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这些日子,庄如眉不是感受不到叶筠的冷淡。他们是未婚夫妻,照理说关系应当比以往更亲近些,眼看婚期在前,一应筹备起来,却不见叶筠过问这些事。

也不是需要他操心什么,稍微能惦记她一分毫,就已然足够。然而他所表现出来的,是对这门亲事的不甚在意,一点没将她看成未来的妻子。

庄如眉心里失落,看他喝完姜汤才稍微好受些。

“表哥进宫可见着太后娘娘了?没什么事儿吧?”

叶筠拍去肩上的雪,闻言手一顿,淡声说:“有衡郡王在,太奶奶自然没有大碍。”

庄如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忿,想来是因为梁惊淮而置气,忆起方才在灶房里听下人的闲聊,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处去。

“方才我听底下人闲话,说今日去街市买菜遇上了长公主府的人,年后小郡王要自立门户,改公主府为郡王府。”

“这是为何?”叶筠眉心轻蹙,这事他未曾耳闻。

前世梁惊淮到死,长公主府都不曾改名,乍一听莫名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来。

华阳长公主是唯一的嫡公主,梁惊淮自出生起风光无限,受尽宠爱。但他身上只有爵位,并无官职,一直只是闲散富贵的小郡王。

因他的身份,在朝野上下倍受敬重,所以楚王夺位后,解决了肃王一党,一直追随自己的临王也被暗中监视着,唯有梁惊淮安然无恙,甚至还赏赐了美人珠宝以示看重。

可惜梁惊淮并不醉心美色,整日品茗对弈,深居内院。直到三年后因病离世,以亲王之礼厚葬,结束了短短二十年的一生。

叶筠并不忌惮一个无权无势的衡郡王,所以重回过去,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正是被自己忽略的那个人,逐渐有了起势,超乎寻常的远离了前世所经的途径,尤其像今日针锋相对的场面,让他不得不开始提防起梁惊淮。

“小郡王也到该成家的年纪了,想来是有了意中人,要开始张罗婚事了……”

庄如眉说着,眼见叶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时惴惴,不敢再说下去。

叶筠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雪色笼罩了屋檐上,冷笑一声:“只怕他难以如愿了!”

庄如眉一愣,叶筠已经越过她往书房去了。

楚王坐在圈椅里,盯着桌案上的书,一动不动,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叶筠推门而入,见他还没动静,便从火炉上倒了一杯茶呈上去:“父王。”

楚王回过神来,稍微坐直了身子:“长襄你回来了。怎么样,看过你太奶奶了吗?”

叶筠说无碍:“太医说是风寒侵体,需要静养,表叔在仁寿宫侍疾,想来太奶奶也能好得更快。”

楚王凝眸颔首,而后又叹了声气。

叶筠查看着楚王的脸色,关切问:“父王叹气,是有何忧虑?”

“你皇爷爷有立储的心思了。”楚王目光沉重,眼底带着几分隐忍的不甘:“自从老三回京后,父皇眼里就只有他,朝会上也时不时流露出对老三的器重,分明没把我看在眼里。”

叶筠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也不觉得多惊讶,楚王怄气想不通,只好温声宽慰:“想来是三伯父多年不在京中,皇爷爷难免偏心一些。”

“偏心……”楚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抬眸看着他:“你先前不是说他会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对我多看重几分?我装病在家,卸下手里的权利,倒让老三捡了便宜。”

楚王经手的两件大理寺重案,从入夏拖到现在都没破案,叶筠出主意让他装了几天病,案子便由肃王接手,本来疑难的大案,竟在肃王手里迎刃而解,轻轻松松找出了凶手。

那是两起涉及十数人、不同时间却又有所关联的凶杀案,因凶手手段残忍,行踪诡异,一直无法找到真相。

叶筠前世听过这两起案子,但因那时候不在京中,并不了解真相,后来抓到凶手,也没多关注。

那时,案子是大理寺协同刑部所破,与肃王并无多大关系,然而今生因他让父王装病些时日,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平白让三伯父得了嘉奖。

虽然历史有所变动,却还是大致照着正确的方位移动。肃王被皇爷爷选中册封太子,而后楚王逼宫夺位,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然而楚王心有忧虑,叶筠思忖半晌,决心让父皇加快计划。

“大局未定,还请父王宽怀!咱们谋划这么久,势必不会让三伯父抢先一步。”

楚王抿了口茶,面容被白雾熏得明昧不定:“你说该怎么办?”

叶筠道:“从旁看,三伯父与我们势均力敌,但他不在京城的这几年,父王您倾注了不少心血,与朝臣相交来往更多,实际上更受百官拥护。何况我们筹谋已久,即便这回三伯父胜出,谁能保证他能赢到最后!”

楚王眉头紧锁:“可这也不能让你皇爷爷改变心意不是。”

叶筠眸光一沉,正色道:“那就要看父王有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了!”

一句话让楚王彷徨不定的心瞬间有了主意,先头畏手畏脚不过是有所忌惮,担心皇帝会立肃王为太子,但自己准备这么久,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得到高位。至于用法子,现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冥思良久,渐渐有了明朗的计划,才抛下这些事,问起叶筠的大婚事宜:“离你成亲不久了,我和你母妃商议,如眉从城北别院出阁,聘礼一应准备上,不能折损我楚王府的体面。”

叶筠立在案前,身形隐没在黯沉的光影里,声音淡了几分:“儿子知道了……”

听他这般语气,楚王不解的看过去,并未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喜色:“怎的不高兴?看你态度,可是放不下秦晚晚?”

曾经当过他世子妃,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将来会嫁给别的男人,就这一点就足以让叶筠怒火中烧。

他垂下眼:“不瞒父王,我心悦秦晚晚已久,一直想要娶她为妻。”

“成大事者,不能为儿女私情所扰。”楚王板着脸轻斥,虽然他当初也是看好秦敦的女儿,但如今圣旨已下,叶筠显然与秦晚晚没那个缘分,何必执着强求。

想想又放缓了语气,说道:“不过,你若是真喜欢她,不妨娶作侧妃。男人嘛,身边总要几个女人伺候的,将来早早诞下子嗣也是好事!”

叶筠颔首说好,却莫名生出一丝郁郁不得志的惆怅来。

晚间约上几个相交的好友吃酒,看着流光溢彩的酒肆楼坊,蓦地想起今日是晚晚的生辰,忙不迭差人往秦家送去一份贺礼,盼着秦晚晚能有所回应。

然而礼送到门上没了动静,她似乎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派人带个消息。

叶筠枯等一夜没有结果,只好悻悻而归。

秦晚晚是翌日早起才收到门房送来的锦盒,一块剔透玲珑的云头纹翡翠玉佩,单看成色就非凡品。

白兰就着天光打量了一阵,小心翼翼放回原处,觑了觑秦晚晚的神色:“要不奴婢把玉佩送回世子吧?”

叶筠送出来的东西,拿回去他定然也不会要了。

秦晚晚掩上锦盒,蜷着受伤的脚靠在软椅上。

“他既舍得给,我也没不收的道理。”楚王府家底丰厚,叶筠哪里会在意这点东西,况且她都死过一回了,得他一块玉佩可算不得什么。

不过好歹是值钱的玩意儿,将来走投无路了,还能变卖换一笔银子养家糊口。

秦晚晚心安理得的收下,褪了鞋袜让白兰帮忙抹了药。

因脚伤难行,往后几日都只能在卧房里出不了门,而叶筠也不知犯了什么疯病,日日往秦家送东西,多是什么布匹字画,看起来就值当不少钱。

秦晚晚后悔留了那个玉佩,在他连续送五日之后,连同玉佩一齐叫人丢出了门。

眼看到了小年,皇帝预备封玺过年,最后一日朝会,难免要些时辰。

秦莹莹一早去看望陈国公,府里就她一人,午膳草草用了些,便怠惰的准备倚床榻上看会书。

不想才刚坐下,青阙匆匆进门来,脸色凝重:“姑娘,世子来了。”

秦晚晚一脸晦气,强忍着怒火:“告诉世子,我爹不在,我不方便见他,请他回去。”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白兰的惊呼声:“世子!这是我家姑娘的闺房,您不能进去。”

“我就和三姑娘说句话,说完就走……”叶筠的声音由远而近,轻而易举挣脱了奴婢的阻拦进了院子。

秦晚晚站在门口,冷冷看过来,语气凉薄:“擅闯女子闺房,世子可还知男女有别、体统规矩?”

叶筠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几个仆妇丫鬟挡在台阶前虎视眈眈盯着他。

叶筠觉得难堪,一时头脑发热冲进来,本就想见一见秦晚晚,说上几句话,此时也顾不得其他。

“我没有恶意,就是听说你受了伤,来看望看望你。”

秦晚晚心里骂了他千万遍,忍着怒气说:“现在看到了,世子可以离开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