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名字

夏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这不算是以自己一个人的自由换取他们三个人的自由,不过利威尔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吧。

她真的是想要留在他们身边的。就算是和他们一起卷入阴谋之中被命运左右,但起码他们都还在一起。

简·奥格斯的信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但对于命运之神来说,或许那封信的时间点恰到好处。

她上了地面之后,一切都只会变得更加危险,她不想让他们三个被她波及,已经有太多人被她波及了,无论是帕特和他的女儿贝莎,还是吉布森酒馆的米索乌夫一家。

这是一个机会。回欧格尼家,也许只会死她一个,但是在地面上继续逃窜的话,或许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死。既然如此,那就双赢,我失去自由,但保全他们的人身安全,还能给他们自由。

夏延迟疑着问利威尔:“可是,我们在调查兵团里,不是已经拥有了地上居住权吗?”的时候,当时的利威尔对于调查兵团展现出了厌恶之意——他不想留在这里,他需要地上居住权,他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

是的,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好迟疑了的,这是双赢。夏延就是这样劝说着自己,然后悄悄与奥格斯达成了交易。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只差一天,真的仅仅只差一天,利威尔、法兰、伊莎贝拉的地上居住权利文件就要被送到了,但是法兰和伊莎贝拉却已经身死壁外。

一切的转变都太过迅猛,以至于夏延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掌控一切的未知。

这就是命运之神对她最大的嘲弄。

但她却不得不离开已然孤身一人的利威尔,坐上回欧格尼家的马车。因为交易已经成立了,简·奥格斯做到了他的承诺,那么她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因为从此时此刻开始,利威尔的性命就是他们威胁自己的利器。

或许再也见不到利威尔了吧。

夏延坐在久违了十年的卧室之中,终于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强忍了太久的情绪。这段时间里,她扮演欧格尼的公女,用假象欺骗了所有人,但唯独不能欺骗的,就是自己的心。

她俯下身,泪水涟涟而下,但她却连一点多余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卧室外站着侍卫与侍女,无数双眼睛一直都在悄无声息地盯着她。

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半点软弱,绝对不能。

她太痛了,这比在地下街时不断被人追杀所受的皮肉之痛要痛上千万倍,每每她想起利威尔,想起法兰和伊莎贝拉,她的疼痛感就会加倍,这样的痛摧心剖肝,总能以骤雨狂风般的气势轻易将她击倒。

不要死,利威尔,替我们所有人活下去。

--

利威尔留在了调查兵团。

他没有使用那份地上居住权利文件离开调查兵团,他将那三份文件都收在了自己的柜子深处,连同夏延留在他身边的那枚胸针一起。

她一直没有取回那枚胸针。上了地面之后,那枚镶嵌着欧泊与托帕石的胸针,一直被利威尔妥善保管在身边,此时此刻,他总算可以将它取下,与文件们一起藏入柜子的深处了。

他没有办法带回夏延。那天在欧格尼家的走廊上,他的心中满怀着无奈与愤怒,他知道夏延做了什么。她用自己的自由换了他们三个人的自由,她其实不敢上地面,即使上了地面,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家族而牵连他们。

在那天的宴会上,他在走廊上面对夏延,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单是看看夏延那个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眼神就知道了。

他们所承受的是同样的痛苦。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剩下最微小的那份祈愿。

不要死,夏延。

--

杨的信件是在某个午后抵达调查兵团的。

那封信辗转几处,最后被米克交到了利威尔的手里。他惊讶于这封信的来者,仅仅是看见信封上的来信者名字,就令利威尔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杨在信件中阐述了自己的现状——罗博夫议员死后,带着垂纱帽的贵族女人访问了杨的疗养院,她身边侍卫林立,他们之间隔了一张长桌,他看不清帽纱下的贵族女人的脸,就连他们两个之间的交谈,都是借由侍卫传达的。

她为杨一口气支付了五年的疗养院费用,当她问杨是否有什么愿望的时候,杨回答:“想与曾经的伙伴取得联系,但所有寄给地下街曾经大哥的信都石沉大海。”

贵族女人沉默了很久,她取了张便笺,写下了这个地址,告诉他如果想要联系利威尔,就往这个地址寄信,他已经不在地下街了。

贵族女人最后对杨说的话,是“如果有缘再见,我会请你喝一杯马天尼。”

因为这个,此刻利威尔才能收到杨的信件。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夏延。

当初杨被罗博夫议员几乎是以人质的名义送往了疗养院,利威尔才不得不接下了那份委托。那是一切变故的开端,而此刻,连这个开端,都已经被夏延安置妥当了。

利威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杨回信,他拿着那封信看了无数遍,最后还是将它塞进了柜子里,和那些文件和胸针呆在一起。

前任团长离职了,埃尔文成为了新任团长,他上任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在数次壁外调查中表现卓越的利威尔升任。他成为了兵长,也组建了自己的行动班。

他没有任何夏延的消息,他不问,埃尔文也闭口不谈,只是很偶尔地,埃尔文会搬出夏延来隐晦地揶揄别人。

“连贵族女人都能做得比那几个新兵好。”

这些巧妙的语句,总能提醒利威尔夏延的存在,他不知道埃尔文是不是刻意为之,总之,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般都会选择闭上嘴巴,把头转到一边。

调查兵团的生活和地下街的生活截然不同,经过大半年的时间,利威尔也总算有了点士兵的样子,身上那些混混的气息也勉强收敛了些,虽然新兵们遇到他在一边抽烟的时候,总是会惊讶一下子——不苟言笑的最强士兵竟然也有这种恶习吗?

虽然薪水不算微薄,但他还是坚持抽自己在地下街的时候抽的那种廉价烟——贵族女人都抽这种,他又有什么别的要求呢?

上次给他分烟的部下死在某次壁外调查中,在街巷偶遇于是硬拉着他去喝知名调酒师的酒的部下,死在了某次壁外调查中,曾经问过他那个长着橙红色眼睛的女人去哪了的士兵,也死在了壁外调查中。

逐渐的,利威尔发现,除去那些身手好资历老的士兵,他身边的人都在消失,新人却也还勉勉强强地加入,他对生死的概念开始模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剪下死去的同僚们的自由之翼臂章,然后塞进那个柜子里。

他每次打开那个柜子的时候都会看见那枚胸针,它过于华贵,却躺在沾满血迹的臂章之间。最后,他去市集上买了个小木盒子,单独把胸针放了进去。

胸针的背后刻着那串“Cheyenne”,他想了想,拿起桌边的刻刀,在盒子上也刻了这个名字。

每刻下一笔,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如同鼓点般沉重的心跳。

他已经不再提这个名字,也没再听到谁提这个名字。

本章算是过渡章,因为怕大家有小问号,所以前半部分大致上交代和解释了前几章利威尔和夏延做出的行为。

他俩又分开了。

夏延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和利威尔分别(认真的自我吐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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