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围杀

“你怎么做,我不会管。“利威尔说。

夏延知道他不会阻拦自己。虽然她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但是利威尔做出这样无关痛痒的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此时此刻,夏延在与肯尼·阿克曼的对峙中,已经不能处在引颈受戮的地位上了,她必须对中央宪兵做出反击,因为她不仅仅是蛰居调查兵团的夏延,更是欧格尼家的家主。

在此之前她尽力避免了和肯尼·阿克曼的正面冲突,因为她无法确定肯尼和利威尔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夏延的欧格尼家和肯尼的中央宪兵必须分出胜负,那么尝到痛苦的一定都是利威尔。

“厚葬克里斯卿和皮尔森卿,重金抚恤家属,克里斯没有孩子,让罗尔德坐他的位置,皮尔森的大儿子海科——没记错的话也已经二十岁了吧,让他继承。”夏延说。

德里安俯身应是,夏延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她去衣柜里拿出自己的斗篷穿上,然后套上立体机动装置和长靴,最后她检查了刀片和自己的长剑,德里安跟着她走出了房门。

从始至终,她和利威尔都没有再和对方说一句话。

她一路无言,在凌晨抵达欧格尼府的时候都没有说半个字,直到莱薇替她收起斗篷,才发现里衬上的新鲜血迹,她大惊失色地检查了夏延的腹部,才发现她不久前才受了伤,伤口已经崩裂,绷带上晕染出一片红色。

医生匆匆为她重新缝合了伤口,夏延派的家臣和护卫抵达会议室的时候,她们的家主搭着半边的外套在喝威士忌,医生正将最后一针穿过她的皮肉。

“克里斯和皮尔森的葬仪在明天,我们来谈谈后天我去克罗鲁巴区探望他们家属的行程。”夏延说。

“您觉得‘他们’会挑在那个时机下手?”由侍卫晋升成家臣的罗尔德问。

“我在调查兵团的九个月他们都无法下手,他们做这些就是在逼我出来,葬仪和家属探访结束之后如果就这样放我回去,那么他们前面的努力就会统统白费。”

“您觉得‘他们’不会夜袭欧格尼宅邸吗?”柴斯可问。

“不会,我邀请了扎克雷总统的秘书暂住宅邸,这会儿他应该要到了。”夏延说。

“他们不会连秘书先生一起杀死吗?伪装成强盗入室……”

“虽然肯尼·阿克曼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痞子,”夏延说:“但是管他的那帮人可不是,他们不会冒险惹怒扎克雷,况且是在有更好选择的前提下。”

有理有据,态势果决。夏延的话已经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无法反驳。但大家都知道,变数总是突然出现的,接下来,他们就要用生命跟着欧格尼家主进行一场豪赌了。

探访家臣遗属的那天,众人刚刚用过午饭,阳光遍洒大地,是个晴朗的好日子。夏延在卧室中套上自己的立体机动装置,医生加压包扎了她的伤口,并且在她的要求下给她打了一针止痛剂。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九个月的训练成果还未验收便要直面实战。克罗鲁巴区的全区地图已经被所有人铭记于心,三重准备也已经到位。但就像夏延认为自己在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情况下无法单挑利威尔一样,她知道自己一个人搞不死肯尼·阿克曼。

那么能比拼的,就只剩下他们手中握着几张王牌。

夏延·欧格尼穿上自己的斗篷,莱薇替她打开了房门,一片寂静的走廊里,兵刃齐备的侍卫们整装待发,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家主。夏延每踏出一步,她身后的士兵们就会立刻从墙边带着金属的碰撞声跟随她后。

金色雄狮的马车缓行入克罗鲁巴区的大道,德里安骑在马上领头开路,十几个穿着有家徽斗篷的侍卫紧随其后。

夏延在一街之隔的小道中与一群平民擦肩而过,她的护卫除去德里安,没有一个在隔壁后方的欧格尼家恢弘队列中。

为了打乱自己紧跟马车队列的踪迹而不被暗中监视的中央宪兵发现,和夏延一起行动的侍卫也各自分散,他们会踏进某家酒馆,或者隐入某个屋檐,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跃入另一栋建筑。

夏延一共划出了三个中央宪兵可能动手的区域。这三个区域都具备居民少、房屋逼仄易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特点,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走过了第一个区域,并在热闹的街市走了一段,马上就要踏入第个二区域了。

人开始变少了,夏延意识到。比她们之前路过的第一个区域的人更少。

她向二楼窗台的柴思可点了点头,对方立刻隐入房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所有在外前行的欧格尼侍卫都已经藏入了建筑物内,保持着尽量悄无声息的缓慢移动。

夏延走进一家酒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侍者为她递上了菜单,她照例点了一杯圣詹姆斯朗姆酒。

她带着她的斗篷帽子尽力隐藏自己的发色和眼睛,她神色无常,姿态放松,但她却知道自己每分每秒都紧绷着神经。

她端起那只侍者为她奉上的酒杯,冰块消融使杯壁冒出一层薄薄的水珠。她喝到了第一口的威士忌。

赌对了?赌错了?

窗外行进至此的欧格尼马车处终于爆发出了一阵骚乱声,枪声此起彼伏,人们的呼喊声也不绝于耳,夏延同酒馆中的客人们一起向窗外看去,只见马车已经被一群并不配备立体机动装置的人团团围住,人们正在搏斗。

空气凝滞了一秒,酒馆内的气氛也变了,人们慌乱地向另一边逃离以免被流弹所伤。

夏延站了起来,从她发现围住欧格尼马车的人没有立体机动装置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而此时此刻,她身后起码还有五个人没有因为骚乱而离开酒馆。

和她共同行动的只有两个护卫,那剩下的那三个人——

——枪声在夏延的脑后骤然响起,在她判断出留在酒馆里的人是敌人的瞬间,敌人也意识到了夏延就是他们的敌人。

她猛然俯身躲过这一枪,同时,她的长斗篷已经被她扯去,立体机动装置立刻显露在外,她骤然拔出的刀如迅雷之势挥向了开枪者,一击即中对方的心脏。

她旋转深入对方胸口的刀,然后拔出了它,鲜血四溅的瞬间,她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已经向第二个人俯身疾冲,以刺式夺走了对方的生命。

剩下的一个人已经被她的两个护卫擒拿,她挥手示意他们直接杀死这个中央宪兵,然后喷出勾锚从反面登上了房檐,她脚下很快就响起了处决的枪声。

大路上的欧格尼马车附近,已经是由她雇来的地下街痞子,和肯尼雇来的痞子的搏斗场,他们双方都选择了替身掩攻。

德里安已经从马车附近撤离了,他的瓦斯带着他一路冲入附近的房屋寻找自己的同伴,却被隐藏在角落里的中央宪兵抓了个正着,他们双方持枪对狙,附近的柴思可和卢尔德立刻闻声而来,他们干掉这个中央宪兵,迅速逃离了这栋已经暴露的藏身之地。

已经是混战了。他们彼此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一个欧格尼侍卫眼看自己要躲不过这一枪了,但家主的勾锚却破空而来直直钉入了对方的眉心,夏延收缩绳索,一剑砍掉了这个中央宪兵的头颅。

“这招是跟你们老大学的。”她说。

而他们的老大肯尼·阿克曼终于现身了。

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光是听见那声带着愉悦的呼声和两声急促的枪响,夏延就已经知道这个口无遮拦的混账终于找到了自己,她带着身边的侍卫扑倒在地躲过这两枪。

“小看你了,欧格尼阁下,你果然不会是引颈受戮的类型啊。”肯尼·阿克曼微微抬起自己的头,帽檐下的双眼露出了狠厉和狡诈。

周围的侍卫恐怕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但在第个三区域埋伏的侍卫们已经回返抵达此处支援他们。

而德里安也终于不负她的嘱托,他已经带着柴思可和卢尔德杀出重围,一路飞跃疾冲抵达了她的身边,她们五个人将肯尼·阿克曼围在了中间,侍卫们抬起了枪,瞄准了肯尼。

“喔!欧格尼家的人很有能力嘛,你们原来有这么多人吗?”肯尼牵动嘴角笑了:“看来阁下不光雇了门外汉做替身,还从军团里借了人嘛,那些飞来飞去阻拦我部下的人,虽然没穿制服,但是都是正经的士兵吧?”

“随便你怎么想。”夏延振刀挥去鲜血。

她确实跟扎克雷借了人,虽然人数不多,而且所有借来的士兵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以免被认出,但是这样的帮忙已经足够了。

夏延略一颔首,四个侍卫立刻向肯尼·阿克曼开枪了。而对面的人看起来游刃有余,他俯身疾冲躲过弹雨,一脚把德里安踹下房檐,他双手的枪向卢尔德和柴思可各来了一发,枪响的瞬间,没人来得及确认他们的死活,因为夏延暴雨般的刀光从天而降,带着要将他砍成肉泥的态势。

肯尼·阿克曼不断躲闪着她的每一刀,而每一刀都从他的脸边只差毫厘地飞驰而过,兵刃不断撕裂空气,夏延·欧格尼已经如同一头野兽般不断发起骇人而精准的攻击,迫使着对手连连后退,而肯尼不敢拿自己的枪械去抵挡她的进攻,上次她一剑削掉自己枪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剩下的那个侍卫端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已经错过了继续进攻的最佳时机,所幸他离得远,刚刚肯尼的两枪不是冲着他打来的,因为卢尔德和柴思可已经被一枪爆头,他们的躯体鲜血淋漓地滑落了房檐。而他此时非常害怕自己颤抖的手会将枪弹打在夏延的身上。

肯尼·阿克曼已经摸到了夏延剑术中的速度和方向,他猛一低头抓住死角,手中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夏延的腹部。

在他几乎要开枪的瞬间,夏延松开了握刀的左手,一把推开他的枪口,枪声响起,震得她虎口发麻,不等双方有任何的喘息,她右手的刀向肯尼的脑袋挥去,对方却迅速后仰躲过了这一击,他那只宽檐帽在这个极速的过程中被削掉了一半帽檐。

夏延的伤口被刚刚那险险躲过的一枪波及了,止痛剂似乎已经失去了效果,她痛得龇牙咧嘴,但却拼力握住肯尼的枪管向他本人推去。

肯尼·阿克曼没想到这个女人是个这么不怕死又凶猛的,他借力后跳,与夏延开始保持距离。

夏延·欧格尼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疼痛几乎使她脱力,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但她还堪堪支撑着自己站在房檐上,摆好了出刀的动作。

她的侍卫们在肯尼·阿克曼的面前果然不堪一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肯尼以为她要和自己殊死一搏的时候,夏延却突然转身,她的勾锚向外喷射而出,带着她一路冲向街巷。

她居然逃了。肯尼心想,他一边笑一边喷出了自己的勾锚,看来接下来是他最喜欢的追击环节,他很高兴。

夏延途经了欧格尼派与中央宪兵的打斗,但她此刻却顾不上帮她们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必须远离这个地方,将肯尼引入他该去的地方。

在肯尼·阿克曼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逼仄的房屋内火光闪烁,下一秒,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他神经一紧,立刻加速抛出勾锚想要紧跟夏延,火.药的轰隆一路都跟在他的身后,他躲避被波及而倒塌的建筑砖瓦,目光紧紧盯住前方的夏延·欧格尼。

只能说,不愧是肯尼·阿克曼。夏延回头看着毫发无伤的肯尼,心想。

而她的敌手肯尼·阿克曼也被这个女人给骇到了,他万万想不到她不仅算准了动手地区,甚至还像个疯子一样连夜收购了这片区域的房屋来安置火.药。

所幸他跟夏延跟得紧,欧格尼家点燃火.药的人怕伤及家主有所犹豫,不然他恐怕已经葬身于此。

整条街已经被夏延跑到了尽头,她在最后一栋房屋面前停了下来,就在肯尼以为她是强弩之末准备开枪的时候,她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它。

肯尼大已经猜到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了。

“我身后,”夏延平静地说:“塞了整整一栋楼的火.药,搞到这么多还挺费心的,我只要把这根火折子扔进去,或者你冲着我的方向来这么一枪,那么这一带都会炸光。”

这就是她把肯尼引来这条无人街区的原因。

掩攻、围杀、一条街的局部爆炸都已经失败了,此时此刻,夏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

同归于尽。

她已经想明白了,她阻止不了王政对她的暗杀,而肯尼·阿克曼是王政最锋利的一把刀,她不是甘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辈,她被暗杀,被逼入调查兵团蛰伏,她已经退让了。

但她忠心的家臣还是死于中央宪兵之手,因为她所面对的这群人是墙内最高高在上又最蛮不讲理的一帮人。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欧格尼家主的责任和义务,就算是为了那些为她频频献身的人们,她也必须保全家族的荣誉和颜面,就算她今天死了,德里安或者分家子嗣也会继承爵位。

就算利威尔会因为她杀了肯尼·阿克曼而恨她,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就像如果利威尔因为身为士兵的责任而战死令夏延痛苦并产生恨意,但利威尔也一定会这么去做一样。

因为他们注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么,要看的就只有肯尼·阿克曼是否有为他所效忠的王政献身的准备了。

肯尼·阿克曼凝视着目光坚定的夏延·欧格尼,突然爆发出了一串强烈的笑声。

他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勉强直起身子来,拿枪口指了指夏延,说:“真的,那个小不点确实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

夏延无声地看着他。

“松口气吧,欧格尼阁下。”肯尼说:“我才不会为了杀了你把自己搭进去,把这楼火.药搬走的时候记得小心谨慎,不过你失手把自己炸死的话也算省了我们的力气了。”

“那么,”这个流氓居然摘下自己被削了一半帽檐的帽子,冲夏延行了个面见贵族的礼仪:“这次就是平手了。”

他打响了撤离的信号枪,然后喷出勾锚离开了这个地方。

围杀肯尼·阿克曼!

下面容我对这次围杀唠叨一二。

这次互相下套是这样。夏延这边是好几手准备,首先雇了地下街的流氓痞子装成欧格尼护卫,跟着金色雄狮的马车在外面招摇过市当诱饵,德里安则是证明里面是欧格尼家主而必须在队列中。然后夏延本人在肯尼可能下手的三个区域都埋伏了护卫,他们每走过一个区域,那个区域的护卫就会跟上夏延带领的这一小队暗中跟随马车,如果在前两个区域被下手,那么后面的区域就会立刻接到消息过来支援。

当然这一手是失败了,因为肯尼也雇了门外汉去袭击马车,自己带着中央宪兵和夏延带的人一样藏在周围,所以在普通人因为马车那边混战跑了之后,酒馆里的大家彼此意识到剩下的人是敌人,然后大打出手。

同时因为欧格尼家的侍卫毕竟搞不过中央宪兵,夏延向扎克雷借了人手,她需要的就是德里安可以带着两个人来跟她围杀肯尼,而其他的中央宪兵必须抽不出身来支援肯尼。

这手虽然初步成功了,但肯尼毕竟强得很变态,所以这一手最后失败了。

最后一手就是一条街的火药(在一天一夜之内收购房屋遣散人群并安置了火药)很可惜肯尼跟她跟的很紧,没有足够的距离使夏延不报波及。

那最后就剩同归于尽法了,这个算是夏延黔驴技穷的保命法——肯尼不走或者尝试不引爆的前提下杀了夏延,那么夏延也算为了家族献身,带走中央宪兵最锋利的刀,如果肯尼走了,那么她就算保命成功了——当然,这波就是双方损失巨大但都没有达成目的的平手。

毕竟她全盛情况下都打不过肯尼(另一个利威尔),更别说是负伤的情况下了,只能搏一搏,看看单车能不能变摩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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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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