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被找到

“再说,声哥高大英俊,有钱有权有本事,哪点不好?”从芸拉住妹妹的手,苦口婆心,“这世道多乱!女孩子总得找个归宿。更何况你长得这么招眼,万一被外面的坏人盯上怎么办?找个有能力护着你的人,比什么都强!”

“姐姐,别说了!”从一心听得心烦意乱,挣脱姐姐的手,逃也似的躲回房间关上了门。她无法接受,更无法相信一个流连花丛的男人会对感情专一。更何况,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像根刺扎在心上。

陆成住处。

“毛师父,吃饭了。我买了叉烧,半肥瘦的。”陆成将一碟白灼菜心和一碗油亮的叉烧端上桌,盛好饭。

毛小方坐下,端起碗筷,见陆成闷头扒饭,心事重重。饭后,他温言道:“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于事无补。”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陆成声音低落。他心仪从一心,可家徒四壁,如何比得过王家声的显赫?眼看着那一束束红玫瑰送进凉茶铺,他心中酸涩又惶恐。

相处时日虽短,毛小方已洞悉年轻人的心事:“一心姑娘,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她不会因你清贫而轻视。人贵自重。若你真心实意,脚踏实地,未必没有机会。”

陆成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毛师父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些许阴霾。

凉茶铺门口。

“不去!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从一心用力甩开姐姐的手,负气冲出凉茶铺。

“一心!”从芸急唤。

陆成恰好走来,见从一心神色不对地跑开,心中一紧,连忙追了上去。一路跟到海边,见她走向栏杆,陆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过去:“别做傻事!再难过也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从一心闻声回头,看到陆成满脸焦急、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笑了,“你以为我要跳海?”

“我、我看你和姐姐吵架跑出来……”陆成惊魂未定。

“生命何其珍贵,”从一心望着辽阔的海面,声音平静却坚定,“虽有前生来世之说,可今生只此一次。我怎会为一点烦心事就放弃它?”

陆成长舒一口气,小心问道:“那……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从一心转身,将烦恼倾吐:“我姐姐……她一心希望我跟王家声在一起。”

陆成的心又提了起来。

“其实,”从一心目光清澈,“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有没有大房子。攀高枝?我没兴趣。对我来说,只要对方人品好,是我钟意的人,穷一点、苦一点都不怕。两个人一起努力,日子总能过好。”一番话说出来,她郁结的心情似乎也开阔了些。“我没事了,出来太久,姐姐该担心了,我回去了。”

陆成目送她离开,心中感慨万千:毛师父,果然看得透彻。

凉茶铺内。

“你可算回来了!”从芸一把拉住妹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眶微红,“爸妈走得早,就剩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我不替你着想,谁替你?姐姐是吃过苦头的,怎么舍得你以后也过那种睁开眼就为柴米油盐发愁、熬白了头的日子?听姐姐一句劝,错过声哥这样的男人,你会后悔的。”

“姐姐,”从一心声音柔和却坚持,“我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不嫁人都是为了我。可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我们是普通人家,那种高门大户,最终娶的只会是门当户对、或对仕途有利的女子。退一万步……就算他肯,让我去做情人、做小,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我绝不愿意。”即便心中曾有过一丝涟漪,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声哥怎么会让你做小?!你把姐姐想成什么人了?为了钱就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从芸见妹妹油盐不进,又急又气,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看上陆成那个穷小子了?”

“姐姐!”从一心又羞又恼,正烦闷间,瞥见毛小方走进来,连忙上前招呼,“毛师父您来了。”她端过一杯茶,“您的定惊茶。”

毛小方接过茶,还未道谢,邻座茶客的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昨晚又出事了!死了两个歌女,都是茉莉花都的,就在附近巷子里,死得那叫一个惨……脖子被咬得皮开肉绽!”

“茉莉花都的歌女?”从一心心头猛地一沉!她的好姐妹叶如兰和司宝珠就在那里唱歌!昨晚她们本约好宵夜,却被姐姐拦下没能赴约……难道是她们?

毛小方听到“脖子被咬得皮开肉绽”,神色骤变,霍然起身走向那桌茶客:“叨扰,请问那茉莉花都,在何处?”

“我知道!”从一心立刻应道,忧心如焚。

毛小方目光转向她。

“姐姐,我出去一趟!”从一心来不及多解释,匆匆对从芸说了一声,便领着毛小方直奔茉莉花都。打听之下,命案现场就在附近一条阴暗的小巷。

命案现场(小巷)。

警戒线外,王家声一眼看到从一心,立刻上前:“一心?这里刚死了人,场面血腥,你快回去——”

“可否容我看看尸体?”毛小方沉稳的声音响起。

王家声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这位气质不凡的长者,疑惑地看向从一心。

“这位是毛师父。”从一心介绍。

“毛师父?”王家声审视着毛小方,感受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场,又见是从一心带来的人,略一沉吟,“……这边。”他示意下属放行。

从一心跟着进入现场,看清死者面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并非叶如兰或司宝珠。

毛小方蹲下身,仔细查验尸体颈部的伤口,眉头紧锁。他反复查看,片刻后,眉头舒展,但眼神却更加凝重。他起身对王家声道:“王警官,杀人者,非人。”

“非人?!”王家声愕然,看向毛小方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与探究——这位“毛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成住处(夜)。

毛小方回到住处,立刻取出符纸、朱砂、白芨与白酒。他将白芨浸入酒中,与朱砂一同细细研磨。提笔蘸饱殷红的朱砂,凝神静气,笔走龙蛇。“敕令”二字落纸,符胆“大将军到此”一气呵成,收尾干净利落。接着又是一道……

“毛师父,您在写什么?”陆成回来,好奇地看着桌上奇异的符箓。

“镇尸符。”毛小方画完最后一笔,沉声叮嘱,“陆成,近日收工务必早些回来。天黑之后,紧闭门户,切莫外出。”说罢,将符箓收入布袋,提起桃木剑,匆匆出门。

陆成看着毛小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一脸茫然,心头却莫名笼罩上一层寒意。

南城街头(夜)。

毛小方手持桃木剑,一手托着罗盘,在寂静的街道上疾行。突然,手中罗盘指针猛地疯狂转动!与此同时,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毛小方循声转身瞳孔骤缩——僵尸伤人!

“弘哥!”两个马仔已倒在血泊中,脖子被生生咬断。另一人搀扶着胳膊被抓伤、血流如注的沈弘,亡命奔逃!那僵尸青面獠牙,十指指甲如利刃般闪着幽光,正一蹦一跳地紧追不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毛小方厉喝一声,收起罗盘,一道黄符已穿于桃木剑尖。他身形如电,直扑僵尸!剑光一闪,符箓拍向僵尸额心,同时飞起一脚将其踹倒!桃木剑顺势刺下!就在剑尖触及僵尸头顶的刹那,他敏锐地发现一丝异样——一枚半截没入颅骨的银针!他迅速拔出银针,借着月光细看,脸色瞬间凝重:“银针控尸?!有人操纵这僵尸!”

他立刻转身查看沈弘的伤势:“万幸,伤口不深。”他抓出一把糯米,毫不犹豫地用力按在沈弘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啊——!”钻心的剧痛让沈弘发出惨嚎。

直到伤口的黑气散尽,毛小方才松开手,沉声道:“七日之内,只食糯米粥,切记。”他看了一眼地上贴符僵直的僵尸,眉头紧锁。此事,必须尽快通知警方……

凉茶铺(翌日)。

“听说了吗?昨晚又死了两个!”茶客们议论纷纷。

从芸和从一心听得心惊肉跳。

“老板,来杯苦瓜茶!”

“我要杏仁茶!”

两个身影走进凉茶铺。一个身材清瘦,穿着紫色开衫配白色碎花袄裤,齐肩短发,胸前挂着吉祥如意纹的长命银锁;另一个体态丰腴些,着米色开衫配浅青色袄裤,梳着时髦的卷发。两人看着都五十上下,一个拎着旧藤箱,一个提着皮箱。点完茶坐下歇脚。那紫衫妇人起身付钱时,向从芸姐妹打听:“姑娘,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留着胡子,看着得有六十来岁,嗯……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的男的?背着个布袋,有时还拿着把木剑。他姓毛,叫毛小方,是个道士。”

“毛师父?”姐妹俩对视一眼。

紫衫妇人眼睛一亮:“你们见过他?”

“毛师父常来喝凉茶。”从一心答道,好奇地问,“您找毛师父?您是……”

“哦!我姓钟,叫钟君!”妇人挺直腰板,声音响亮,“我是毛小方没过门的妻子!”

“噗——”那米色开衫的妇人刚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她放下茶杯,霍然起身:“钟君!你还要不要脸?怎么走哪儿都说这话?你是他没过门的妻子?那我黑玫瑰是什么?”

钟君一回头,两人目光撞上,火花四溅。

“我黑玫瑰,才是毛小方没过门的妻子!”黑玫瑰毫不示弱。

从芸和从一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毛夫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只觉关系复杂得超乎想象。

“钟姑娘,玫瑰姑娘……”从芸试图劝解。

钟君和黑玫瑰却同时转向知道毛小方住处的从一心,一人拉住她一只手:“姑娘,快带我们去找他!”从一心身不由己,被两人半推半拉地带去找陆成,陆成看着这阵仗,也是一愣,只好带路。

到了住处,陆成扬声:“毛师父!有人找!”

“找我?”毛小方推门而出,抬眼一看——钟君!黑玫瑰!他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毛小方——真的是你!”钟君看着眼前白发更多、却依旧熟悉的面容,激动得嘴唇颤抖,二十年积攒的委屈瞬间涌上眼眶,“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黑玫瑰也红了眼,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毛小方的胳膊,又捶又哭:“死小胡子!你的命都是我用眼泪哭回来的!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毛小方下意识地想躲,却哪里挣脱得开?他万万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跨越千山万水,还是被这两个痴心人找到了。尤其是钟君竟真的找了二十年!面对她们炽烈的情感,他只剩下满心歉疚与为难,“我……我不值得你们这样……”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钟君一抹眼泪,指着黑玫瑰质问毛小方,“你先说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她凭什么说是你没过门的妻子?”

“就是!”黑玫瑰也紧盯着他,“小胡子,你快说!你跟这个疯婆子什么关系?”

“她……你……”毛小方被左右夹攻,窘迫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陆成连忙上前:“两位,让毛师父说话,总得先放开他吧?”

从一心也帮腔:“是啊!”

“不行!放开他他又跑了!”钟君和玫瑰异口同声,反而抱得更紧了。

毛小方无奈,用力挣脱束缚,退后一步,看着两人,语气沉重而清晰:“钟姑娘,玫瑰姑娘,我早已言明,此生潜心修道,从未动过娶妻之念,你们……何苦如此执着?”

“执着?二十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钟君泪水涟涟,“你、你当初都亲过我了!你不娶我,我以后怎么嫁人?”

“亲?!”黑玫瑰一听,立刻拔高嗓门,“他、他还摸过我呢!小胡子!你得对我负责!”

“哇哦!”陆成和从一心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那、那是情势所迫!非我本意!当时是为了……”毛小方急得连连摆手,百口莫辩。

最终,钟君和黑玫瑰抱着行李,强行在陆成这里“安营扎寨”,四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牢牢盯着毛小方。

毛小方在房间里踱步,愁云惨雾。

归途。

从一心告辞,陆成送她回去。

“真想不到,”陆成感叹,“毛师父看着清心寡欲,女人缘竟这么好。这两位……可真是痴情。”

从一心却觉得,对一个一心向道的人来说,这怕是天大的困扰。

深夜。

毛小方听着客厅传来的轻微的鼾声(钟君和黑玫瑰守着守着睡着了),当机立断。他轻手轻脚地提起桃木剑、竹藤箱子和布袋,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月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两人,眼神复杂,随即动作利落地翻出窗外,顺着墙外的水管,敏捷地滑了下去。双脚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警惕地侧耳倾听片刻——万幸,未被惊动。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扇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紧了紧肩上的布袋,转身毫不犹疑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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