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洗梧宫追杀令

一个弱女子,面对他们绣衣使者,竟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对答。

这份胆识,可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舒挽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恭顺。

“小女子……姓舒,单名一个挽字。乃是……沈太傅府上的远房表亲。”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沈家的名头抬了出来。

果然,听到“沈太傅府”四个字,那指挥使的眼神微微一动。

沈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即便他们是天子亲军,也不愿轻易得罪。

他冷哼一声,算是暂时信了。

“今日之事,最好与你无关。若让我查出你有所隐瞒……”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黑色的快船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湖面的薄雾之中。

船上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打手面如死灰,看着舒挽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舒挽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淡淡地瞥了一眼众人。

“还愣着做什么?计划不变。”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一支通体乌黑的令箭,携着劲风,擦着舒挽的脸颊飞过,“咄”的一声,死死钉在了她身后的船舱木板上!

箭尾处,绑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木牌。

木牌上,用朱砂刻着一个狰狞的“杀”字。

而在“杀”字的背后,是一朵盛开的黑色芜菁花图腾。

是栖芜宫的追杀令!

舒挽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对这个图腾再熟悉不过。

这是她亲手创立的栖芜宫最高等级的追杀令——黑芜令!

此令一出,不死不休!

能动用黑芜令的,除了宫主,便只有左右护法。

而追杀的对象……这个船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他们竟然在追杀宋意欢!

而且,黑芜令出现在这里,说明栖芜宫的人,就在附近!

“不好!”

舒挽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快!调转船头,立刻靠岸!”

然而,已经晚了。

“既收了黑芜令,还想走到哪里去?”

一道阴冷诡谲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

紧接着,数道黑影如鬼魅般踏波而来,足尖在水面上轻点,竟如履平地。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然落在了扁舟之上。

这些人个个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杀气,比刚才的绣衣使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几个丐帮打手见今日这活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此刻是再也不想着要什么赏钱了,只想着逃命要紧,纷纷跳入湖中,逃命去了,就怕再晚一步就会小命不保。

晏清和舒挽都没有武功,在这些顶尖杀手面前,不过是如蝼蚁一般。

但晏清仍然护在舒挽身前,握着刀的手因为紧张而不断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宴时大喊给自己壮胆。

没有人回答他。

为首的黑衣人缓缓抬手,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舒挽。

“宋家余孽,宋意欢,宫主有令,取你性命。”

这个声音是鬼影!

栖芜宫右护法,鬼影!

竟然是他亲自带队!

能让鬼影亲自执行的黑芜令,在栖芜宫的历史上,屈指可数。

看来宋家的案子,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她没有想过会牵扯到栖芜宫,宴时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她的?!

鬼影身形飘忽如幽灵,在光线下留下一道道残影,眼看就要逼近晏清,晏清就要命丧鬼影掌下。

舒挽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脱口而出。

“鬼影,住手!”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清冽的嗓音,穿透了刀光剑影的肃杀之气,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正欲下杀手的鬼影,身形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面具下的那双眼,死死地盯着舒挽,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其他的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这个敢直呼右护法名讳的女子。

“鬼影,你要杀的人是我。”

她迎上鬼影探究的目光,缓缓站直了身体。

鬼影迟疑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是栖芜宫的右护法鬼影,我倒是越发好奇想要杀我的人到底是如何权力滔天,竟能遣动你亲自出手?”

若说她之前有信心有把握靠自己就能躲避那些追杀,现在看到了鬼影,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冷笑着看向舒挽,一步步逼近,“好奇的话,待你死后去地狱里问问阎罗王罢。”

舒挽微微勾唇,“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她从前不是时常教导你,让你对待弱女子要多几分怜惜么?”

这话一出口,即使是一向沉稳冷血的鬼影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迷茫和震惊。

“你不是宋意欢,你是何人?!”鬼影咬牙追问道。

舒挽见打感情牌对鬼影有效果,故作神秘的让鬼影跟上。

眼前这楚楚可怜的貌美女子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剑下魂,鬼影此刻倒是不急着杀了她。

能有勇气和自己谈判的人他鬼影遇见的还真不多,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镇定自若的弱女子。

两人来到船舱内,舒挽缓缓开口解释:“我就是宋意欢,不过曾和栖芜宫宫主有渊源,她收我为关门弟子。”

“不可能!”鬼影出言打断了舒挽的话。

舒挽低头笑了笑,姿势慵懒的靠在窗户边,无所畏惧的看向窗外风景。

若不是相貌年龄不符,鬼影真觉得她此刻的模样和“她”何等相似。

舒挽语气毫不在意,她嘲讽道:

“你以为你对她有多了解?她可曾告诉过你玉芥子的秘密?她每每闭关修炼之时去了何处你可知道?还有当年她捡到的那个少年,你们都以为那人是宮主的亲弟弟,其实只是她偶发善心路边捡来的......”

一条狼,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片刻后两人对视良久,只见鬼影脸色僵硬至极。

他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带着半信半疑的语气质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舒挽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提了一个问题。

“当年你因为一个任务失败,流月给你种了蛊毒,你忘了是谁救你的吗?”

流月是栖芜宫的上一任宫主,这个事情整个栖芜宫除了舒挽和流月外,就只有鬼影这个当事人知道。

若说之前说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那此事便真是秘闻了。

鬼影的瞳孔微缩,他惊心骇神的盯着舒挽,嘴里喃喃道:宫主。

舒挽赌鬼影对自己还留有几分情谊,即便是没有情谊想来也会对玉芥子感兴趣,希望能用这两张牌换取生机。

最终,在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后——

“你想我如何做?”鬼影沉声问道。

“放过我,替我回去告诉背后之人,我已经死了。”

“好。”

鬼影沉默良久后,缓缓吐出一个字。

“宫主死的那日,你去了何处?”舒挽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

若说幽影性格冲动容易不计后果,那鬼影的性格和他那姐姐完全相反。她实在想不通鬼影背叛她的理由。

鬼影似乎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他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愧疚与痛苦。

“阿姐说有了我们亲生父母的消息,让我前去江南探查。没想到,等我归来之时,宫主便已经......”

舒挽冷冷的看着鬼影此刻的表现,似乎他并不知道那日的内情?

“宫主真的是自杀的吗?她真的勾结朝廷了吗?”舒挽继续试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是不会自杀的,那么多困境她都走过来了,即使她勾结朝廷,她也不可能会自杀,可是阿姐和......和现在的宫主以及一众教徒们都是这么说的。”

如此说来,鬼影没有背叛她?

不,她不会再相信洗梧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说你是她的关门弟子,那你是如何与她相识?为何你是她的弟子却没有武功?”

鬼影很快便恢复了情绪,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鬼影,但他心中仍然存疑。

舒挽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可还记得宫主有一次要去犬戎国捉拿叛徒?”

鬼影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次任务也害得舒挽身受重伤,落下了怕冷的病根。

“她在边关之时,被我父亲搭救,你也知她那人,从不喜欠人情,回来之时便想着报答宋家,恰逢那时我生病,她便救了我,收我为关门弟子。但我是大家闺秀,并不喜舞刀弄剑,她便传我一些医术,让我强身健体。”

舒挽说完目光直视鬼影,一个人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眼睛直视对方,那便能做到天衣无缝。

这确实是像她平日里的做事风格。

鬼影信了,他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宋姑娘,得罪了!”

鬼影突然拔剑划向舒挽的手臂。

“啊!”

太过突然,舒挽根本来不及躲闪,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

鬼影对着舒挽做了一个作揖动作后,手持沾染血迹的剑退出外面。

“宋氏余孽已死,尔等即刻随我回宫复命!”

随后,洗梧宫众人一跃而起,随着鬼影一同离去。

晏清脸色煞白,他跌跌撞撞冲进船舱内,只见舒挽正慢条斯理的包扎手臂上的伤口,顿时放下心来。

英雄救美的戏码,已经彻底演不下去了。

这次她必须要想方设法进入沈家,寻得沈家庇护,谁知道鬼影那家伙靠不靠谱,万一他不按套路出牌呢?

亦或者,他亦是叛徒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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