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淡秋眼中一亮，马匹刚转过弯，阳光便从殷解语的发丝移至她的脸上，映照的她白皙的肌肤上的纹理越发的细腻。

萧淡秋只看得见她一边的睫毛微微垂着，眼角微提，含着娇羞，十分的魅惑，魅惑着他去亲吻。

他赶紧收回目光，这样的距离，真切地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在这样的阳光下，他若是再遐想下去，后果会有点严重。这样，真的太像是个孟浪的小人了。

殷解语以为他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暗自平复了一下心中微微的失望，又问，“淡秋，一切是不是都要结束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是吗？”

萧淡秋夹了几下马肚，加快了速度，激动的嗓音飘荡在风中，“既然算数，我们就是夫妻，自然会永远在一起。”

......

定阳府郊外有一座古塔，高达十余丈，虽说历史悠久，但地方衙门时常去派人修葺，如今供奉着普贤菩萨，香火鼎旺。萧淡秋母亲的灵位并不在昔日的萧府，而是供奉在这座古塔里的一间别院里，听萧淡秋说这里是他母亲生前念佛的地方，因与主持师太有缘，灵位便设在了这里。

萧淡秋带殷解语在正堂上完香后，就带她去了佛塔一楼右侧的一座别院，别院的正屋里，师太早先已备好了祭祀的香烛，摆在一边，中间是一尊仗宽的观音布施铜像，下首是个巨大的香坛，冒着袅袅烟雾，香坛正下方，正式萧淡秋母亲的牌位，香坛左上方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一妇人手中握着念珠，斜坐在昏暗的屋内的榻上，有些倦怠。

殷解语看那妇人的第一眼，便觉得十分惊愕，她忍不住问萧淡秋，“淡秋，这是你母亲吗？”

萧淡秋点燃香烛，笑道，“也是你母亲了，解语，她看见你，肯定开心。”

殷解语心中起了几分敬意，捻起萧淡秋递过来的几柱清香，拜了几拜后，萧淡秋扶她起来，问，“你是不是觉得像先帝的皇后？”

殷解语点点头，她听出了萧淡秋语气中的嘲讽无奈之意。殷解语理解那意思，并不是在嘲讽子轩的母亲，必是在感叹他母亲当年被萧国公当做了子轩母亲的替身。

子轩的母亲是东苍国幽州人，淡秋的母亲是定阳商户人家的闺秀，自从嫁给了当年的萧国公后，常年在这寺院中拜佛，很少见外人。明明是天各一方的两个人，可二人那天生自带几分愁绪的蛾眉，清凉如洗的双眸，像是泛着波光，又像含着泪水，竟是八分的相似。

难怪子轩和萧淡秋有点相像。

先帝定是没有见过淡秋的母亲，他若见过，或许当初的误会也就不会发生了。

“解语，怎么了？”

萧淡秋伸手在殷解语脸上拂了拂，湿润的感觉才让殷解语反应过来，她竟然在这里流泪了，她对上萧淡秋担忧的目光，下意识的说道，“没，没事。”

萧淡秋一眼看穿殷解语心中所想，可他心中并无丝毫不安的情绪，他只将殷解语带入怀中，温声说，“当年我父亲去向先帝解释过，甚至带我娘去见了先帝，可先帝怎么也不相信先皇后的清白。解语，我一直会在你身边，这些遗憾随着时间，总是能填补的。”

“对不起，我明白那些都过去了。只是刚刚知道那些事的起因，不免又有点难受，淡秋，我不觉得遗憾，因为现在你在我身边。”

萧淡秋的手拂过她后脑勺的头发，轻声说，“解语，你不用在我面前刻意忽视子轩的存在。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忘记他，但我也知道，即便这样也不会影响现在的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怎会质疑你？”

心事被他一语道破，殷解语不免心生愧疚之意，只是那抹愧疚就像燕子划过水面，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下子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心里只剩下暖意。

她心悦于他，所以不需愧疚。

深秋，金刀峡的两座山峰如今已是一片金黄，山中枫树连绵，交错而过，就像一座金色的大剪刀，因此而得名。

自定阳府像西南而去，大路宽而平坦，只是秋叶露重，夜间凉意袭来，是让人难以承受的，赵相为萧淡秋准备的马车正好派上了用场，只是殷解语并没有坐在车内，而是同萧淡秋一起坐在外面赶着马车，听他说着金刀峡的过往历史。

这里山峰险峻，错骨嶙峋，偏偏分出来的金刀峡谷呆板而笔直，横叉在两座交错的高山之间，显的十分诡异。

“解语，当年你一心求死，我就是在这里追上你的。”

殷解语心中感慨，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思及过往的那些伤痛，如今都被她身边这个男子抚平了，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哽咽道，“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个人会一直在我身边。”

萧淡秋猛地勒停了马，对于殷解语的伤感，有些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待到仔细观察殷解语的神色时，却只她明眸带羞，含情脉脉的垂着眼睑，哪里还有半分伤感。

他不由心中喟叹，想来心中对子轩有执念的人是他，而并非殷解语。

“怎么啦？”

萧淡秋瞬间转过脸来，竟觉得面颊微烫，他不由得想起来，殷解语说的那声“算的”，想着他们已是妻,想着...

他努力克制住心中那不雅的想法，支吾地挑开了话题，“解...解语，这里本是前周氏皇朝金门关的遗址。”

说罢，继续扯过缰绳，开始赶路，殷解语不知他这短短时间内想了些什么，只觉得一路上，他时常有这些怪异的行为，看了看他，只见他正目视前方，颇为认真的赶着马车，心中猜测他自小身份尊贵，定是不太擅长作马夫，所以才会精神集中，顾不得她有时候的话。

不过这马车，给她，她就更不擅长了。

想到这里，她噗呲一笑，“我不知道呢。淡秋，其实这车的方向已经比前几日掌控的好多了，哈哈哈哈！”

空灵的笑声回荡在山谷，萧淡秋心知殷解语误解了自己，虽有些懊恼，但心中依旧欢快无比，“解语，那一天知道你一个人离开了定阳府，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萧淡秋听到殷解语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将脑袋靠上了自己的肩膀，哈了一口气，又说道，“淡秋，对不起。”

萧淡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哼道，“知道对不起，下次便不要这样让我操心了，我自认也算是一个颇从容淡定的人，总是在你的事上心猿意马。”

殷解语动了动脑袋，表示答应，又说，“你和容子言的恩怨真能完结么？当初，他那么想杀你？”

萧淡秋愣了一下，心中瞬间闪过几丝犹疑，不过片刻又说，“能的，我也不会让你操心我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淡秋相信，濒死之际，人的思想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会想通许多事，他想起前些日子与容子言那一夜的交谈，是那么诚恳与深沉，他相信，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容子言的肺腑。

容子言既然放下了过去的恩怨，如今边关渐渐平和了起来，只要除掉楚显，辅助太子登基了，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出了金刀峡，便到了囤门县，已是黄昏，连续几日的赶路，二人早已是风尘滚滚，去到城中一家客栈落脚。萧淡秋让店家趁着还未下市去买了许多当地特色小食回来，杏仁酥，炸面饼，蜜麻花，绿豆糕。

二人太久都没饱一饱口福了。大快朵颐的一番，又整理好了行囊，洗漱一番之后，夜色渐渐压了下来。月色照着房内，泛着难为情的光。

刚刚小二先引殷解语进了房间，萧淡秋结的账，她还不知道萧淡秋定的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这家客店很大，有独人的澡房，有独人用膳的小房间，萧淡秋都订了，殷解语唯独不知...

她悄声坐在桌边，瞄了一眼正在行礼里翻找书本的萧淡秋，他一直背对着她，不知道要找什么书。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凉风涌进房内，瑟瑟的冷，殷解语在去关窗和给萧淡秋送衣服两件事之间，想了许久，便找了一见长衫，朝萧淡秋走了过去。

虽然说关窗比较实在，但那画面，殷解语越想越面红心跳。

触碰到他的刹那，殷解语只觉得萧淡秋身体一震，像是就此定住不动了，殷解语拐到前面去，不解的问道，“淡秋，怎么了，一路见你像是有心事，可是有什么公事比较烦心？你...”

他的话被萧淡秋堵在了唇中，殷解语错愕的瞪着眼睛，只觉得双手渐渐无力的捶在了他的腰间。她的面色通红，生涩的回应着萧淡秋，心中渐渐生出各种情绪，惊愕，期待，害怕，娇羞以及更多的是幸福。

慢慢的，二人面容相抵，殷解语感受着萧淡秋传出来带着清香的气息，面色已是一片鲜红。

“解语，你说，我们算夫妻是吗？”

颤颤的声音抖动着无限的暧昧与温情，殷解语身心早被这情谊所笼罩，她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唇畔，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好似一个机关触头，瞬间让二人多日积累下的情意全然释放。

红烛生香，灯影摇曳。

过去的一晚已让殷解语面色潮红，在那晃动的灯影下更显娇艳欲滴。她将头埋在萧淡秋的肩窝，感受着他阵阵传来的温度，只觉得心安无比。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会远离这些是非，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