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林梓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民间的鬼怪故事数不胜数,但绝大多数人只是当个打发时间的故事听听,却不知道鬼怪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普通人没法看见而已。
第一次见白眼狼时,那个名叫何莼的女人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一边捏着勺子搅着咖啡,一边慢慢抬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现在气色不错啊……”何莼放下咖啡,轻轻握住了林梓的手,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亲切,“说起来,咱们也有一年半没见了,我怪想你的呢~”
说完,晃了晃手腕。
碧绿的翡翠镯子轻轻叩在桌面上,清脆的声音仿佛是山里叮咚的清泉。
林梓不由看了一眼。
“哎呀,你也注意到啦?”何莼笑了起来,语气带着软糯的嗔怪,“我老公给我买的啦,我说不要还不行,非得给我买,这只玻璃种带翠手镯听说要九万多呢!”
“男人嘛,就知道乱花钱,我说我不懂翡翠,戴上去就是暴殄天物,可他却说,这只翡翠好啊,清新雅致,如沐春风,就和我这个人一样……”
何莼矫情又造作地说完了一堆话,抿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眨了眨眼望着林梓。
“林梓你说,男人是不是嘴都这么甜啊?”
林梓心里早已开骂了,可一年多没见,旧都不叙就开嗓骂人恐怕不大好,于是配合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何莼的手腕,抚摸着沁凉滑润的镯子,夸张地张大了嘴,赞叹不已。
“哇!你老公对你也太好了,九万多的镯子呐!说买就买了。”
“哎,可惜了!要不是我手腕太细了戴镯子不好看,我家里那只五十多万的镯子还真想戴出来给你看看……”
林梓摸了摸自己比何莼还要瓷白纤细的手腕,惋惜地长叹一声。
何莼顿时不说话了,脸上得意的笑变得僵硬,沁凉的镯子套在手腕上倒像是被火烧过,手腕开始发烫,连带着脸颊都烫了起来。
“呵呵,你可真会开玩笑……”何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装淡定地收回手。
林梓笑眯眯地盯着她,眉角弯了起来,那颗泪痣在睫毛的掩映下,愈发的俏皮。
何莼吃了个闷亏,给自己灌了两口咖啡,磨着牙咽了下去,估计是气着了,许久之后都没再开口。
气氛骤然变冷。
林梓也不说话,垂着眼,莹润的指尖慢悠悠地拨着杯柄,静等着何莼说正事儿。
果然,何莼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开口说道:“林梓,今天找你来呢,叙旧只是其一啦,更重要的是帮我算算,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闻言,林梓抬起了头,笑说:“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吗,再说了,现在的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你要是诚心想知道,去医院挂个号不就行了?还用得着问我?”
听到这,何莼的脸色忽然变得纠结起来,眉梢一会蹙起一会儿舒展,犹豫不决。
林梓大致猜到了何莼想说什么了。
刚一进门时她就从何莼身上察觉到了一缕鬼气,可当她坐下时,鬼气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突然消失不见。
这倒也正常,对林梓来说,她亲手干掉的恶鬼厉鬼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久而久之,身上自然就带了鬼怪惧怕的气息。
何莼身上的这缕鬼气藏得太快,林梓暂时还没抓住什么蛛丝马迹,不敢妄加揣测。
足足过了五分钟,何莼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说:“好吧,我说实话。”
林梓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觉得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我怀孕了之后,我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起初这声音偶尔才会响,我一直以为只是幻听,没怎么在意……可最近……”
说到这里,何莼咬着唇,两只手揪在一起,声音不禁压低了下去。
“无论我在干什么,这声音总能突然响起来,阴森森的,每次都会把我吓个半死……”
这一个月来她被这声音折磨得吃不香睡不好,经常会在洗澡或者睡觉的时候,森寒得仿佛深冬冷风一样的沙哑笑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来。
有时候是笑,有时候是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呜呜地哭着,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吹着凉气。
林梓一边听着一边观察何莼的表情,看着她保养得极好的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她现在的样子和刚见面时的风光得意千差万别,脸色憔悴,眉峰拧着,眼底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看来这些日子确实被祸害得挺惨。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很多其实都是家里的宅鬼作祟,宅鬼阴气不强,不属于厉鬼恶鬼一类,甚至都没办法近身阳气稍强一些的人。
它们的手段最出名的就是鬼压床,其次还有鬼剃头、橱柜的门自己打开,盘子报纸在家里乱飞等等。
何莼遇到的这种,不过是只宅鬼罢了,这种小鬼难登大雅之堂,只要请几张镇宅符或一面八卦镜就能镇住。
但奇怪的是,宅鬼离不开家门,即使附了些鬼气在何莼身上,可被太阳一晒和人身上的阳气一冲,根本没办法残留这么久。
那何莼身上藏起来的鬼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难不成是什么怨念极重的厉鬼?
可若是那种厉鬼,何莼现在哪能养得这么白嫩,不形销骨立精神崩溃,都是高估她了。
林梓皱起了眉头,指尖一下下叩着桌面,这副表情落在何莼的眼里,还以为自己没救了,登时眼眶一红就要落泪。
这和她几年前在大学时一样,脆弱得像张纸,林梓没忍住啧了声,嫌弃地瞥向她,说:“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是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而已,又死不了人!”
这一说到“死”,不知道戳到何莼的哪根神经了,这个女人直接吓哭出了声。
林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问道:“那些声音只有你能听到吗?”
何莼抽泣着回答:“没……没错,我老公说他什么都听不到……”
“这就对了。”林梓太擅长伪装了,像京剧脸谱一样,瞬间换了副忧虑中带了同情的面孔,“你是被小儿鬼缠上了……”
闻言,何莼杏眼瞪得浑圆,即便她硬着头皮找林梓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鬼”这个字,心里的恐惧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
她不懂小儿鬼是什么,可但凡是鬼,能有什么好东西?!
她几乎都不敢想象,家里的某个角落里,一双没有眼白的眼死死地盯着她,她去厨房它盯着,她去客厅它盯着,她去洗澡它盯着……
那会不会她和老公在……它也盯着?
“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差一点掀翻了屋顶,咖啡馆里齐刷刷射过来一圈好奇的目光。
林梓淡定地抿着咖啡,等她叫完了,眼泪哗哗地流了满脸,这才担忧地牵过她变得冰凉的手。
“哎呀,一只小儿鬼而已嘛,它是因为胎死腹中或者是早夭,怨气不散变成了婴灵,你想它死的时候才多大,变成了鬼还能拔高七尺?”
“它生前没有感受到母爱,和你一起住了这么久,早把你当妈妈了,现在你怀孕了,小孩子嘛总是喜欢争宠的,它怕你有了孩子就不爱它了,所以就常常出来提醒提醒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林梓掏出手机,啪啪啪地在搜索引擎上搜了张小儿鬼的图片。
何莼:“真……真的?可……可我不想当它妈妈啊!”
“唔……你看它多可爱啊!”林梓把手机举在何莼眼前。
本来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的何莼只看了一眼,顿时朝后猛仰,后背砸在沙发靠椅上,差点没把沙发撞翻。
近在咫尺的那张图片上,一个头上长满了又大又圆的瘤子,猩红的眼珠子凸出了眼眶,个子很小,浑身赤条条的,泛着尸体才有的青灰色,一根脐带拖在地上。
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林梓你到底是什么口味啊!这种怪物居然敢称可爱?!
林梓把手机放了下来,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小儿鬼只是她瞎说的,具体是什么鬼怪作祟还得去她家里一探究竟,但这并不妨碍林梓想再逗逗这个做小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白眼狼。
“解决办法很简单,下次你再听到声音的时候,别表现出惧怕的样子来,而要表现得像个慈祥善良的母亲,温柔地安抚它哄着它,时间长了它的怨气就散了,轮回投胎去了。”
何莼一想到要对那只恶心的小鬼表现出慈母的形象,脸上的表情顿时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
她弱弱地看了眼林梓,拧着手指,“那……那个,表现得像个严母行不行,就是一言不合就骂人的那种……”
林梓:“……”
“你可以试试……说不定这小鬼只记打不记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
话到这里,何莼大松了口气,腰板也挺直了一些,让她给小鬼做慈母实在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骂人的话底气还足一点,说不定骂得太难听了,这小鬼受不了她这个妈,当晚就离家出走了呢?
这样想着,何莼拨了拨头发,脸色红润起来,眼里重新带上了十足的优越感,就连看向林梓的眼神也重新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
“果然是只白眼狼……”林梓心里嘟囔了声,懒得和她再说,假说自己有事儿,先走了。
临走前,她顺便问了句何莼现在的住处,心想着改天有空送几张镇宅符过去,镇了那鬼。
小儿鬼的事儿,就让何莼自娱自乐去吧~
可诡异的事情在几天后发生了,何莼还特意打了电话假情假意地道了个谢,直夸林梓方法好,那小儿鬼只要一说话,她就开骂。
怎么难听怎么来,现在好几天了,声音已经凭空消失,她这几天沉郁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林梓一脸茫然。
直到何莼最后一句:“哎呀,我和你说,我感觉我肚子里的宝宝以后绝对是个大人物。”
“我时不时能听到他在我肚子里说话呢~”
林梓:“???”
你这肚子才不过三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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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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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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