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凑近了些，额角碰到了他的嘴唇，“我回京市是要讨回那个房子，它现在在陈絮手里，你如果能帮我的话，我可以把实情都告诉你，但是你也不要猜得那么过火，我其实……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Jules。”

“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他问。

乔衿予不想当下就把所有都告诉他，但是也不能让他再胡乱猜疑下去。

“你爱我吗？”她的手指在黑T的领口处滑动。

“我爱你。”

“那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你到底帮不帮？”

她的掌心压住了他的胸口。

“帮，当然帮你。”

乔衿予终于肯抬头看他，“那你回京市有没有见其他的女人？”

这个话题其实很敏感。

“没有。”

乔衿予抓取到了他眼神的飘忽，她顿时就紧张起来，“要求你见了，但是你没去，对吗？”

“这不重要。”他变相地承认了。

“你真的爱我吗？我问什么你都不说，诚实回答我的问题很难吗？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手笔去查清每一件事情，我只能来问你，就这么点安全感都给不到我，我怎么敢同你说以后，你问我为什么分手，你这段时间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她半假半真说出了那句话：“你明明就都知道，知道我很喜欢你。”

周川觅眼里似有细碎的光亮起，乔衿予腰上的手挪了两寸。

他开口尽是贪念，“要求过，没见，以后也不会见。”

乔衿予的话奏效了，于是她乘热打铁：“是什么样的人？”

“算世交。”

“那就是青梅？”

“不是，没见过几次面。”

“叫什么？”

“不记得。”

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他应该是真的没有当回事。

“我可以跟你和好，但是你不能像之前那样冷暴力我，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行，我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不能糊弄我，然后就是要帮我。”

“嗯，都依你。”

乔衿予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藏在他的脑后，眼底薄薄的悲凉渐渐浮现出来。

门第是个不可破的客观存在，和他在一起很容易，但结婚很难。

在京市有周川觅在，行事会方便许多，和好也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她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第二天堂姐夫接奶奶回了家，乔衿予也没再逗留，和周川觅回了京市。

阔别两年再回到这里，乔衿予的心里百感交集。

当初落荒而逃的她，又被人带了回来，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公寓。

门开了，她被两个行李箱挤进了屋内。

单手抱住手臂，视线在屋内扫过，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周川觅放好行李箱，牵着她的手往中央岛台去。

他倒了两杯橙汁，一杯递到乔衿予手里。

她想说些什么，被一阵手机铃声打乱。

周川觅接起，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嗯，知道，就这样。”他很快挂断。

乔衿予问：“你要出去了吗？”

“嗯，公司有点急事，处理完了我就马上回来。”

“不用，”她下意识拒绝，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你不用着急，我坐飞机也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会儿。”

乔衿予把自己的那杯全喝完了，他一口未动的橙汁被她一股脑泼进了沥水槽。

清洗干净的两只空玻璃杯站在岛台的边缘，她却不想再管，转身要走手臂跟随上抬，等她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分明是她自己放任不管的结果，事后又要懊恼失悔。

事先就预见了往后的走势，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和好是她自己要答应的，住公寓也是她自己首肯的，她别扭得太莫名其妙了。

在飞机上，周川觅亲了她两次，第二次被她中途打断。

她记得她是笑着说的：“我好像有点晕机。”

多么虚假的借口，但他就是听了。

她想打开电视看看连续剧，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不晓得自己会别扭到什么时候去。

她在茶几上翻了翻，没有找到遥控器，倒是找出了一个棕色的笔记本。

她以为是他的工作记录之类的东西，顺手翻了两下。

但就是这两下让她彻底打开来看。

上面有详细的日期和具体时间，精确到秒。

从她的第一次直播时间开始，他记的很细，连她讲过的单词都记下来了。

她蹲在茶几下面一页一页看，直到腿发麻了，她抓着茶几的一角，撑起身体坐到了沙发上。

心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给击中了。

那个时候她刚到法国，亲密关系全盘崩裂，每天就是陷入一种死循环的自我内耗当中，她必须得找到一个可以长期转移注意力的事项。

于是开了一个账号来消磨自己的精力。

她的粉丝增长得很快，后面又稀里糊涂签了公司。

做到后面，就像成了一个小型的事业。

后头爷爷去世，她紧急休学回国，也分不出多的时间去管理账号，又怕自己的错那天被人挑出来鞭尸，索性和公司达成了共识。

她出钱退还打赏，账号归还给她自由处置。

乔衿予当时算那批打赏的时候，被一个人惊到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榜一大哥。

她想的是隔着网线，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而且她这也不是一对一指导，也不能随叫随到，全凭自己感觉做事。

她那时甚至差点忍不住想在网上问他：是富二代吗？

那应该不是很缺钱，不缺钱的话她能不能只退她账上的那一份。

但她当时很警惕地回头了。

现在看来，这个人大差不差就是周川觅。

真的就是冥冥之中要向她讨债的。

钻戒也是。

躺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她扭腰过去看。

Z：睡了吗？

她撑着脑袋一个手打字：睡了。

Z：现在是在梦游？

她换了一个话题：你在做什么？

Z：开会。

开会？她突然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Z：要开视频吗？

她赶紧拒绝：你拍给我看看就行了。

他发了两张图片过来，一张是投影屏，一张是他面前的桌面。

与乔衿予想象中的场景有些出入：你们家还挺有人文关怀的，开会还可以吃东西呢。

Z：摆设，没人会动。

乔衿予忍不住追问：你呢？老板也不会动吗？

Z：嗯，我也没动过。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乔衿予光着脚去开门。

绯红的裙面拂到暗灰门板，乔衿予眉头一皱，讨厌的颜色。

视线往上走，她眉头紧锁，哦，讨厌的人。

来的人不请入内，乔衿予往旁边挪动，避开了乱舞波动的大红裙。

“我是他的母亲，我们见过。”她施舍给乔衿予一个注目的眼神，然后径直往客厅走。

“乔、衿、予，”她念得抑扬顿挫，“名字这么绕口，倒是很符合你母亲矫情的性子。”

乔衿予虽然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争斗，但有些事情不是想避让就能避让开的。

她在沙发上落坐，而乔衿予立在客厅的出口，与她面对面，隔着两个手臂长的距离。

“听说你母亲在国外找到真爱了，抛夫弃女了，你难道在外边待了两年，还没有挽回她的心吗？就这么不中用？你是有多令人厌恶啊，让她顶着四十几的高龄也要再孕。”

她说到这样，眼尾不住往上，轻啧一声后冷笑。

乔衿予就在这个笑中，抬手平摊开手掌，打横在鼻梁中间。

“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偏向于盯着我的这儿看。”

“这很奇怪，”乔衿予放下了手，“因为人出于惯性都会往面中以上看。”

“你看起来高贵典雅又矜贵，但……”她刻意停顿，对方好整以暇虚眼瞧她，好像是在不屑她的自不量力。

“但和我爸爸手机中的你相差甚远。”

她的笑容在脸上卡掉，就像僵尸面具，她打直背身体朝着乔衿予的方向倾斜，几个字音从她的喉咙里撕扯着裂开来：“你说什么？！”

乔衿予眉眼动了动，然后淡淡地开口：“你让我说那我就说吧。”

“他已经死了，这些也只有我能说了，你发的语音他从来没有点开过，并且开了免打扰，还有那些夸张的照片，我想他也是不曾点开过的，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爸爸的第二个女人，那你也应该不难发现，她的背影和我妈妈很相像。”

她颌面的肌肉在轻微抖动，眼睛死死咬住面前的小可爱，那一吐一合的嘴巴要用钢钉打穿固定，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你知道他当时冲上去的速度是多少吗？”

她古怪抖动了一下眉毛，然后听到乔衿予的声音再次传来：“300码。”

“我想你如此讨厌我，除了周川觅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在你心里，你儿子的比重占了多少？你如此的作为，和她又有什么两样？你又何尝不是在抛夫弃子？”

“闭上你的嘴！”乔衿予被一股力撞到了沙发后面，疼得她闭了眼。

“一点家教都没有！就知道勾引我儿子，是不是她指使你的？长着一双和她一样的狐媚眼！不知羞耻！”

话音刚落下，乔衿予的头便被什么物件猛地磕了一下，两个手臂泄力，身体不住往下滑，头砸到了地板，很快她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