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林砚之被他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吓的一哆嗦。

刚刚扯下来的布条,全掉在了地上。这一质问,林砚之竟然一瞬间觉着,自己会武功,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怎么这人看着年纪轻轻,跟他爹一样管得宽。

但毕竟有自知之明,林砚之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会,会一点。”

朱楚仁刚打消对她的疑虑,此时又警觉起来,也没心思跟她继续绕弯子:“说,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一个丫鬟,我真的不是坏人。”

“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会武功?”朱楚仁看的清楚,一般女孩子的运劲力度,跟习武之人的全然不一样,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林砚之是没想这么多,也察觉出此人受伤八成是被追杀,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只扯了个谎道:“我们家老爷懂一点武功,他让我们学一点基本功,好保护我家小姐。”

朱楚仁半信半疑,“真的?”

“绝对是真的!”

“那么你家老爷是谁?”

“……”

林砚之看他这个样子绝非善类,随口胡诌了一个京城里的官员的名字。

听她说完这个名字,朱楚仁稍稍放下了些心,这个名字普通老百姓,却也想不到,这才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将剑从他脖子移开几寸,慢悠悠地道,“希望你今天说的都是实话,不然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晚上见到我。”

现在就挺后悔,林砚之内心小小腹诽着。

随后见他没那么防备,她才道,“怎么会,那我继续给您包扎?”

“嗯。”

得到回应,林砚之这才慢慢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布条拍了拍,移到他跟前:“那就抱歉了,我得把您的上衣全部脱掉,来绑这个。”

朱楚仁闭眼点点头,一只手握着剑拄在地上,感受着药粉,跟他伤口化学反应后的钝痛感。

林砚之慢吞吞地,把他上衣有些费力地拽了下去,才将那个布条先竖着缚住伤口,后环着他的腰在他的肩膀上绑了一圈。但毕竟男女有别,在包扎的时候,林砚之的脸,一直别向一边。

凭着记忆将剩余的布条,接起来换了一个方向,打横又包扎了一圈。看起来比较简单的任务,她倒是颇废了些力气。

在这过程中,少女身上自带的清新气息,随着她有些紧张贴近,隐隐传到朱楚仁的鼻子里。也让朱楚仁因疼痛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嗅出来了,那是兰玲草的味道。

在包扎间隙,朱楚仁一直闭着眼,林砚之偷偷扫了几眼,现在还算和善的人。昏黄的烛光正好搭在他的脸上,垂下来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长得倒是真标志,鼻子高挺,脸颊线条清晰,唯独唇薄。林燕子想起他爹说的话,唇薄的人,都无情。

林砚之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确实挺无情。

过了半晌,林砚之帮他凑合着包扎好以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退后几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沁出的细汗,“好了,您可以穿衣服了。”

朱楚仁闻声这才睁开眼睛,眼睛里的疲惫之感甚浓,也让他周身的犀利之气减弱几分,“我很老?”

林砚之不解其意,直楞楞地摇头道:“没有啊,您这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

“那你这,您来您去是几个意思?”

朱楚仁极力转移肩膀处的疼痛,半调侃半打趣地道。

林砚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干笑几声,“我这是表示尊重,没别的意思。”

朱楚仁也没再说什么,他低头把剑放在一边。稍缓了缓,才开始慢慢穿,搭在腰腹处的衣服。期间还时不时扯到伤口,痛的几度停下来,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林砚之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就在一旁小声地道:“要不我来吧?”

朱楚仁找衣服的手一顿,他手里的衣服就被林砚之拿了过去。

林砚之从小习武,也不太拘小节,只是看他好像疼的厉害,就也压下去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羞怯感,认真小心地给他穿衣。

倒是朱楚仁,见她这般心无杂念又很勇的样子,他很自觉地别过了头,并往后仰着头。只是她的发梢时不时扫到他脖子处,痒痒的。

好在很快,他的衣服就被套好了。

林砚之看他恢复原样,就拍了拍手,倒真有些成就感,活到现在她都没救过人,这次虽然是被迫,但也算是做了一次好人,就满意地道:“好了,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朱楚仁不紧不慢站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林砚之被他周身的散发出来的疏离感,逼地退后了几步说道,还壮着胆道:“这位大侠,我是可刚刚救了你,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朱楚仁依旧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在她反应不及之时,瞬间伸出一只手……紧接着林砚之就晕了过去。

“对不起了姑娘,今天还不能放你走。”

朱楚仁将软软倒下来的林砚之,护在胸前,随后把她放在凳子上。

昏迷过去的林砚之,倒是看着柔和了许多。她全身上下没带太多东西,但朱楚仁被她腰间的一块玉佩吸引住了,这玉佩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丫鬟,就能用的起的。

他抬起她的脸,在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一番。皮肤吹弹可破,五官娇俏,温柔中带着一股子英气。又会武功,朱楚仁倒真是对她这身份有些怀疑。

但到底有更重的事情,遂匆匆离开。

不知多久后,林砚之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

“兰儿外面在吵什么啊?”

见没人应答,遂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这一睁不要紧,当看到眼前好几个脑袋,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林砚之蹭地坐起来,头上还顶着一堆杂草,大嚷着,“你们是谁啊?”

周边围观的人,也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一跳,退离了一些。

林砚之待看着自己周遭的环境,一瞬间记忆翻涌,才想起自己是被那个阴人打晕了。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别被本姑娘再碰到,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围观的几个人不明所以,听到她在骂人,就问道:“姑娘,你怎么跑我们马厩里睡觉?”

“马厩?”

林砚之瞬间静下来,一回头,身后正有几匹马被人牵进来。

“……”

她登时怒火直窜脑门,心里简直有千万句骂人的话飞过。

但表面上,她还是用力忍着,好声好气地问着眼前这几个人,随口胡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昨天走迷糊了,看到个暖和地方就进来了。”

“这里是同安药管后院喂马的地方。”

药馆,难怪那人知道这里有药。林砚之到底也不想声张,只咳嗽了几声,缓解此时的尴尬。

起身之际,一间衣服掉在地上,是一件黑袍子,是那人的夜行衣。

林砚之心里暗骂道:“既然不想我冻死,还不给我包个客房,仍马厩里,也不怕马踩死我。”

冬日里的天气冷的不含,林砚之一夜风吹,不免有些咳嗽,她手里拽着黑袍子,一边打喷嚏一边往外面走去。

同安药馆离她家并不远,只不过一晚上没回去,也不知道她爹发现了没。

这个节日过得真是有够倒霉。

来到自家院落外,她从后门,悄悄摸回到自己的屋子前面。

此时她的丫鬟兰儿,正跪在她房子前,林砚之一看就知道,被发现了。

她一把扔掉手里的袍子,悄悄走到兰儿跟前,刚想要扶她起来,他爹就从房里出来了,厉声喝道:“还不快跪下。”

林砚之此时倒是乖,应声扑通就跪在地上。

林殊走到她跟前,瞧着自己这闺女一副狼狈的样子,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有个姑娘家家的样子没,啊?”

林砚之自是知错,也最会认怂,敢紧道:“爹我错了,我就是出去看了个花灯,没想到忘了时间……”

“一晚上不回来,就是看了个花灯?”

林殊被她张嘴就来的胡说八道,气地指着他这个女儿来回转圈:“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爹你息怒,我就是,”林砚之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定不能跟她爹说,不然他更担心,只能随便说道:“我昨天看完花灯就走迷了路,看太晚了就在乐福客栈住了一晚。”

“你……”

林殊知道她也是胡扯,还想骂几句,但听见林砚之不停地在打喷嚏,到底有些担心。林母从前院过来,就看到这个场景。也忍不住上前劝慰道:“老爷,砚儿既然回来了,就饶了她这回吧,你看她老打喷嚏,别是感冒了?”

林殊指着她无奈地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让爹省心。”

说完甩了甩袖子走了。

林母上前扶起林砚之,戳了戳她的额头:“瞧瞧,把你爹气的。”

林砚之揉揉鼻子,“娘,我饿了。”

“好好好,让兰儿给你准备点吃的,你快去洗洗,看你这一身打扮,脏兮兮地,哪像个女孩子。”

兰儿被林砚之扶起来,顾不上揉腿,就退出去为她找吃的去了。

回到屋里,林砚之脱掉这一身衣服,走进已经被准备好的浴桶里,舒服的直叹气。

不多时兰儿回来了,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进里面帮她梳洗了一番。林砚之看着兰儿脸上的红肿,有些心疼地说道:“兰儿让你受罪了。”

“没事的,小姐,只是您这一晚上去了哪里,可担心死兰儿了。”

林砚之叹了口气说道:“不提了,总之很倒霉。”

兰儿见她没有说的意思,也没再问什么。

梳洗好,林砚之感觉嗓子不太舒服,知道是晚上在马厩里冻感冒了。简单吃了几口就躺在床上,对兰儿说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送点退烧的汤药来,我睡会儿。”

“好的小姐。”

林砚之也知道,这一遭过后,他爹配人看的会越发严,再想出去那基本是不可能了。多少有些烦躁地转身,看着搭在凳子上地黑袍子,“那人怎么长得人模人样,就不办人事?亏我还救他。”

越想越气,最后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她头疼的厉害,果然是发烧了。兰儿把药给她喝完以后,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后才少有好转,真是病来如抽丝。

在这个繁华的京城里,有那么几座府邸,很是低调奢华。住在里面的,基本都是京城里的王爷侯爵。

当然,能被留在京城里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立过赫赫战功。总之一定是皇帝特别信任之人,才没有被拨到其他省份封王。

其中宪王府最是气派!

这位宪王名唤朱楚仁,威震一方。据传14岁封王,16岁上战场,便立下汗马功劳。现年20岁,已经是经历过多次战争的王爷。也因为在战场上行事果敢狠辣,善又被人们称为狼王。

但是人前,他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不修边幅,酷爱舞刀弄枪,玩弄女色的宪王。实难跟战场上狠辣的狼王,联想到一起。

毕竟,在京城自保,总需要些方法。

此刻,宪王府书房内,朱楚仁坐在一角,听着眼前的人,报告着,昨天跟他们在东郊巷外,交手那帮人的来历。

“据卑职所查,昨天那些人是梁王的人,应该跟我们是同一个目的。”

“梁王?”

“是的。”

朱楚仁站起身,把玩着拇指上的一个玉戒指,淡淡地道:“倒是意外,派人盯紧梁王那边,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知道那份名单的作用。”

“卑职明林,那王爷你的伤?”

朱楚仁摆摆手道:“无碍。”

“那卑职退下了。”

“等等,陆流,不能让我爹知道我受伤。”

“属下明林。”

“去吧。”

待陆流离开后,朱楚仁拿起桌子上放的玉佩,正是昨天林砚之身上拿走的那一块。他摩挲着上面的图案,“梁王?难道你跟梁王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外面敲门声响起:“王爷,老王爷叫您过去。”

“什么事?”

“商议选妃之事。”

“……”老爷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楚仁捂着脑门儿,叹了口气,知道这个事情,迟早避不过去。

早些年因在外打仗可以避开,但现在他这年纪,再怎么都没理由拒绝了。

这才对外面的丫鬟秀儿说道:“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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