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为王嬿落水一事,太皇太后肯定有别的事请他过来,刘衎小心试探道:“不知太皇太后请孙儿来,究竟所为何事?”
王政君也不回答,只是拍了拍手,刘衎只见几名宫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妇人抬上大殿,其间,那名妇人还呜呜的拼命挣扎。
刘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太皇太后,这是?”
王政君瞧着刘衎的神情,勾了勾唇角,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瞧她是谁!”
刘衎顺着向视线望去,赫然是傅太后是容貌,只是眼中的傅太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却相差甚远。
他继位时,也曾见过傅太后,那时的她,何等风华,一举一动何等优雅、高贵,可如今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怎样也和当日的傅太后对不上号。
刘衎疑惑的看着王政君,问了一句,“她是傅太后?”
王政君会心一笑,故意沉着声音道:“不错,在你眼前的,正是傅氏那个贱婢。”
刘衎大惊,突然想起了早些时辰,王嬿说的话,傅氏与长沙王勾结,莫非正是因为此事才……
就在刘衎神游天际时,只见王政君继续开口道:“这贱婢竟敢挑唆诸王造反,如此大逆不道,没有即刻处死已经便宜她了。孤请你过来,也正是因为此事,还请陛下跟孤一起拿个主意。”
起初,他原以为只是当地官员为晋升而捕风捉影的传闻,便拿来当做借口,谁曾想,竟真被太皇太后刨出了其中的秘密,刘衎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道:“长沙王等人,果真要起兵造反?”
王政君瞥了眼傅太后,沉声道:“据孤查明,这个贱婢早在陛下继位不久,便暗中与诸王联络,这些年来,常与诸王有书信来往,若不是陛下坦言,孤还被蒙在鼓里,到时孤和陛下的性命不就被这贱婢捏在手里。”
刘衎倒吸了口凉气,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长安兵力空虚已久,且无能征善战之将,倘若傅太后与诸王里应外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刘衎低头想了想,过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太皇太后,眼下还不是处置傅太后的时候。”
“噢?这又是为何?”王政君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刘衎。
刘衎大大方方让王政君观察,缓缓答道:“傅太后常与诸王联络,若是这几日忽然失了踪迹,没了信儿,必定会打草惊蛇!引诸王防范。”
话刚落脚,只见刘衎继续开口道:“敌暗我明,我们如今还不知道诸王是否在朝中、两宫安插的有细作。况且,若这时处置了傅太后,不就正好给了诸王一个起兵的理由么!”
说到后面时,刘衎不禁微微冷笑了一声。傅太后是先帝的祖母,如果这时不明不白死在了长乐宫,不就正好给了诸王一个名头。
王政君也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坐在锦席上,过了良久,王政君才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陛下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衎在殿中来回渡步,仔细思考着解决方案,过了片刻,停下了脚步,对王政君开口道:“不若这样,暂且对外宣布傅太后病重的消息,且看诸王的反应。“
“既然傅太后常年与诸王通信,诸王得知傅太后病重后,必然会派人传信长亭殿,到时只需我们守株待兔,抓住那传信之人,再假借细作之手,放出假消息迷惑诸王。”
“朕记得,去年匈奴等国来我朝议和,几年之内,断然是不会与我朝开战。如此,便可秘调大将军霍照带兵拱卫长安,不过……”
刘衎越说,脸上越洋溢着自信和光彩,那一副胸有成竹,尽在掌握的神情,引王政君不禁愣了愣。
“不过什么?”王政君思绪渐渐回复过来。
刘衎沉了沉脸,嗡声道:“不过太皇太后早些时候去捉拿傅太后时,动静有些过大,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一说到这里,刘衎便隐隐有些丧气,若不是王政君动作这么快,也不会全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可刘衎没想到的是,若无王政君前去长亭殿,也不会证实了诸王谋反的事实,只怕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王政君笑了笑,十分满意刘衎的答案,柔着声音:“不打紧,孤早已留下后手,陛下不必担心。”
刘衎心中一震,开口问道:“不知太皇太后可做了何打算?”
王政君依旧挂着那副笑容,“陛下等着瞧吧,估摸着,今晚上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他还是太小看王政君了,能在宫里活到这把年纪,又怎会简单。不懂政事,只怕正是王政君的伪装,等你放松警惕,再给你致命一击。
只这时,见王政君继续开口道:“陛下能想清楚这些,孤的苦心便没白费,可陛下也不要得意,日后面对这些问题还有很多,朝政亦是如此,不过就讲的是一个平衡而已。”
看着殿中意气风发的刘衎,言语间透出的自信像极了她记忆中的孝宣皇帝,当初的宣帝,不也是从一个少年,成长为堪比武帝一样英武的雄主。
刘衎皱了皱眉头,“平衡?”
王政君回过神,仿佛又回到了方才那般宁静之中,缓缓道:“可不是平衡么,孤还是孝元皇帝的太子妃时,时常见孝宣皇帝平衡朝中各方势力,无论是前朝、后宫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宣帝陛下,则是在这个过程中,超然于这股平衡之外,使诸方势力都得向他低首。”
刘衎还有些疑惑,倘若只是保持平衡,那还算一个帝王么?
刘衎摇了摇头,开口道:“太皇太后,孙儿却不这么认为。孙儿认为,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何须靠着去平衡诸方势力,从而获得皇权?
话毕,刘衎挺起了那个在兖服下有些单薄的胸膛,对视着王政君,开口道:“朕为天子,当驾驭九州!”
王政君振聋发聩,看着眼前有些傲然的刘衎,也许在以前,她会说一句狂悖,可如今,她却说出来了。
面对诸王造反,还能临危不乱的下出一道道决议,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眼前的少年天子,也许时间会证明一切吧。
王政君叹了口气,王莽本以为挑了一只羊羔,不想,刘衎却是一只狼崽子,只待一个时机便能一飞冲天……
不行,她不能眼看着王氏就这样被王莽拖下深渊。王政君半眯着眼,透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对于王政君来说,前半生最重要的是保住皇后之位,后半生最重要的是尊荣,而现在,却是王氏一族。
哪怕是王莽,若想将王氏一族带进深渊,王政君也是不会允许的。
王政君缓缓道:“如今陛下到了年纪,孤再这样揽着政权,他日还有何脸面去见大汉的列祖列宗,不若下次朝会之际,孤便向众卿宣布,还政于陛下……”
说完,王政君悄悄打量着刘衎的神情。
刘衎却不以为然,按周礼,十二岁他便已经算可以成婚的年纪,如今太皇太后放权于他,只怕真正的目的还是让他大婚。
想通了这些,刘衎便连连摆手,假意推让道:“万万不可,孙儿还年幼,尚在学习治国之道,大汉怎离得了太皇太后……”
刘衎说的一套一套的,仿佛大汉离了王政君,即刻便会亡国似的。
王政君自然知道刘衎是假意推辞,只怕最想亲政的便是他了,虽然言语和肢体上一直在推辞,可刘衎眼神中的炽热却骗不了她。
“既然陛下再三挽留,孤也不好拂了陛下的好意,便为着陛下,多守几年罢……”
果然,王政君刚说完这话后,只见刘衎的面色沉了沉。
刘衎冷不丁说了一句:“即是如此,便多谢太皇太后替朕操劳了。”
王政君勾了勾唇角,继续开口道:“陛下已然到了周礼之龄,若孤多守几年,陛下可不就等久了。”
刘衎咬着牙,道了一句,“无妨。”
王政君的眼珠转了转,“要不这样吧,等陛下大婚之后,孤再让权于陛下,如此名正言顺,也可两全了,陛下你看如何?”
果然,太皇太后还是打了他大婚的主意,尽管如此,可刘衎依旧不生气。只不过和王姬大婚,就能换取太皇太后手中的权力,的确是桩令人动心的交易。
刘衎细想着其中的得失,几经思量还是同意了。开口道:“不知太皇太后看上了哪家的贵女,朕也好下旨早些迎进未央宫侍奉太皇太后。”
王政君知道刘衎这是同意了,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陛下就会打趣孤,婚姻乃两姓之好,讲的是男欢女爱,非同儿戏,又岂能孤做主。”
刘衎也挂着个笑脸,“但凭太皇太后做主……”
见刘衎装痴扮傻的跟她打着太极,王政君撇了撇嘴,这孩子,明知道她的心意,怎得还故意跟她装傻充愣。她自己推荐母家之人,难免落人口舌,可刘衎主动提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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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少年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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