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章坐了一会，搓了搓手站起来，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觉得自己理应相信楼云，既然曾经的豪赌都不曾输，没有道理现在会一败涂地。

他都等了那么久，磋磨了那么久，不过就是两天。

等楼云回到他的那间小屋，他们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就算走到最差的那一步，他无法抵抗世俗违逆家庭，只能选择低头顺从家里，那么拒绝的话也好，绝情的话也罢，都必须当面，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初五，陈月章坐飞机回到了C市。

他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但没有楼云的日子，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他决定提前开工。

那天下午，他整理好了年后的计划，以及游戏上市的所有资料，给张世传指派的项目负责人打了电话，确定资金以及后续的宣传。

楼云说的没错，张世传确实已经同意，很快电话就回了过来。

“兄弟啊，我决定投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他咬了舌头，连忙呸呸两声，“这么能干的份上，嘿，这两天你查查，资金应该能到你们工作室的账上，后续推进就靠你了，大家都是熟人，我也就不多过问，但每月的数据报告还是得写给我……”

他本来是想开玩笑叫楼云写，但一想到楼云都要谈婚论嫁了，不一定有时间弄这些，也就没说。

陈月章笑着应下。

可惜姓张的是个憋不住话的人，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八卦起来：“诶，那什么……要不还是算了，你们就别折腾了，看在大家合作一场的份上，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这两天那位小姑奶奶连着找他麻烦，可见是气不顺，还能有什么原因，铁定是因为板上钉钉。

何况楼云请他帮忙的电话，也是炸得他外焦里嫩。

张世传捂着心口，严肃而沉痛地说：“我悄悄跟你透个口风，人家都准备求婚了，而且你看，说好的初五六咱三个一起碰一个谈谈，结果老楼还在家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可能已经在筹备订婚礼了，我昨天看见楼太太那都是春风满面，不是有喜事是什么，你不知道，她最在乎她那个小儿子，她那么高兴，楼云功劳得有一半……”

张世传毕竟是楼云的发小，他的消息铁定没错，何况他们也就见过一面，未来还有合作，也没道理骗他。

年前楼云回家时跟他说他妈妈常年在外养病，养病的人形容憔悴且寡淡，能笑逐颜开，任谁不想到大喜事。

陈月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是说他有事耽搁两天，是因为在筹备订婚？”

“诶诶诶，别说是我说的啊！不保真，不过嘛，”张世传一个大喘气，“**不离十。老楼就没有在家里窝那么久的时候，他说有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陈月章几乎拿不住电话，摇摇晃晃往后跌了两步，差点撞倒楼云拼装的乐高。

张世传还想劝两句，沈家虽然条件好，沈沈又是家里的独女，但她那变来变去折腾人的性格，还真不是一般人hold得住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电话进来，他看陈月章一声不吭，像是还没缓过劲来，决定让他先缓缓。

“稍等，我还有个电话。”

他挂了电话，一切回主界面就看到沈沈两个大字，都快把他两眼闪瞎。

“又怎么了，我的姑奶奶！”

“老楼答应帮我，怎么这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行，你得帮我拿个主意。”

张世传一听，脑子嗡嗡，面无表情地说：“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谁帮我跑腿，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沈沈半天没接上他的脑回路，且无比认真地和他商量：“看样子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你怎么出？”

“我还有杀手锏。”

“你还有杀手锏？”

“你别不信，你帮我个忙呗。”沈沈露出“奸诈”的笑容。

过了十几分钟，张世传重新拨打陈月章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急得他抓心挠肝：“你可算接了，你没事吧？”

“都是成年人，能有什么事。”陈月章满不在乎地说，语气却有气无力。

“你说得对，都是成年人了，也该坐下来好好谈谈。”张世传顿了一下：“有个人想见你。”

那位姑奶奶只要一闹，铁定被他爸管得死死的，这大过年的也出不来，还要自己帮忙给她打掩护，张世传在心里哀嚎，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在他们仨之间折腾。

不过能说开是最好的，就是那个杀手锏让他心里发毛，但陈月章看着是个靠谱的，或许能把她劝下来。

陈月章疑惑不解，值得张世传单独一个电话的，除了楼云他想不出别人：“谁要见我？”

“还能是谁，沈沈啊！”

——

“你不想见她吗？”

……老实说，他不想。

他做梦也没想过，沈沈会要求见他。她和楼云青梅竹马，眼下又谈婚论嫁，正常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恐怕都难以忍受，会躲得远远的，还能提出见面的，他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炫耀。

他们不是都要订婚了吗？为什么还要在他心口上再插一刀？她为什么不干脆再痛快一点，把楼云也带来。

不过她如果真的带了楼云来，自己恐怕会生不如死。

陈月章一瞬间羞恼万分，尤其当他抬头，看见饭店的大门时。

不，不能去，去就是承认，去了的话，他的心，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以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他无法宽容，也无法对一个女孩发火，更没法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他只能被动的接受，那么结果一目了然。

最主要的是，他怕面对。

这要叫他怎么面对？

还不如他们从来没有重逢，他可以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楼云发光发热，然后把喜欢刻入骨髓，变成自此往后余生的习惯。

也好过现在，得到过后又转瞬失去。

陈月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僵硬的身躯，走回了他那间小屋，屋里的空调没有打开，南方的冬日湿冷刺骨，但他只披了薄薄一件外套，就在窗边坐了一整日。

最后关掉手机，把脑袋蒙在被子里辗转。

彻夜难免的他摸黑爬起身，回到工作间把之前整理的资料又重新梳理一遍，一些重要的事项全部罗列清楚，写在了便签纸上，贴在了桌子上的U盘上，楼云那么聪明，他应该能很快接受，工作室有了后期运维，就算上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技术难度。

随后，他简单地塞了几件衣服，拿上护照，提着箱子，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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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