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直到离开那天,苏禾安也没能再见到苏雪。她在公寓里补充了些速食,便发动了那辆淡蓝色的面包车踏上了归途。

车子在山路上轻盈行驶,如同一抹淡蓝的掠影,只在身后留下浅浅的烟尘。新买的鸢尾花和蒲公英挂饰在车窗边轻轻摇曳,蓝白相间的影子,温柔地跳跃在苏禾安扶着方向盘的手臂上。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更显悠长。驶过石桥,苏禾安远远望见韶华姐抱着一摞纸箱,正有些艰难地走向自家小店。她靠边停下车,快步上前接过了最上面的两个箱子。

“安安,回来了?” 韶华姐温婉的声音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抬手轻轻理了下被风吹到颊边的发丝,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旧柔和。

“嗯,韶华姐,刚回来。” 苏禾安帮忙把箱子搬进店里放好,转过身,想起重要的事,语气带着询问,“韶华姐,想跟你打听个人。咱们山上,有没有对这片山林特别熟悉,人又踏实可靠,正好在找工作的人?”

“找人呀……” 韶华姐微微偏头思索,眼神温润,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过箱子的边缘,像在梳理思绪。片刻,她眉眼舒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啊,对了。李叔家的大女儿,李娟,前阵子刚回来。那孩子是大学生,性子稳重,听说外面工作不太好找,就想着回来看看景区这边有没有机会。” 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不疾不徐地开始整理新到的货品,动作轻柔,“安安是开始物色员工了?”

“是的,” 苏禾安点头,声音也放柔了些,“房子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定的软装也快送到了。” 她想起厨房的难题,秀气的眉头微蹙,“还有件事想请教韶华姐。您知道附近有谁擅长垒那种老式的柴火灶台吗?王哥他们之前做的那个,样子是有了,但用起来总是不顺,点火难,烟道也不太通畅,挺让人头疼的。” 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也解释了王哥因此少算了工钱。

“柴火灶么?” 韶华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苏禾安,眼神肯定,“那找李叔最合适了。他做这个手艺特别好,又细致又耐用。我家老屋的灶台就是他一手盘起来的,用了十几年,火旺烟顺,省心得很。”

“真的?那太好了!” 苏禾安眼睛一亮,心中的困扰顿时消散大半,声音也轻快起来,“谢谢韶华姐!”

又和韶华姐聊了几句近况,苏禾安才道了别。她重新发动车子,往山上驶去,准备先去看看翠怡表姑提到的渗水点。

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比街上的空气更显湿润凉爽。车子刚拐上熟悉的山道,林子里便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笋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和燃弟活力十足的叫嚷,惊起了枝头几只休憩的鸟儿

苏禾安刚摇下车窗,林子里清脆的回应就飘了过来:

“笋妹,这里也有!”

“哇!这里也好多呀!” 笋妹雀跃的声音像山涧清泉。

孩子们显然也发现了这辆陌生的淡蓝色面包车,两张沾着泥土和草屑的小脸好奇地从坡上的灌木丛后探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着车窗。

“小笋!小燃!” 苏禾安笑着朝他们挥手喊道。

“安安!” 笋妹眼睛一亮,像只灵活的小鹿,踮着脚就往下跳,燃弟紧随其后敏捷地滑下小土坡,转眼就一起“咚咚咚”地跑到了车前,带起一阵小旋风。

“安安!这车是你的吗?好——漂亮啊!” 笋妹踮着脚尖,小手轻轻“啪”地一下拍在车身上,又赶紧收回来摸了摸,大眼睛里全是新奇。旁边的燃弟也凑近了看,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嗯!蓝蓝的,好看!”

“对呀,刚买的,二手车!” 苏禾安被他们的活力感染,笑容更深了,目光扫过他们挎着的篮子,“嚯!收获不小嘛,这是找到宝贝了?”

“是菌子!” 笋妹立刻献宝似的把篮子举高,语调快乐得能飞起来,“下了几场雨,它们就‘噗噗噗’地从地里冒出来啦!漫山遍野都是!”

燃弟不甘落后,也高高举起自己的小竹篮,里面挤满了白白胖胖、新鲜水灵的菌子,他挺起小胸脯,声音比响亮:“看!我们的战利品!都是我找到的!”

“太棒了!看着就鲜得不得了!” 苏禾安由衷地赞叹,仿佛已经闻到了山珍的香气。

“嗯嗯!还能卖钱呢!” 笋妹兴奋地点头,“过些天会有叔叔专门来村里收的!安安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摘?可好玩啦!”

苏禾安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笑着婉拒:“今天先不啦,我得赶紧去老屋那边看看,翠怡表姑说有点事情。对了,你们妈妈这会儿在家吗?”

“在的在的!”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那好,我先过去找她们。你们摘菌子小心点,别跑太远哦。” 苏禾安叮嘱道。

“知道啦!” 笋妹响亮地应着,拉着弟弟退开两步,朝她用力挥手,“安安再见!”

苏禾安也朝他们挥挥手,重新启动车子,那抹淡蓝缓缓驶向山道深处,留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很快又欢快地钻回了林间。

破损的管道已经被人用厚厚的防水胶带紧紧缠裹了好几层,另一边控制水流的总闸也早已被关死,截断了水源。

“表姑,家里有小锯子吗?”苏禾安车里带给他们的东西,又问道。

“有,你等下。”翠怡表姑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到偏屋。不一会儿,她就拿出一把大约手臂长短、锯齿锋利的短锯,“这个行不?”

“可以,太合适了,谢谢翠怡表姑”苏禾安接过短锯,又拎起装着新管道接头的塑料袋,转身朝漏水的地方走去。

“这有什么的,别跟我客气哈。”翠怡表姑摆摆手。

苏禾安仔细检查着那段缠着胶布的管道。胶布下,一道不算长但挺深的割痕清晰可见- -看样子是之前施工时不小心被利器划到的。她又仔细检查了邻近几段管道,确认只有这一处损伤。她拿起带来的直通接头,比划一下确定了距离,便把锯子稳稳卡在管道上,来回拉动。锋利的锯齿轻松切入管壁,发出“嚓嚓”的轻响。很快,包含割痕的那一小段管道就被干净利落地锯了下来。

她用力将接头两端分别套进断开的管口,确保插接到位。接着,她拿出新的防水胶带,在接头两端缠绕了厚厚的好几层,每一圈都用力勒紧,确保密封。

做完这一切,苏禾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拧开了总水阀。水流声响起,她屏息凝神,眼睛紧紧盯着刚修好的接头处。几秒钟过去,没有一滴水珠渗出。她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她小心地将修复好的管道段重新埋回土里,用脚把周围的泥土踩实。

把短锯还给翠怡表姑,婉拒了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开车回到了老屋,这个终于建好的新屋:

阳光猛烈地倾泻而下,撞击在屋顶倾斜的钢化玻璃上,碎裂成无数跳跃刺目的光斑,又顺着光滑的表面无声淌落。步入敞开的大门,一楼的空间在眼前豁然铺开,此刻还显得空阔寂寥,只有光洁的地面映着窗格投下的影子。左侧是精心设计的半开放式厨房,那个中看不中用的柴火灶台孤零零地矗立着,像个倔强却不通透的卫兵——它的烟道,仍是亟待解决的难题。

目光穿过敞亮的门洞向外延伸,房屋巧妙地向外拓展了一方天地。原本密实的青石板地面被凿开大半,裸露出新翻的泥土,一个初具雏形的葡萄藤架骨架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枝叶的攀爬与荫蔽。

屋后,那棵熟悉的大树被精心修剪过枝桠,其后一道朴拙的篱笆蜿蜒,悄然将主院与员工宿舍区隔开。宿舍是栋两层小楼,外墙的青砖被时光打磨得温润泛光,体量不大,却因地利而独享开阔视野,推窗便是满目苍翠以及远山如黛。

苏禾安沿着木质楼梯盘旋而上。二楼设有环绕的开放式走廊,连接着数间客房。每间客房都拥有独立的阳台,朝向各异——有的俯瞰庭院新绿,有的远眺层叠山峦,有的则沐浴在更开阔的天光里,将四时不同的风景悄然纳入怀中。三楼则回归简约,设计之初便意在作为开阔的晾晒空间,或是供人登高独处、凭栏远眺、纾解心绪的去处。整栋小楼精巧而不失温馨,估算下来,一次大约能从容接待二十位客人。

回到一楼右侧,一面特意预留的砖墙将成为爬山虎的领地,为未来的餐厅兼咖啡厅增添盎然绿意。墙面巧妙地嵌入了一整面书架——粗犷的钢筋与温润的木条构成了它的骨架,其间填充的水泥基座裸露着原始的肌理,工业感与自然风在此碰撞交融。整座房屋的外墙披着柔和的杏灰色涂料,奇妙的是,在特定角度的阳光亲吻下,它会悄然泛出极淡雅的、春日新叶般的青绿光泽。

卫生间的门扇由切割细密的彩色玻璃拼接而成,光线穿过时,在地上投下梦幻的光影。墙面和地面铺贴着淡绿与白色交织的磨砂小瓷砖,清爽洁净,像夏日里一块沁凉的薄荷糖。

卫生间的门扇由切割细密的彩色玻璃拼接而成,光线穿过时,在地上投下梦幻的光影。墙面和地面铺贴着淡绿与白色交织的磨砂小瓷砖,清爽洁净,像夏日里一块沁凉的薄荷糖。

厨房延续了清爽的风格,但在外侧匠心独具地延伸出一个宽大的台面,未来这里将兼作便捷的早餐吧或咖啡角。楼上的客房则各自低语着不同的情调:阳光穿透窗帘,在墙面晕染开温柔的淡粉,或铺洒成宁静的鹅黄,又或是沉淀为一片深邃静谧的蓝。它们安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些精心挑选的软装归来,为这凝固的乐章注入最后的、鲜活的灵魂。

“灶台……”苏禾安绕着厨房里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灶台又转了一圈,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刚才和韶华姐的对话点醒了她——村西的李叔!事不宜迟,她决定这就去问问,顺便也能见见那位返乡的大学生李娟。不过,突然上门还是有些不妥,还是先请韶华姐打个招呼更稳妥些。想到这儿,她立刻拨通了韶华姐的电话:

“韶华姐,你之前说的李叔……”

挂断电话,苏禾安径直开车到了李家院门外。刚熄火下车,脚步却忽然迟疑了——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进去?她折回车旁,从后备箱里拎出一箱牛奶,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重新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正要抬手敲门——

“你找谁?”

一道清亮有力的声音从院子侧边传来。苏禾安循声转头,只见一个身形高挑健美的姑娘正端着一个大铁盆站在那里,眉头微蹙,眼神带着询问。她头发利落地挽成一个高髻,更衬得身姿挺拔,目测至少有一米七。阳光勾勒出她小麦色肌肤的光泽,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下是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下身穿着一条挽起裤腿的黑色工装直筒裤,脚上……踩着一双与整体硬朗风格形成奇妙反差的粉色拖鞋。

“我来找李礼风叔,”苏禾安定了定神,看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试探着问,“你是……李娟吧?”

“我是。”李娟干脆地应道,放下沉甸甸的铁盆,走到一旁的水龙头下哗啦啦地冲洗双手,甩了甩水珠,大步走上前来。“我爸一早就去县里办事了,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她站定在苏禾安面前,眼神坦率直接,“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想请他帮忙垒个老式的柴火灶台,看看李叔有没有空。”苏禾安说明来意。

“哦,灶台啊。”李娟了然地点点头,动作极其麻利地侧身引路,“进来等吧。” 她走进光线稍暗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堂屋,利索地找出一次性杯子,冲了一杯热茶,稳稳地放到苏禾安面前的桌上,“你是……回来做民宿的那个苏禾安?” 她问道,语气带着一丝笃定。

“你知道我?”

“村里都传开了,” 李娟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坐下,语气直接,“都说你挺有胆量的。”

“哦?怎么说?” 苏禾安挑眉。

“景区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敢把民宿开过来。” 李娟的目光坦率,甚至带着点审视。

苏禾安笑了,带着点自嘲:“听着是不是挺没脑子的?”

李娟被她这直白的反问噎了一下,一时语塞:“……你既然知道,干嘛还来?”

苏禾安没接这话茬,反而问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园林。”李娟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

“你怎么会想学这个。”

“喜欢。”

“那我也是。”

李娟张了张嘴,又闭上。她想说这不一样,但对方那“喜欢”二字,像块小石子,把她原本觉得“傻”的判断堵了回去,心里反而有点微妙的触动。她确实觉得开民宿这事儿风险太大,但此刻又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

苏禾安捕捉到她神情里细微的变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明亮:“那,要不要来民宿工作?”

“什么?!”李娟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要来民宿工作吗?”苏禾安很好心又问一遍。

“为什么”李娟脱口而出,带着真实的困惑。她们才认识几分钟,自己刚才的话甚至有点不客气,

“离家近,工资嘛可以商量”苏禾安没有管这句话,继续说

李娟没立刻回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像是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片刻,她才放下杯子,抬眼看向苏禾安,眼神认真起来:“我……考虑考虑。”

“好哦”苏禾安撑着脑袋。

堂屋里那座老式挂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又“咔哒”一声,向前挪动了一格。几乎同时,屋外由远及近响起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紧接着是钥匙串清脆的“叮铃”碰撞声,迅速靠近门口。

“安安?你就是安安吧!” 一个身材精瘦、动作矫健的男人一步跨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深刻纹路,眼神却锐利清亮,头发短而硬挺,混杂着些许灰白,让人一时难以准确判断年龄。他肩上还挎着个半旧的工具包,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目光在苏禾安身上一扫,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热络劲儿。

“爸,你回来了。” 李娟站起身。

“李叔好,我是苏禾安。” 苏禾安也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好好好,坐坐坐!” 李礼风摆摆手,顺手把工具包往墙角一撂,动作干脆利落。他一边解开沾了些灰尘的外套扣子,一边看向苏禾安,开门见山:“中午你韶华姐打电话给我说了,是你家那新灶台不顺溜?点不着火还倒灌烟?”

苏禾安点点头,心里暗赞韶华姐,省了她再从头解释一遍:“是啊李叔,王哥他们做的那个,样子是有了,可实在是不好用,愁死人了。听说您盘灶台的手艺是咱山里一绝,这不,厚着脸皮找您来了!”

李礼风闻言,不仅没觉得麻烦,反而像是被搔到了痒处,眼睛里精光一闪,带着点手艺人特有的自信和兴奋。他搓了搓指节粗大、沾着洗不净污渍的手掌,嗓门洪亮:

“嗨!这有啥厚脸皮的!老王他们搞装修是行家,可这老灶台啊,讲究的是个‘通’字,火路烟道差一分都不行!这事儿啊,包我身上!明天,明天一早就过去给你瞧瞧,该拆的拆,该改的改,保准给你弄个旺火顺烟、省柴好用的!”

商量好了工钱,苏禾安便拜别了李家父母,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静候李娟的回复。

处理完这些事,她将车辆停在民宿外的公路旁的树下。打开天窗,将座椅放倒躺下。热烈的阳光在树叶间隙中倾泄而下,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暖融的光晕里,苏禾安缓缓闭上眼睛,眼皮被映成半透明的橙红,细小的血管在强光下清晰可见。

山风渐起,带着草木的气息。她索性摇下所有的车窗,让风从四面八方自由地灌入,温柔又强势地拂过她的发梢、脸颊和衣角。在这光与风的包裹中,倦意悄然袭来,她似乎沉入了短暂的浅眠。中间镜悬挂的小挂饰,在风里轻轻晃动的光影,可惜她并未看见。

她睡得时间并不长,醒来时,太阳的位置几乎没变。她摁亮手机,几条广告推送夹杂其间,却让一条新消息显得格外醒目:

【你回来了?】

是岑也发的消息,她唇角微弯,回了个【小兔点头.JPG】,随即退出聊天框,点进苏雪的对话框【买了些吃的,记得吃。】

消息如石沉大海,意料之中地没有回音。

“唉~”苏禾安轻叹一声,放下手机,发动车辆向山下驶去。

打开房门,一抹金黄的身影炮弹般冲来- -是小新!它扑到苏禾安腿上,毛茸茸的脑袋蹭个不停,发出“嘤嘤嘤”的撒娇声,苏禾安心瞬间软了,蹲下身揉着它暖乎乎的耳朵,笑出声:“小新,想我啦?”小家伙仿佛听懂了一般,把头更深地埋到她身上拱来拱去。“怎么这么会撒娇啊你!”

“它好几天没见你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岑也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斜靠在柜子上。他穿着宽松灰色的长袖和休闲黑裤,姿态闲适地开口说道。

苏禾安站起身,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你在喝什么呢?”

岑也歪歪头,头顶的发丝随之滑向一侧,带着点呆萌“雪碧。”他举了举杯子,清澈的液体里气泡在冰块上炸开,“要来点吗?冰的。”

山风吹拂带来的微渴感被勾起来,苏禾安笑着点头:“好啊。”眼睛弯成了月牙。

“民宿修好之后,你打算直接搬上去住?”岑也的声音从冰箱那边传来,带着点闷响,他正拿着杯子往里添冰块。

小新耍赖地跳上沙发,把自己摊成一张狗饼。苏禾安努力把它往下推,小家伙却纹丝不动,还得意地吐着舌头。“哪那么快,”苏禾安放弃了,索性把头枕在小新暖乎乎的肚皮上,“还得散味呢,灶台要返工重做,软装也还在路上……”她侧过头,看向岑也的方向,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怎么,这就开始盘算不想合租了?”

“怎么会。”岑也失笑,拿起雪碧瓶,清澈的液体“簌簌簌”地注入杯中,气泡欢腾。他把倒好的杯子放在茶几上,推到苏禾安面前,杯壁瞬间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苏禾安坐起身,端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气泡瞬间在口中炸开。

“慢点喝,太冰了。”岑也提醒道。

“没事,就这一口爽的。”苏禾安放下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目光扫过客厅角落,一个半开的行李箱引起了她的注意,“你这是……要出远门?”她抬了抬下巴示意。

岑也的视线也落在那箱子上:“嗯,差不多。几个老朋友攒了个局,约好一起去爬山。”

“你喜欢爬山啊?”苏禾安有些意外,平时还真看不出岑也有这爱好。

“嗯,喜欢,”岑也点头,语气带着怀念,“不过确实很久没爬了。这次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难得聚齐,就想着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你们很久没见了?”

“是啊,大学毕业就各奔东西了,算算得有五六年了。”岑也感慨道。

“原来如此,”苏禾安了然,“那你们这次是准备征服哪座山?”

“计划去三峰,离这儿有点远,来回加上爬山,估计得一个多礼拜。”岑也盘算着行程。

“嚯,听这行程就是老手了!”苏禾安由衷感叹。

“你也爬过山?”岑也来了兴趣,有些惊奇地看向她。

“不不不,”苏禾安连忙摆手,差点被剩下的气泡呛到,“是我爸妈,还有我大学一个室友,特别喜欢。三峰……”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忍俊不禁的表情,“我室友就去过,回来的时候发誓赌咒说这辈子再也不爬山了!”

“哦?”岑也被她逗乐了,“然后呢?” 看她那憋笑的样子,显然还有后续。

“结果啊,”苏禾安笑出声,“没过一个礼拜,又有人约她爬山。她怕被我们笑话,招呼都没打,自己偷偷摸摸收拾行李就溜了!”想起那个精力旺盛又死要面子的姑娘,苏禾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摇头。

岑也听完,也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看来这‘再也不爬’的誓言,在山友圈里就跟‘吃完这顿就减肥’一样,听听就好。”他端起自己的杯子,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山在那儿,心痒了,腿就管不住了。”

苏禾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举起还剩小半杯雪碧的杯子:“那,祝你们爬得开心,也爬得安全!”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可别学我室友,回来真发誓就行。”

岑也笑着,也举起杯子,两个盛着气泡水的杯子在空中轻轻一碰:“承你吉言。”

时间在闲谈中悄然溜走。夜深人静,苏禾安刚躺到床上,手机屏幕便亮起——是苏雪的消息,孤零零一个【OK.JPG】。

苏禾安盯着那个像素化的手势,胸口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白天积攒的担忧、等待的焦灼,此刻都化作一股说不出的气闷。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回,只是用力按灭了手机,将它反扣在床头柜上。

灯关了,房间沉入黑暗。那股气闷却仍在心口盘桓,搅得人不得安宁。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像是要把所有情绪都摁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终于压过了烦乱,她才在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竟一夜无梦,直到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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