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莫松言一进门就兴奋地喊:“萧哥!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结果发现平日里对一切都波澜不兴的萧常禹竟然在门口等他,眼睛泛着波光,手却背在身后。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并排坐下,莫松言从包袱里拿出一方小木盒,珍而重之地拿给萧常禹。
同一时间,萧常禹背在身后的手也慢慢伸到前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莫松言。
两个人都愣了一瞬,看看对方又看看对方手上的东西,震惊于这不约而同的默契。
顿了几秒后,他们先将自己的礼物放到对方身前的桌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
“萧哥,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莫松言手放在萧常禹送给他的布包上,眼睛却盯着对方。
萧常禹指指那个布包,然后做了一个打开的动作,莫松言心领神会:“你先打开我的,快。”
萧常禹无奈,睨他一眼后轻轻打开木盒。
莫松言一直紧盯着萧常禹,对方打开木盒那一瞬间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笑了,似笑非笑的,但是笑了,轻微上翘的唇角不会说谎。
但是为什么不笑出来?
莫松言在这一刻有些怀疑萧常禹是不是真的笑点高,因为笑点高不等于不会笑,遇到高兴的事还是会笑出来的。
方才那一瞬间,萧常禹明明是快乐的,但嘴角轻微一扯,那向上的弧度便消失了。
是逼迫自己不许笑?
为什么?
原生家庭?
他一边思量着一边继续观察萧常禹端详礼物的表情。
那是一支毛笔,并不是名贵的湖笔宣笔,只是一支他精挑细选的上好的狼毫笔,花了大概一两银子,这是他穿越以来头一次花这么多钱买东西。
当他听见价钱的时候惊得咋舌:一支好一些的毛笔要一千文?一套书得多少钱?湖笔又要多少钱?
以前他只知道古时候的穷人读不起书,真穿越过来才发现何止穷人读不起书,温饱家庭都不一定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吧?
那萧常禹的字和算数是从哪学的?
一个人影忽然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王佑疆?
倒是有可能,不过这也不重要,既然萧常禹能文识字那是再好不过的,要是不识字也没关系,他也可以教他。
他挥去脑海中的想法,看着萧常禹细长的手轻轻抚过那支狼毫笔,脸上却是看不出表情的平淡……
过了片刻,萧常禹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般小心地将毛笔收进木盒里,然后与莫松言对视,手再度指了指他身前的布包。
莫松言这次没再墨迹,他轻轻解开布包的结,展开一看,是一片方形的天水碧,用手一摸,料子似乎是绸。
他看一眼萧常禹,对方点点头示意他展开。
莫松言便起身将那抹天水碧抖开,然后瞬间惊喜!
竟然是一件长衫!
天水碧的绸做底,下摆处绣了高低错落的松林,深浅不一的绿色道出光影的区别,精致却不喧宾夺主,仿佛与这件长衫是同一时间印染出来的一般。
这手艺放在21世纪那是要进博物馆的水准啊!
最关键的是,他刚想求萧常禹再帮他缝制一件长衫,对方就将这么精致的长衫送给了他,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他兴奋地抱起萧常禹,口中欢呼道:“萧哥,你果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还未开口求你帮忙,你就将如此好看的长衫送与我,能与你成为夫夫当真是我三生有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莫松言但凭你差遣。”
萧常禹听了这番话,原本是高兴的,可是高兴过后心底又莫名涌出一股不快的情绪来,转瞬即逝,在他还未察觉出来的时候便消失了。
他在心里默骂一声“憨货”,然后推开莫松言,抓起对方的左手。
在看见对方无名指上的红绳依旧完好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指指厨房。
莫松言马上将长衫折好收起,像孩子撒欢一般跑进厨房做饭。
萧常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摇头,然后将长衫收起,又小心地拿着木盒走进书房,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不易摔落的地方。
……
日复一日,春去夏至,不知不觉莫松言穿越到晟朝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的名气如水涨船高一般越来越大,甚至有很多邻县的人都慕名而来。
“莫松言”这三个字如同招牌一样在每一个热衷消遣的人口中流传。
每日韬略茶馆营业前,门口就已经聚集了许多准备听相声的人,有站着聊天的,有坐在马车里耐心等待的,还有派下人前来排队等候的,可谓是火爆至极。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相声的魅力,顺便赚更多钱,莫松言特意与陈皖韬商量,将每日的演出分为若干场次,半个时辰一场,中间休息片刻再继续下一场,这样一场接着一场演,每一场都是不同的宾客,每一场的宾客都会点茶和糕点,相当于变相提高宾客流转速度。
陈皖韬听完马上就答应下来。
但即使是这样,依旧有不少人意犹未尽地一场接着一场看,还有许多人找陈皖韬提议开始夜场。
这正合了莫松言的意,下午场与夜场合在一起,除去休息和用餐的时间,一天至少能演出五场!
五场,于他来说那就是五场赏钱,于陈皖韬来说那就是五批宾客,这收益直接就能翻好几番!
于是从第三个月起,莫松言每日下午和晚上都要演出,好在演出的时间和场次都是陈皖韬找他商量的,为了能回家和萧常禹一起吃晚饭,莫松言特意将晚饭的时间空出一个时辰。
两个人朝夕相处几个月,彼此之间越发默契。
之前他还需要通过动作或文字才能明白萧常禹想要表达什么,现在基本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那身精致的绸料绣松林的长衫,莫松言一直舍不得穿,宝贝似的收进卧房的箱子里。
萧常禹无奈只能又给他缝制了几身式样简单一些的长衫,顺便还制了几身常服,莫松言这才时不时换衣裳穿。
夜场演出开始几日后,有一日莫松言结束演出后照例去后屋属赏钱,韬略茶馆的伙计们便开始一边收拾桌椅一边议论一件事。
“今日还是老样子?”
“可不是吗,一壶茶从下午开始便不断添水,到晚上我一瞧,茶汤都没色了,还小口小口的啜呢!”
伙计们哈哈大笑。
“这几人也是有意思,到茶馆来喝茶,还自带花生米。”
“带花生米就带了,关键是一粒花生米能吃一下午,那一碟花生米从下午演出开场一直吃到晚上演出结束,啧啧。”
“也是高人,佩服佩服。”
“你多跟人家学学,你要是这样会过日子,估计早就攒够聘礼娶亲了吧?”
“说别人呢,你往我身上引什么?”
“好了,你俩别吵,我跟你们说个更逗的。”
“什么什么?”
“这几日我不是帮忙给莫先生收赏钱吗?你们猜这几个人给了多少赏钱?”
“能给多少?顶天一人给一个铜板。”
“也有可能一个不给。”
“都不对。”
“那他们给了多少?还能比一个铜板低不成?”
“他们五个人,给了一个铜板,还跟我说一桌给一份赏钱足以。”
“……”
“……”
“最关键的是,那几人是轮流给这一个铜板的。”
几人爆发出大笑。
“五个人给一个铜板当赏钱?!还是轮流给的?!”
“当我以为不能更抠的时候他们竟真的可以更抠!”
……
伙计们在外面收拾,后屋里陈皖韬问莫松言:“你也听到了吧?”
“嗯,五个人,一壶茶,一碟自备花生米,一个下午加晚上,一个铜板做赏钱。”莫松言点头笑着总结道。
“你还笑得出来?之前我要找个法子将那几人请出去,你还拦着我,现如今他们快长在我茶馆里了!”
“为何笑不出来?陈大哥无需在意,他们耽误自己的功夫来我这里偷师学习,这说明我的相声好啊,好到他们宁愿一下午不挣一个子儿也得来我这里贴钱,多好的事啊!”
“你不怕他们学了之后把宾客抢了去?”
“陈大哥,别的咱先不说,我且问你,对方几个人?”
“五个。”
“年岁几何?”
“最年轻的似乎也比你年长。”
“气质如何?”
“不苟言笑似学究。”
莫松言做了个鬼脸:“你认为这群人能做到我这样?”
陈皖韬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莫松言点头,又问:“廖公子与他们可还有联系?”
陈皖韬一顿,怪道:“我如何知晓?”
“陈大哥莫怪,我只是见廖公子近日来的比较频繁,加之那几人见了廖公子还打过招呼,所以才有此一问。”
“之前说书先生不来茶馆一事确实与他有关,但这次与他并无干系。”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等着对方出招即可。”
……
莫松言不是猜不出来那几个人是做什么的,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想着隐藏,甚至还主动和茶馆里相熟的宾客打招呼,邀请他们去听他们的书。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五个老学究一般的人物真能像他一样在台上装疯卖傻惹人发笑?
没这个可能。
他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出手了。
晚上回到家,萧常禹在门口等他,他把赏钱交到对方手中后,一脸期待道:“萧哥,今儿晚上咱来顿小馄饨吃吃。”
两人如今虽然仍旧要攒钱,但又萧常禹这位盘账大神在,日子也算过的松快,想吃什么便能吃些什么。
在莫松言的努力下,萧常禹原本消瘦的身体终于看着结实了一些。
莫松言手快,萧常禹刚把赏钱记账收好,他的馄炖就出锅了,皮薄馅大,香气扑鼻,两人在夏夜里吃得流汗,却直呼痛快美味。
吃过宵夜,萧常禹收拾碗筷洗碗,莫松言去浴房沐浴,许是近日连续演出又劳神如何对付那五个人,他再度在浴桶里睡着了。
浴房的屏风上又只挂着脏衣裳……
萧常禹:这是他送我的第一支笔,须得珍藏起来。
莫松言:这身衣服完全就是重工高定,平常怎么舍得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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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名气渐大危机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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