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国师大人

舒挽微笑点了点头,示意晏清去吧。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不多时,看着沈府的后门缓缓打开。

一辆精致华美的楠木马车,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缓驶了出来。

车帘被风轻轻吹起一角,隐约能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娇俏玲珑。

这女子便是沈府的大小姐沈知意了。

听闻沈知意心地善良,遇到穷苦人家总要帮助一二。

这样花容月貌又心地善良的千金小姐还真是世间难得,她舒挽只在话本子里见过。

她如今要演一出戏。

一出能让那位菩萨心肠的沈小姐,心甘情愿将她这只“无家可归”的“可怜救命恩人”,带回沈府的戏码。

青龙寺山下。

秋日的青龙湖,和岱色山峰连绵一片,宛如一面天镜。

倒映着湛蓝的天与山间渐染的红枫,美不胜收。

湖心一叶扁舟,悠悠荡荡。

舒挽斜倚在船舱内靠窗位置,一身素白衣裙,衬得她眉目愈发清冷。

微风拂过,撩起她几缕墨发,平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船舱外,几个身形壮硕的汉子正襟危坐,气息沉稳。

他们是晏清从破碗巷里寻来的,个个都是丐帮里有名的打手,手上都沾过血。

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既有对金钱的贪婪,更有对她一个弱女子的轻视以及不怀好意。

舒挽并不在意。

恍惚间,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一个深秋。

她执行一个任务之时被人追杀,身中数刀,最后力竭跌入一座冰冷的寒潭。

潭水冷得像是能将人的骨头都冻成冰碴子。

意识模糊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是宴时。

是那个平日里总爱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少年。

他顶着那能将人冻僵的严寒,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冰冷的湖水逼回岸上,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抖如筛糠。

可他只是胡乱抹一把脸,便又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最后,他终于在潭底找到了她。

将她拖上岸时,他自己也已经去了半条命。

他抱着她,用自己早已冰冷的身体,徒劳地想给她一丝温暖。

他那双冻得通红却依旧执拗的眼,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哽咽着,一遍遍地喊着:“阿姐……阿姐你醒醒……别丢下我……”

那时的他,是何等依赖她。

那时的她,又是何等的……信任他。

舒挽甚至想过,等他再长大些,便将这栖芜宫,连同她自己,都一并交给他。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所有的依赖与忠诚,都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假象。

他藏得那样深,那样好。

好到她这个名震天下的女魔头,竟成了他权势之路上,最愚蠢的一块垫脚石。

舒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嘲。

宴时,你最好祈祷,别那么快落在我手里。

否则,我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哗啦——”

就在她心绪翻涌之际,船底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水声。

那声音极轻,舒挽立刻起身到窗边查看深不见底的湖水。

此刻的船已经行至偏僻处,这是为了方便舒挽的后续计划。

平静的湖水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常年执行任务,与各种杀手打交道的舒挽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舒挽刚想喊晏清,突然感觉到一个人的手攀上了船身,慢慢朝着她此刻站立的窗台而来。

舒挽庆幸刚刚并没有发出声音。她缓缓从鞋履中抽出一把匕首,眼睛死死盯着窗台,准备在来人出现的时候迅速给予致命一击。

隐约听见“哗啦”的出水声,接着是浓浓的血腥味。

舒挽微微皱眉,看来这人身受重伤,如此更好,对方的武力值直接打对折,舒挽稍稍放下心来。

感觉到那人即将出现之时,舒挽抬手快准狠的刺向对方,却不料对方出手比她更加快,精准的握住了舒挽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捏,舒挽疼得放开了匕首。

“嘶……”舒挽倒抽一口凉气。

好大的力气!

这具身体太过羸弱,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

只见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水珠,乌黑的发丝因落水紧贴着头皮,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嘴唇有些发白,一双冰冷的深邃眸子此刻正阴沉的盯着舒挽。

他仔细看了半响后,见舒挽即使被他用力捏疼了也咬牙不吭声,心下觉得此女不是普通女子,抓着舒挽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他刚想开口说话,一开口便鲜血从嘴角流出,面无表情将血擦拭后,对着舒挽开口:“你别喊,我不是坏人,只是想上船处理一下伤口,靠岸了我就走。”

“抱歉这位公子,小女子很是惶恐,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舒挽装作弱女子姿态冷声拒绝,饶是如此,那软糯的嗓音仍旧悦耳动听。

“姑娘,在下知道这很唐突,也不合规矩,但我绝不会动姑娘分毫,日后定有重谢!”

舒挽看着他一脸恳求的目光,突然有些羞涩笑了,她缓缓向他伸出了双手。

饶是看惯了各色美人的他,脸上也莫名燥热了起来,难道她是被他的外貌吸引了?

那男子一脸感激的道谢,也伸出一双手握住舒挽的伸出的手。

冰凉湿润的手握住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异样的感觉让他心跳加快了几拍,正当他想借力蹬上船内之时。

“公子,你走好。”舒挽朱唇微启,冷笑出声。

还不等对方反应,舒挽用力一推,那人便毫无防备下直直跌落回湖中。

水花溅起几朵浪花之后湖面便归于平静。

晏清闻声慌张地闯入船舱,“姑娘,发生何事了?”

“无事,加强一下周围的警戒,计划不变。”舒挽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刚刚被人触碰过的地方。

晏清看着她用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世间最肮脏的秽物,眼神里的冷漠让他心头一颤。

他总觉得,眼前的姑娘,虽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样子,但绝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湖面上忽地起了风。

不知何时起,湖面上飘起了朦胧细雨,如烟如霭,轻轻缭绕。远处的景物被雾气笼罩,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一幅水墨画中。

湖面在烟雨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宁静而深邃。水波微微荡漾。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沈家小姐的船就要经过她现在的位置。

舒挽站在船头之上,一边倒数着时辰,一边神情悠悠的观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忽然风声鹤唳,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几道身影鬼魅般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不过眨眼功夫,便登上了她的船。

船头之上,清一色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男子,神情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为首那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刚毅,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划过眼角,平添了几分煞气。

是“绣衣使者!”

那几个丐帮的打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平日里逞凶斗狠的劲头荡然无存,一个个瘫软在甲板上,抖如筛糠。

晏清虽心中也害怕,却还是忍住恐惧,挡在了舒挽的前面。

这可是绣衣使者!皇帝手中最锋利、最无情的一把刀!

寻常百姓见了,都要绕道走,生怕沾上一点关系,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为首的指挥使目光如电,扫过船上众人,最后定格在舒挽身上。

他冷声开口,声音像是寒冰:“搜!”

为首男人一声令下,其他人便开启了地毯式搜索。

舒挽心中一松,不是冲着她来的便好。

看来刚才那人,身份果然不简单,竟能引来绣衣使者的追捕。

心中又暗自庆幸刚刚将男子推回湖中的决定,否则,只怕现在自己要受他牵连。

她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副受惊小鹿般的无辜神情,怯生生地福了一礼。

“这位官爷,小女子……只是来此赏风景,敢问是惹了何事?”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被吓坏了的闺阁少女。

那指挥使眉头微蹙,显然并不尽信。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是吗?可我的人明明看到他往这个方向来了。”

舒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更显柔弱。

“官爷明鉴,这船上除了我与我的……仆从,再无旁人。”

“哼!指挥使陆成安懒得与她废话,冷哼了一声。

“绣衣使者”们在船舱里仔细搜索一番后,见船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这才退回到甲板上。

“大人,没有发现。”

“你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陆成安目光锐利盯着舒挽问道。

舒挽头脑飞速转动后,点了点头,诚实说道:“半刻钟前确实有一男子想登船求救。”

“后来呢?”

“小女子见他身受重伤,虽动恻隐之心,但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心中惶恐不已,因此不敢贸然施救。”

陆成安左手摸着光洁的下巴,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眼神看着舒挽不说话。

舒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他见我要喊人,便潜水而逃,我担心他会再折返回来,还嘱咐了船上人员加强船上的警戒。”

那男子听到这里回头看下手下,手下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指挥使的目光在舒挽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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