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

“麻烦老门公通报一声,我是临安府衙的殷凌,特意前来看望韩少爷。”殷凌敲门,隐约听到了门内阵阵抽泣之声,不过是故意压低嗓音哭泣。

“可是少爷的朋友?”老门公看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匹跑累的马儿。

殷凌轻声点头,能看到他哭红的眼圈,脸上哀伤可见,不胜悲恸。

“好吧,我领你进去吧!”

殷凌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害怕对方拒绝。

走进一看,韩府好生气派,那雕梁画栋之处云图精致,廊厅院叠之第假山琳琳,实有大户官家之风,如此气派的官邸中出入之人个个垂头丧气,以袖掩面,悲泣不止。

老门公只是在前面领路,路过的院子和走廊布有丧纱白布,一幅将要办理丧事之感。

她知道韩老爷年事过高,当初韩衙内不忍与金府联姻,也是为他的身体考虑。

现在韩老爷西去了,韩衙内是不是可以毫无顾忌地选择自己的婚姻?

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眼下韩衙内至今昏迷不醒,是应该了解情况,想办法治疗他的眼疾。

“是金姐姐吗?”不知何时,跟随老门公的步子来到了院子里,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了好奇的反问。

殷凌猛地转身,却见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呆愣几秒,这才迎上去答道:“不是,我是金姐姐的双胞妹妹,我叫殷凌。”

“哦。”方唯心失落地垂下头去,老门公不好过多打扰,只能转身离去。

原以为是金姐姐来看望韩哥哥了,方唯心知道她有个双胞妹妹,也见怪不怪。

“请问韩衙内到底怎么了?”闻言,方唯心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金姐姐有事所以来不了?”

“你是怎么认识我姐姐的?”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过身看到了他的房门,沉默地叹息。

“韩衙内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听此,她眼圈微微红了,而是强压着悲伤:“韩哥哥肯定没事的,你也别担心。”

“是吗?那你为何这么着急让我姐姐过来?”殷凌盯着她,反唇讥笑。

“我父亲已经为他治疗过了,也许……待会就会醒来。”方唯心伤愁地握着手心,以前俏皮的双眼只是隐忍着哀伤,她走在房门前定下脚步,吐了一口气:“你要进去探望吗?”

殷凌也紧跟其后,似乎下定什么决心:“我想进去,直到他醒来。”

“那好吧,我熬药去了。”方唯心轻轻推开了房门,并告诫她不要过多打扰韩哥哥。

“好,我记得了。”殷凌侧过头,她温柔地点头,天空轻柔的暖阳照耀在房门上,也映射在她哀伤的脸上。

殷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房内,他沉静地闭上了双眼,依旧是面若秋月的俊俏公子,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只是俊秀的脸颊残留了很多的青紫伤痕,还有丝丝血槽,油然生出一种病态之美。

就这么低头看着,那么安静沉睡着,仿若不受一丝惊扰,也好,他也喜欢安静,真是趁了他的心思。

她心底胡乱想着,眼眶不自觉地流淌了眼泪,残留了两行泪痕,终于擦拭了眼泪,坐在桌子上沉思很久,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受。

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回到韩府。

殷凌竟然自愧起来,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然后吸了吸鼻子,再次看一眼,只好趴在桌子上浅睡起来。

方唯心回到后厨专心熬药,这是父亲临走之时交代的,说是等他醒来定要服下才能够稳定病情。

这时,院子里走入一个人影,他缓缓抬起头,暖阳的光芒照进眼中是雾沉沉一般的伤感,此时看来竟是一种绝望的懊悔。

“大少爷。”韩萧民披麻戴孝,眼下刚从大堂过来,只因韩府大堂设置了灵堂,韩老爷的棺材就摆在正中央。

“大少爷,你是要去看望少爷?”老门公急忙过来报信:“刚才没看到你,所以未能给你通报。”

听此,他简单擦拭了眼角,揉了揉鼻子:“怎么?什么事?”

老门公恭敬地行了礼,回应道:“只因事情突然,未能及时通报,所以请大少爷莫要怪罪。”

对方有些不耐:“到底什么事?”

“是,是……临安衙门来人了,说是少爷的朋友,我就领她进来了。”

老门公还想请罪,也害怕把坏人招引进来,到时多张嘴也说不清楚,还怪罪自己守门矢职之罪。

韩萧民伸手在嘴边:“就这事?”打了一个满意的哈欠之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是的,大少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解释道:“少爷之前确实待在临安府衙,也有些衙门朋友,你呢太过敏感,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眼下我知道了,你就下去吧!”

老门公又是好言相劝:“大少爷,请你节哀。”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软无力,似乎一天一夜没合眼,眼眶里尽是红眼圈,游魂般点头,“好,去吧!”

“啊!”桌子上的殷凌惊梦醒来,下意识扶起酸痛的双臂,擦干了额头的虚汗。

等情绪稳定,殷凌起身,拖着酸痛的身子走了上去,他还是紧闭着好看的双眼。

这才有功夫打量整个房间的摆设,房内装饰清素淡雅,虽不夸张,也品性独特,十足的雅士风流却不落浓情温软的清流,颜色以淡雅的水兰色为色调,虽有些冷清,却正是他喜欢的。

窗口摆放了一盆茉莉花,殷凌轻抚叶子,竟然不沾一丝飞尘,可想在他走后的这段时间府内的仆人还是时常打扫房间,房内是一尘不沾,干净透亮,没有尘埃的俗气。

殷凌嗅了嗅鼻子,看着洁白的小花朵,随风而来的茉莉清香,让她莫名笑起来。

昨晚下过雨,花盆底下尽是水渍,趁着无事把花盆搬弄起来,又拿起抹布擦拭干净,弄了好会才是拍了拍手掌坐下来休息。

伸手摸到茶壶,有些发凉,起身出去寻找仆人,想要打些热水过来,以便他醒来可以及时喝到温水。

“娘亲,娘亲……不要走,你们不要离开奕儿,娘亲……”

这时韩萧奕的手臂舞动在半空之中,似乎在找寻什么,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这可牵住了殷凌离去的背影。

她大跨步跑到了床边,已经抓住他的手心按压下去,手指相触的是微热的汗液,茶壶也丢弃在了床边。

殷凌惊呼喊道:“韩衙内,韩衙内……你醒了?”突然觉得满屋子都是舒畅的气流。

纤长的手指反抗般晃动,却是生扑了暖暖的空气。

“韩衙内!”殷凌再次按压双肩,因为他想起身下床找寻什么,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韩萧奕猛地手臂缩紧,怀抱了殷凌的身子,她在手臂之中瑟瑟发抖,只因第一次与异性接触这么小的距离。

“娘亲,是你吗?”还是倔强地呼喊,只因闻到了令人心安的茉莉清香。

“我,不是,韩衙内,我……”殷凌微微挣扎,脸色却是可疑的红晕,在暖阳的照拂下露出了一丝少女的害羞样。

在她垂下去的间隙,韩萧奕缓缓地松来了手臂,仰背躺了下去,眼角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可想是真的想念亲人了,见此,殷凌失望地叹口气,微微缓过神,这才拾起床边的茶壶,故意放缓了语速,笑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打壶水来。”

韩萧奕丝丝抽气,身子有些胀痛和酸麻,却还是伸出手臂拉住她的衣角,声音疲倦且沙哑,呢喃地似乎在自我欺骗,“是,是金娘子吗?”

为何有勇气说这句话,为何还要自我欺骗?

她是不可能来的,对呀,她是不可能来的,也不可能是她……只是心底还残留了最后一丝怨念。

这么想自觉嘴里发干,发苦,就像是喝了陈年旧醋,鼻子也酸溜溜的,倒也不是吃谁的醋,自嘲起来空有一腔莫名或难以说清楚的情愫,他也不自觉,更是理不清。

这种感觉反正不甜,很苦,很涩。

也许有对自己质疑过,娘亲在生前告诫过自己,天下女子碰不得,特别是长得好看且嘴巴伶俐的女子,这不就是暗指谁吗?

哎,最后惋惜地叹息,也只好隐藏那些繁杂的情绪,神色舒缓地陷入了自我构建的念头之中。

“不会,不可能是你。”韩萧奕颤动了手指,慢慢地缩回了手心。

“也不会是你。”脸色渐渐微红,却因醒来这么闹腾又恢复了苍白如纸的虚弱,双眸移动床里头,意识也涣散起来。

“我,我是殷凌,你终于醒了。”殷凌为他掖好被褥,神情说不上什么好坏,只是一再担忧,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丝嫉妒。

韩萧奕顿了顿,也知道了什么是心酸到不可得的滋味。

“我不想醒,如果可以的话。”听到这句话,殷凌的心里似乎扎进了一根针尖,又听到他说:“你走吧,我想静一静。”心底似乎扎出了殷红的血滴。

“就因为我不是姐姐,你要赶我走吗?”面对这么冷冰冰的驱逐,殷凌只是淡淡问道,声音带有古怪的责备。

“不是那么回事。”韩萧奕终于侧过脸,轻咳道:“殷姑娘,你是误会了。”

他幽幽地叹口气,眉梢眼角的清高全被忧郁笼罩,让人伤感得想要落泪。

殷凌看到了病态的脸色,只能淡淡地叹口气,不能跟生病的人计较,她也不是小肚鸡肠。

“请你走吧,我没事了。”殷凌傻怔了几秒,对方还是要驱逐。

见状,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了晶莹,有着心疼难当的难以置信,却还是固执地不愿走,故意装听不懂他的话。

终于调节好心口难以言喻的情绪,殷凌低头问道:“你想知道姐姐去做什么了吗,为何不来探望你。”

韩萧奕蹙紧眉心,她望着了他,眼中嫉妒的悲愤犹如昙花一现,神情还是冷漠地没什么变化。

殷凌的古怪,他如同不在乎,只是淡淡地说道:“洗耳恭听。”

“因为一大早金乐天就把姐姐接回金府去了,他们去参加贾老太太的六十寿宴。”殷凌冷清说道,语气里波澜不惊,甚至有些轻描淡写,却为何让他心里惴惴不安,还是自嘲笑道:“原来是这样。”

他只能装作很明白之样,看来不算是什么大事,金娘子不愿来探望自己,可想自己在她眼底可有可无吧!

“不只是这样,知道金乐天为何要让姐姐参加吗?因为想要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君,也就是他未来的乘龙快婿。”

殷凌抿嘴,只是笑容无一丝温暖,故意嗔他一眼。

“这样也好。”良久,韩萧奕冷却了酸痛的心思,最终深吐一口气,也把心事隐藏起来。

“这样也好?”殷凌讥诮地重复一声,并没有遮拦地反问道:“你们都是过去之事了,难道韩衙内是反悔了?”

“并不是。”韩萧奕虚弱地皱了皱眉,只是回应道:“在我眼里,没有后悔一说。”

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她勒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要爆裂而来。

“咳咳。”他故意大声咳嗽,终于迎来了恭送她的理由,此时房门被人敲响:“韩哥哥,你既然醒来就要吃药了。”

“好吧,我下次再来探望你,你好生休息。”殷凌转过身,与方唯心眼神打过招呼,心头闷堵地离去。

韩萧奕长叹,松口气,不然她再次说下去,只觉心脏在她冰寒的语气中碾碎成粉末。

方唯心在门口停留了小会儿,也想听听他们在交谈什么,终于看不惯她在背后说金姐姐的坏话才唐突地敲门打断,也算是解救了韩哥哥。

“韩哥哥,你赶紧吃药吧!”走入了房门却被另一种声音高度盖过:“还是我来吧,少爷还是习惯让我照顾。”

对于这种劝解,方唯心如同未看见,还是坚持说道:“韩哥哥,我来给你喂药吧!”

听到场面略显紧张,他摆了摆手,轻笑道:“方娘子,着实不麻烦你了。”应该猜想到了袁鹤翎有事禀告,所以坐了起来劝退她。

“韩哥哥……”方唯心不太开心地噘起嘴,不觉药碗被他端走了,这才心有不愿地离去。

袁鹤翎只是一勺一勺地喂他,可谓倍加心细,喝了几口苦药,闻到冲鼻的药味,只是强忍地不适。

“少爷,你喝完了,我还为你准备了薄荷水。”终于感受到温暖的力量,放柔了脸上忧愁的线条:“还是你懂我,我倒是好些了。”说着微张开嘴,药水顺了进去。

“你有何话,就直说吧!”听此,他抓紧了手里的药勺,小喂了一口,叹息道:“我,我见过了堡主,也把少爷的眼疾告诉堡主了。”

韩萧奕只是愣了愣,扑哧一声:“你害怕我责怪你?”

确实有些担忧,面对少爷不在他意料的反应,铿锵说道:“就算少爷责罚我,我也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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