,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语气急切,“我知晓萧候爷在此处,你放心,昨日我爹去找了萧候爷,他凭一己之力击退了皇上的铁衣卫,清晨,他身边的人也赶到了,他现在很安全。只是夕之哥哥对你一片深情,我求你救救夕之哥哥!”

“赵将军怎么了?”

“夕之哥哥当初因为不想牵连赵家,所以请旨去衣驼山。可皇上一心容不下萧候爷,也容不下夕之哥哥,他如今在衣驼山,怎么可能安全,他身边纵使有高手保护,敌得过上邪国的上千兵马吗?不,你带我去找萧候爷,或许他能救夕之哥哥!”

她言辞迫切,眼中忧切之情不像作假,她理解皇帝的为人,手段狠辣无情,为了那个皇位,不管是何人,都能牺牲,拿萧淡秋没办法,若是要除去赵夕之,也是极有可能的,可若是连赵雪芷都知晓赵将军会在衣驼山出事,赵相作为他的养父,焉有不顾之理!

赵相如今又随皇家铁衣卫出现在出现在此处。莫非已经站在了皇上的立场上,默认皇上除去赵夕之了?

可若是这样,赵雪芷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可不管如何,她也不能不顾赵夕之的死活,当初在上京,他背着皇上,告知他她殷家与拈花门的关系,提醒她小心,他对她也算有过恩情。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萧淡秋!”

赵雪芷大喜过望,说道,“真的?”

他如今定然是要去颖州查探莫寻欢的行踪,沿着昨日他们途径小镇的路追赶,定能找到萧淡秋。

殷解语点点头,二人找店家买了两匹马,因因落雪路滑,速度也不快。

赵雪芷跟在殷解语后面见她一路上都一语不发,仿佛从她认识这个女人开始,她就是这样,话及其的少,也从不与上京之中官家小姐来往,她觉得殷解语是因为殷大人官职卑微,她又是庶出所以胆小自卑,可夕之哥哥却说,她不是自卑,而是这世间的许多事与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和心,她不想与任何人任何事有所交联,除了一个人。

后来,赵雪芷才知道,那个人是被先帝幽禁多年的十一殿下。

直至今日,赵雪芷才能明白赵夕之的话,如今,她是朝廷宰辅之女,而她不过是罪臣之女,朝廷的逃犯,她依旧是那般沉默安静,却何曾见过一丝自卑与难堪?

“喂,殷解语,你可知道我以往为何不喜欢你?”

殷解语的马在前方,身上已被积雪染白,她不曾回头,只问道,“你不是喜欢萧候爷吗?”

赵雪芷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快速骑行了几步,与殷解语并排,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小时候远远见过他几次,要说首次见面,就是那次在宫中看昙花的时候,怎么会喜欢他?至于京都的那些风月谣言嘛,我只是自小觉得他好看,又有些口无遮拦,这都是误会,唉,不过我觉得奇怪,你早先应该是没有见过十一殿下的吧,又怎会对他这般痴情?莫非真的是一见钟情?”

殷解语身子一颤,几次险些掌握不了平衡,快要从马上摔了下来,提起子轩,她的心几乎痛到窒息,就连每吸一口气,都是痛不欲生。

也是在几个月前的下雪天,子轩告诉她,要带她远离上京,那时,她心中忧喜交加,起伏不定,事情的结果终究是变成了她最难接受的。

“对不起,逝者已矣,我不该提他!殷解语,从夕之哥哥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便不喜欢你,我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一位姑娘,不过如今,我倒是不这么想了!”

殷解语垂下眼眸,低声道,“赵姑娘你多想了。”

当初因为救命之恩,赵夕之才对她有些恩情,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怕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没有多想,夕之哥哥在做神策军统领之前的几年,曾在外游历多年,我跟着他,走了许多地方,我了解他!也罢,反正你俩也是不可能的,殷解语,你说,若是有一天,我爹现在皇上那一边,而夕之哥哥誓死也不背叛萧候爷,那时,二人生死相对,我该怎么办?他虽非我爹亲生,但早已是我的亲人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就连身下马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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