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刘衎刚回到未央宫不久,便有宫人入内禀告,“陛下,李夫人传话来,事情已经办妥了……”
那宫人声音极低,若不靠近仔细听,实在难以让人听清在说什么。自从哀帝驾崩后,未央宫遍布王氏的爪牙,这些消息,自然要防着他人。
刘衎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却还是不禁扬起一个弧度,李夫人办事速度,果然一如既往的迅速。
说到李夫人,她是王政君的心腹女官,又怎会甘心为刘衎办事。这就得说到当年还是昭仪的中山王太后,当年李夫人还未跟着王政君时,在永巷犯了大错,本应关进暴室受罚,可冯昭仪生了恻隐之心,救下了李夫人。
这些年,李夫人一直感念着当年冯昭仪的好,刘衎请她相助,李夫人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正是因为当年冯昭仪种下的善因,李夫人才会在今日相助。
参政,这只是他的第一步,他会一步一步走上大汉王朝权力的顶峰,他会如武帝、宣帝一样,将颓唐的大汉,再次带上巅峰。
一个坚定的信念,正缓缓在刘衎心中落地生根。他相信总有一日,这个信念会长成参天大树,真正的实现。
据李夫人传的话,太皇太后已属意王姬为皇后,只怕近几日便会传召王姬了。刘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朝堂这趟水,越来越浑了,也越发有意思了。
又过了几日,王嬿的风寒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每每到了吃药时,王嬿便如同孩童一般,试图躲避着那劳什子苦药。
这日,青莲又是一早端着药碗进来,“女公子,该喝药了……”
哪还用青莲说,王嬿早早就闻到了那汤药的味道。王嬿一脸苦涩,极为不愿地端起瓷碗,看着眼前漆黑如墨的汤药,王嬿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饮而尽。
王嬿刚咽下最后一口汤药,一股股苦涩的药味,便顺着舌根迅速袭来。王嬿想起了前世,每每她不肯喝药时,刘衎便会拥着她轻声安慰,甚至一拖,便是数个时辰,即使如此,刘衎也不恼,只是越发尽力哄着了。
王嬿眉头皱了皱,看着一旁偷笑的青莲,不禁问了一句,“青莲,我还要喝多久这劳什子苦药?”
青莲掩面一笑,狡黠道:“只待女公子再把晌午的喝了,便不再喝这汤药了。”
听到青莲这话,王嬿的小脸,顿时便垮了下去。
这时,一个婢女打扮的黄衣少女走了进来,恭敬向王嬿拂了一礼后,开口道:“女公子,大人请您书房一聚。”
这个时候父亲怎得会唤她,莫非是……关于她重新入选一事?王嬿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只得猜测应该跟这件事有关。
王嬿脸色淡淡的,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了,待我更衣后,自会前去。”
“即是如此,那奴婢便先告退了,大人还等奴婢回话……”说完,黄衣婢女又施了一礼,这才转头离去。
王嬿撇过头,看着青莲轻声闻到:“青莲,你可知父亲唤我所为何事?”
青莲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既是大人请女公子一叙,女公子还是先更衣吧,等见到大人不就知道了么。”
青莲说的也对,无论如何,只要见到父亲,一切也就清晰明了了。王嬿点点头,“青莲,去拿铜镜,为我梳妆……”
青莲应了一声,便寻铜镜去了。
很快,青禾便给王嬿梳了一个略显俏皮的双鬓,鬓发旁,插着一支蝴蝶玉簪,玉簪通体晶透,其上雕饰的蝴蝶,仿佛就要飞走了似的。
王嬿又换上了一件浅色曲裾,外着青色深衣。这才带着青莲缓缓向父亲书房走去。
王莽的书房在外院,而王嬿的闺房却在内院最深处,可不得走上许久。王嬿一路上,看见府中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前世自从她嫁入天家,算起来,已近二十年,未曾见过了。
等王嬿到书房时,早已香汗淋漓。
门外的黄衣婢女,正是方才为王莽传话的。见到王嬿,那婢女连忙道:“女公子稍等片刻,容我前去禀告大人。”说完,便闪身进了房门。
不用说,王嬿也知道,这婢女正是侯着她的。
不到片刻,黄衣婢女便出来了,刚说完一声,“大人请您进去。”便迎着王嬿进了书房。
王嬿扫了眼书房,跟前世一样,除了几架摆满了竹简的架子,便只有一张普通的木案。她父亲,依旧如前世一般,对外营造着礼贤下士、简朴爱学的虚名。
再往案旁一瞧,王莽正端坐在上首。仔细一看,只见王莽约有七尺有余,一对细眉下,却是一双大眼,高而挺直的鼻梁,丹朱的唇瓣,微微前突的下巴上,留着一缕美须。
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王嬿也只是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世人都道王公独守清净,生活简朴,为人谦恭;对内侍奉诸位叔伯,对外结纳贤士。可他们谁又知,这位传说中的“道德楷模”,有着毒杀天子、谋朝篡位的狼子野心。
黄衣婢女将王嬿带到王莽面前后,很自觉的退居到一旁,听候差遣。
“女儿拜见父亲大人……”王嬿恭敬的向王莽行了一礼。
就在这个功夫,王莽打量了一番自家女儿,这个女儿,似乎不一样了,竟给了他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事情开始不再受他控制了一般。
压着心中的疑惑,王莽抬了抬手,“我儿免礼……”。话刚落脚,只见王莽又吩咐着一旁的黄衣婢女, “去,给女公子拿张垫子来。”
黄衣婢女将垫子小心翼翼放到王嬿身下,这才缓缓离去。临了,还把书房的大门合上,守在外面等候吩咐。
王嬿靠着垫子跪坐在案前,疑惑的看了王莽,“不知父亲大人,所唤女儿何事?”
王莽一副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近日听闻我儿偶感风寒,为父却因朝堂之事未能前去看望,为父于心有愧……”
说完,王莽还佯作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抹了把莫须有的眼泪。
王嬿在心底白了一眼,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反而宽慰道:“父亲大人身为朝堂重臣,为天下谋福祉,女儿不过是偶感风寒,又怎比得上天下百姓重要。况且,女儿如今已然大好,父亲大人也可安心了。”
王莽笑了笑,有些晦暗不明的看着王嬿,“如此甚好,我儿通情豁达,才智丝毫不输于男儿。那椒房殿,我儿也不是不能居之。”
王嬿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父亲的言语竟是如此直白,前世是怎样的,她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时她隐约记得,父亲并不是这样说的,而且有些意味不明的示意她。
压着心中的想法,王嬿面上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父亲大人怎可胡说,女儿自知德才亏欠,怎……怎做的了中宫皇后!”
王嬿说话时,王莽仔细打量着王嬿的神情见王嬿尽显惊色,心中的石头缓缓落下。便反问了王嬿一句:“我儿秀中敏慧,又是王氏之女、太皇太后的侄孙,如何又做不得那永巷之主?”
王嬿迟疑了片刻,试探的问了句:“父……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为父希望,汝能够做王氏的一双眼睛,盯住陛下的动作。如今王氏在朝,亦如当年的霍氏,眼瞧着陛下开始处理朝政,为父和太皇太后不想王氏落入霍氏的后尘……”
听到这话,王嬿顿时便明白了王莽的用意。心中微微闪过一丝苦涩,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父亲伤心,如今历史重演,她的心却还是那般疼痛。
父亲是何等的人,前世她已经领略了。自己本不应该对这样的人抱有一丝希望,到头来,她还是对王莽心存一丝侥幸,认为父亲不会如前世那般。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不过,刘衎怎会这时就开始处理朝政了?王嬿有些不解,她记得前世,刘衎是同她大婚后,太皇太后才放权,让刘衎学习处理政务。
莫非,因着她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王嬿深吸了一口气,“父亲大人,既然要保全我王氏,何不如从朝中抽离出来,早日还政于陛下?”
闻言,王莽深深的看了王嬿一眼,自己这女儿不过八岁,便有如此见地,将来,不得不防。若是用人不当,定会反咬王氏一口。
过片刻,王莽才缓缓开口:“我儿,汝应知这些年,我王氏在朝中树敌颇多,若不是王氏子孙身居要职,只怕早就让政敌清算干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为父相信汝明白……”
王嬿抿了抿嘴唇,“父亲大人说的,女儿都明白。身为王氏女,受王氏庇佑,女儿自当为王氏尽心。可……可女儿若是贸然监视陛下,只怕势必其反。”
王嬿说话娇滴滴的,仿佛真是一个因家族使命,而不得不做的少女。
听到王嬿这话,王莽哈哈大笑一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我儿纯善,为父并非让汝监视陛下,只是将陛下对王氏的态度禀告给为父便可。”
王莽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自家女儿才多大?堪堪不过八岁,能有多大的心机?亏得自己之前还如此谨慎。看来,不过是自己疑心自己罢了。况且,王嬿身为王氏女,受王氏供养,离了王氏,她就如浮萍一般,如何能不尽心尽力为王氏办事。
王莽不知道是,王嬿所向他展现的一面,正是她愿意让他看见的。早在王莽决定将她作为一颗棋子时,王嬿便开始防备起王莽了。
事实上,王莽拿捏人的心思很准。王嬿前世便是如他设想的一般,尽心尽力为王氏办事。可如今,这个八岁女儿的壳子里,却是一个前世的灵魂,自然不会再受摆布。
据说王莽的容貌比较奇异,我去搜了一下,然后简单的进行了这样一个描写。
唐朝晚期之前是没有椅子这个东东的,那会儿人们跟今天的日本一样席地而坐。另外,椅子是在宋朝的时候,才大规模走进寻常百姓家的。
对了,强调一点,本文纯属虚构,与历史走径不相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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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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