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梦见自己躺在一片由月光织成的云朵里,软绵绵,暖融融。
一缕调皮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远山树林的气息和夜来香的甜味,它在她耳边轻声哼唱:“睡吧~睡吧~小宝贝~”
她身下的云朵床开始对她轻声细语。
身下的百年橡木大床发出满足的叹息:“啊……好久没有这么纯净的小生命在我身上安睡了……”
墙角的古董座钟用沉稳的滴答声打着拍子:“安心……休息……我们守护着你……”
就连窗帘的流苏也细声细气地交谈:“她翻身了,轻一点,别让月光晃到她的眼睛。”
然后,是花园的朋友们。
梦中的浅浅飘到窗外,悬浮在夜色下的花园里。
那棵古老的银杏树舒展着枝叶,洒下点点金色的光斑,像在为她下一场温暖的雨:“孩子,欢迎回家。我在这里站了一百年,终于等到了你。”
玫瑰丛收起尖刺,绽放出最柔美的花朵,散发出安宁的香气。
白天见到的小麻雀在巢里翻了个身,梦呓般“啾”了一声。
最后,是整个世界的共鸣。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和脚下的大地、呼吸和拂过的微风、脉搏和嘀嗒的钟声同步了。
一种温柔宏大的生命之力,轻柔地包裹着她。
仿佛整个顾家,乃至整个世界,都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为她唱着一曲温柔的摇篮曲,欢迎着这位流落在外的小主人终于归来。
-
清晨,第一缕阳光吻上浅浅的脸颊。
她睁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梦境的星光,亮晶晶的。
浅浅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她滑下床,啪嗒啪嗒跑到窗边,踮起脚,对着在晨光中舒展枝叶的古银杏树,软软地说:
“树爷爷,早安安呀!昨天的摇篮曲,好好听!”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她的问候。
浅浅转身,开心地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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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子几乎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他就轻手轻脚地来到浅浅房门外,生怕小家伙醒来找不到人会害怕。
他在走廊的沙发上坐下,拿着今早刚送来的童话书,认真地做着笔记。
“爷爷!”
软糯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顾老爷子回头,看见浅浅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站在房门口,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宝藏。
“您真的在!”她赤着脚跑过来,一头扎进爷爷怀里,“浅浅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顾老爷子赶紧把小人儿抱起来,摸到她冰凉的小脚丫,心疼地皱眉:“怎么不穿鞋?”
“浅浅怕爷爷不见了……”她把小脑袋埋在爷爷颈窝,奶声奶气地撒娇。
这时,浅浅注意到爷爷手中的童话书,好奇地眨眨眼:“爷爷在看什么呀?”
“在学习怎么讲故事。”顾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昨晚的故事讲得不好。”
“才不是呢!”浅浅用力摇头,小手搂住爷爷的脖子,“爷爷讲的故事最好听了!小熊找到蜂蜜的时候,浅浅可开心了!”
这话让顾老爷子心头一暖,抱着孙女往餐厅走去。
“爷爷,浅浅可以帮忙做早餐吗?”经过厨房时,浅浅眼睛一亮,“浅浅会摆碗碗!”
于是,当厨师准备好早餐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餐桌前忙碌: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餐盘一个一个推到座位前,每个盘子都要摆得整整齐齐。
分餐具时特别认真,小嘴念念有词:“爷爷的……二叔的……西洲叔叔的……浅浅的……”
看到刚烤好的面包,她偷偷咽了咽口水,但还是乖乖地把最大最香的一片放到了爷爷的盘子里。
顾晏卿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今天要去剧组,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墨镜。
浅浅一看见他,立刻眼睛一亮,抱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跑过来:
“二叔叔二叔叔!这是你的粥粥!”
顾晏卿低头,看见碗里的粥被细心地在中间撒了些肉松,摆成了笑脸的形状。
他微微一怔,就听见浅浅软软地解释:
“厨师叔叔说二叔叔要去工作,浅浅给二叔叔一个笑脸,这样二叔叔一天都会开开心心的!”
顾晏卿静默了两秒,终究还是伸出了手,略显生硬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嘿嘿~”浅浅开心地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
这时,顾西洲顶着一头乱毛,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他校服扣子都没扣好,一看就是起晚了。
“西洲叔叔早安!”浅浅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手里捧着一杯牛奶,“喝奶奶长高高!”
顾西洲想起昨晚自己的态度,别扭地别过脸,粗声粗气地说:“不、不喝!小孩子才喝牛奶!”
可他话音刚落,胃腹就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浅浅眨巴着大眼睛,把牛奶又往前递了递:“叔叔的肚肚说它想喝奶奶啦!”
顾西洲耳根微红,一把抓过牛奶杯,故意凶巴巴地说:“……烦死了!”
可他喝牛奶的动作却格外小心,生怕洒出来似的。
浅浅一点也不怕他的凶样,反而指着他的书包说:“叔叔,你的书包在哭哭!”
浅浅却像发现了什么,小手指着他的书包:“叔叔,你的书包在哭哭!”
“什么?”顾西洲一愣。
浅浅指着书包开口处露出的皱巴巴试卷:“它都皱巴巴的,肯定是因为不舒服才哭的!”
她说着,就开始认真地帮顾西洲整理书包,把皱了的试卷一点点抚平,把书本按大小排列整齐,嘴里还念念有词:
“书本宝宝要排排队,笔笔要回家睡觉觉……”
顾西洲看着这个小不点认真地帮他整理书包,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别扭地说了句:“……多管闲事。”
顾西洲临走前,浅浅还往他手里塞了个小面包:“叔叔路上吃,不要饿肚子!”
“……知道了!”顾西洲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语气还是凶凶的。
可是走到门口时,他却悄悄把那个小面包放进了书包最平整的夹层里。
-
顾晏卿去了剧组,顾西洲去了学校,偌大的宅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顾老爷子和浅浅。
浅浅正抱着新玩具,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小短腿。
顾老爷子心里一片柔软,朝她招招手:“浅浅,过来爷爷这里。”
浅浅立刻放下玩具,啪嗒啪嗒跑到爷爷身边,仰起小脸:“爷爷~”
顾老爷子把她抱到膝上,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问:“今天想做什么呀?爷爷都陪你。”
是去新开的儿童乐园,还是去商场买漂亮的公主裙?
顾老爷子在心里盘算着各种能让小孩子开心的选项。
浅浅却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带着点不确定:“爷爷……浅浅,浅浅可以去之前住的地方吗?”
顾老爷子微微一怔,放缓了声音:“浅浅想回去做什么呢?”
“我想……想去接小兔子回家。”她抬起头,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认真的恳求,“就是那只旧旧的,陪了浅浅好久好久的小兔子。我把它忘在那里了……”
她越说越着急,生怕爷爷不答应:“它一个人待在黑黑的角落里,肯定会害怕,会想浅浅的……爷爷,我们一起去接它,好不好?”
顾老爷子没有任何犹豫,用最郑重的语气回应这份纯真的请求:“好。”
他握住浅浅的小手,目光温和而坚定,“那是浅浅最重要的朋友,我们当然要把它接回家。”
“真的吗?”浅浅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像是落入了整个星河。
“真的。”顾老爷子笑着,向她伸出小拇指,“爷爷向你保证。”
“拉钩!”浅浅立刻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指,紧紧勾住爷爷粗壮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浅浅开心地扑进爷爷怀里,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软软地撒娇:“爷爷最最最好了!”
顾老爷子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感受着她盈然的喜悦,觉得无比满足。
-
破旧筒子楼的午后,闲来无事的邻居们又聚在楼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听说了吗?赵老四那酒鬼,被抓进去了!”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嗑着瓜子,唾沫横飞。
“该!那种人渣早该进去了!”旁边有人附和。
话题很快转到了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女孩身上。
“那个小拖油瓶呢?好像也不见了?”
“谁知道呢,命贱呗,指不定被扔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了。”卷发大妈撇撇嘴,语气刻薄。
“我看啊,八成是没了。那种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命比纸薄,死了拉倒,省得活着受罪。”一个干瘦的男人叼着烟,说得轻描淡写。
“就是,生来就是受苦的命,还不如早点投胎……”
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向已然不在场的三岁浅浅,仿佛她的生命轻贱如草芥,死活都无人在意,甚至成了他们茶余饭后可以随意咀嚼的谈资。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威严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嘈杂。
几辆纯黑色的豪车,缓缓驶入这片破败的街区,为首的是一辆光可鉴人的劳斯莱斯幻影。尊贵的气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天,这是谁的车?”一个穿着汗衫的大叔瞪大了眼睛,“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家伙!”
“怕不是哪个大老板来视察,要给我们捐款吧?”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满怀期待地猜测。
“我看像来拍电视剧的!”另一个年轻人兴奋地掏出手机,“这车也太气派了!”
最先议论浅浅的那个卷发大妈看得眼睛发直,喃喃自语:“要是能坐一回这种车,这辈子都值了……”
干瘦的男人轻嗤:“咱们什么身份,就不要肖想这种车了。见这一眼,这辈子也值了好吧。”
任谁也没想到的是,车队停在了赵老四那栋楼的楼下。
在邻居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劳斯莱斯的后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打开。
先是迈出一条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腿,然后,一个穿着昂贵洋装、梳着漂亮发型的小女孩,被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
正是他们口中那个“命贱”、“死了拉倒”的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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