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初一，朱楚仁为了不惹人口舌，还是带着林砚之去了那个小镇。陆流护其左右。

又是一个极尽缠绵的夜晚。

回程途中，陆流在前面赶车，朱楚仁和林砚之在车内闭目缓神。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风声略过。车内的朱楚仁倏地睁开眼睛，看向车顶。

林砚之也听到了这诡异的一阵声音，迅速看了朱楚仁一眼，就要撩开车窗的帘子。被他伸过来的手，迅猛的抓住，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往外面看，以免打草惊蛇。

林砚之指指车顶，用嘴型说了个“有人。”

“稍安勿躁。”

朱楚仁将她拉到自己旁边，拿过身旁的剑，不动声响地拔出来。林砚之这个时候也拿过自己的剑握在手里。

也就他们反应的功夫，车顶上的人已经有动静了。陆流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直接拉住马头，马车立时停下来。车顶上本欲向下刺的人被这一闪，直接翻身落在地上。

他落地之时，周边已经围上了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层层围住。

陆流转头往四周瞟了几眼，“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为首的人抬起手，指着车内的方向说道：“把车里的人留下，那我可以放你离开。”不太标准的汉话。

朱楚仁闻声，眼睛突然就亮了。嘴角牵起一个冷冷的弧度，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林砚之见他此时的表情，心里忐忑的紧，“怎么办，要不我去把他们引开？”

朱楚仁按住他的肩膀，“本王还做不到让自己的女人去拿命搏。”

林砚之听他这么说，张张嘴，下意识地舔舔唇低下了头，心里一阵异样的暖意升起来。

“做梦。”陆流一拍马背，想要冲出去，那些黑衣人也看出他的心思，直接腾空飞起来攻向这辆马车。

马被这乌泱泱的人惊着了，两只前马蹄直接腾空而且。坐在马车里的朱楚仁和林砚之被上扬的马车直接顺到了车尾，林砚之被这忽然的变动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陆流稳住车身，直接跳起来蹬在马头，马才停下来，晃着身子，来回踩地。

见马稳下来，那些人全部围上来，陆流从车上跳下来，和他们大打出手。林砚之听动静，怕陆流顶不住，就要从窗户飞出去，又被朱楚仁拦了下来，“在车里乖乖呆着。”

说完拿着剑就从车里跳出去，那些人见他的打扮，知道该是要找的人，便绕过陆流开始对付朱楚仁。

陆流哪能让他们对付朱楚仁，剑口向下一划，地上的树叶挑向冲过来的人，暂时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陆流和朱楚仁背对着背，“王爷您上车和林参军先走，这些人卑职来对付。”

“这些人武功不差，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朱楚仁看着僵持的一群人。“对面的兄弟，你们是什么人，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抓你回去，你就知道了。”说话功夫又攻了过来。

朱楚仁和陆流一人负责一拨人，对打开来。林砚之撩起帘子看外面的情形，见他们寡不敌众。到底还是没忍住，抓着剑冲了出去。

对方的人没想到车里还有第三个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被林砚之的剑刺伤了。

林砚之来到陆流和朱楚仁身边，问道：“你们没事吧？”

朱楚仁见她出来很是着急：“不是让你在车里呆着，怎么出来了？这帮人可不好对付。”

“看你们应付不过来了，出来帮忙。”林砚之有一说一地看着那些黑衣人紧靠在他们身边。

为首的黑衣人，见林砚之的样子，提醒瘦小，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平静的林间小道上，不时传来金属碰触发出的乒乒乓乓声音。黄土弥漫，两房僵持不下。

但朱楚仁他们三个已经有些疲乏，三个人重新靠在一起，小声说道：“这么纠缠下去对我们很不利，找准机会上马车，攻出去。”

“是王爷。”

但那些黑衣人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功夫，仗着人多，轮番对付他们。朱楚仁他们知道在周旋下去对他们不力，三个人均飞起来，往马车方向凌空跃去。不知从那里忽然穿出一只冷箭，目的性很强，直奔朱楚仁。

林砚之在最前面，最先看到，本能地就要拦过去挡箭，但朱楚仁反应更快，怕伤到她，直接将她拽倒怀里，转身之际，那支箭直直扎入他后背。

陆流瞪大眼睛，叫出了声：“王爷。”

这会儿功夫他们落到地上，此时几个人已经到了马车旁。朱楚仁因后背中箭，疼得倒抽气，扶着林砚之道：“快上车。”然后转头对陆流说道：“把箭砍断。”

陆流手起剑落，朱楚仁后背的箭才只剩一小节。朱楚仁麻利钻进车里。陆流跳上马车，一蹬马，受疼的马发力往外面冲。

朱楚仁进到马车里，林砚之已经红了眼，看着他后背流出的血，扶着他的肩膀颤着声问道：“王爷，你怎么样？”

朱楚仁咬牙克制着，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小小的箭头，还上不了本王。”

林砚之从衣服下摆扯向一块布条，捂在伤口边缘，抹掉自己眼角的湿润，帮他堵着伤口，“它，还在流血。”

朱楚仁额头都是虚汗，这只箭棱角多，扎进肉里，动一下仿佛在捣肉一般。朱楚仁抬起那只未受伤的胳膊，挡在林砚之眼前，“不怕，一会儿它就不流了。”

林砚之抽回手，只是扶着他趴在自己身上，免得车身晃得太厉害，伤口扯地更疼。

“你为什么要挡这只箭，刚刚明明能躲开的。”林砚之哽着嗓子问道。

“我要不拦着，你就要去挡了，姑娘家家，受伤了容易留疤，就不好看了。”朱楚仁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宽慰她。

“你胡说，刚刚你若不拦着那只箭顶多伤着我胳膊，哪会有你这么严重。你是要带兵上阵的，怎么能这个时候受伤。”林砚之说着说着就哭了，她气自己刚刚反应还不够快。

“嘘，没事的，我怎么会让你去替我挡箭，永远都不会，你是我要护一生的女人，记住了。”抹掉她脸颊上的泪，趴在她肩头，朱楚仁又说道：“让本王睡一会儿，好累。”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林砚之手还捂在他伤口处。

“没事，只是想睡会儿。”朱楚仁没什么气力，大抵猜到这箭上大抵是萃了毒。

林砚之见他呼吸喷在颈边，才稍微安了些心，对外面的陆流喊道：“那些人还有在追吗？”

“绕开了，王爷如何了？”

“王爷睡着了。”

陆流听到林砚之这么说，心里一咯噔，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赶忙加快了马速。

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在他们驻扎地不远的地方就敢动手，大概率是敌军的人。没过多久，回到军营，他们扶着朱楚仁回了营帐，此时他已经昏迷。袁崇焕赶紧招来军医，为朱楚仁拔箭。

随军的大夫对于治疗各种刀伤剑伤再拿手不过，没一阵便把那支箭取出来。只是在看到伤口处的黑血时，军医才蹙起了眉，拿过那支箭头，将试毒的银针嵌在上面。不一阵银针就变黑，袁崇焕立时倒吸一口。

“这箭有毒。”

军医点点头，“这箭确是有毒，元帅应该是中毒昏了过去。”

林砚之忍着泪，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元帅还有救么？”

那个大夫看了看朱楚仁的伤口，又嗅嗅箭头处的味道，直觉着奇怪。

袁崇焕注意到他的表情，便问道，“怎么回事？可是这毒不好解？”

“不是，按说以这毒的毒性，元帅在路上这会儿功夫，就已经没命了，可到现在元帅却只是昏迷，这就很奇怪。”

“什么？这毒这么烈？”林砚之握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地抖着。原来她竟是如此害怕他出事。

那军医点点头，“嗯，这是后金那边特制的一种毒药，专门对付武将，越是会武功的人，毒性发作越快。”

“那怎么办？元帅可还有救？”袁崇焕比较冷静地问道。

“老夫这就去配药，既然元帅在这段时间没事，那说明他体内有抗体，若能在药物的治疗下能扛过今晚，元帅便没事。如若不然……”

军医还没说完，林砚之就抓起他的胳膊颤着声说道：“拜托您，一定要治好元帅。”

袁崇焕不知林砚之为何如此激动，将她拉在一旁，看了陆流一眼，才说道：“林参军放心，军医一定会尽全力救治元帅，你放心。只是为你这般紧张？”

袁崇焕不解，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他倒是头一次见林砚之这样。

林砚之摇摇头，“元帅是为了给我挡箭才受伤的。”她蹲下身子，靠在朱楚仁的榻边，“所以我不能让他有事。”

我不能让他因为我出事。

林砚之心想，朱楚仁你千万别出事，我答应你，只要你今天醒过来，我便再也不和你闹变扭，我再也不计较你之前做过的事情了，好不好。

她看着趴在那里，脸上无血色的朱楚仁，心里默念着她没办法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