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翌日一早,采文就带回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布匹张家和方员外郎家的婚礼推迟了。

这种事放在寻常人家都是羞于启齿的,何况是云麓郡有头有脸的人家呢?大多都会按到最后才不得不发,但消息能传得这样快,可见事情已经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回事?”

“只听外面的人嚼舌根子说…”采文慌忙回报:“说是方家姑娘听说了张家小少爷的花事儿,非要叫张家将人交出去才算了。”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吃得饱穿得暖,心思自然而然地放在其他方面上,结婚前有一两个暖床的丫头也是常见的事儿。

江玖宁闻言一愣,道:“何故能闹到如此?”

采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着急回来报信儿,也没听到个全貌,只敢小声弱弱道:“要不?奴再去打听打听?”

江玖宁摆了摆手,示意让采文下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这千凝倒是个人才,把两家人闹了个鸡犬不宁,惹红了眼见无路可逃了,知道跑回来求她救命了。

“这事儿,貌似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江玖宁思索时,目光自然而然地就飘到了寒尧的身上。

寒尧今日穿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衫,素雅得好似春日里初绽的嫩叶,鲜活的让人想要焕发新春。

江玖宁连忙收回视线。

寒尧笑容柔和,似对她的目光无知无觉:“千凝这丫头,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你救了她只怕讨不到好,反而落得一身灰。”

他的这番话虽然颇为冷血,但绝对是忠言逆耳的一番好心,为了一个不熟络的甚至可能包藏坏心的丫头,去开罪两家大主顾,得不偿失。

“纵然千凝有错,也不能真交给了方家,他们那是什么虎狼之地?那可是有官家背景的,指不定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只是这番道理,这个世界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在他们落后千年的认知里,女子但凡不是冰清玉洁就该落得这个下场。

她也不会强求寒尧苟同。

寒尧笑了笑也不再劝,自顾自转身进了里屋。

江玖宁怔愣愣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她的房间吧?怎么寒尧熟得跟回自己家一样?

她紧追了两步,也跟了进去。

只见寒尧从衣柜中挑了一条素色的绸缎衫,冲着江玖宁的倩影比划了一下,抿唇笑:“这身很衬你的肤色,你一会儿去张家就穿这套,既不显得张扬,又不落俗气。”

江玖宁有些哭笑不得,嘴上劝她不要去,行动上连她穿哪件衣服都挑好了,果然好看的男人最擅长口是心非。

但心里,却莫名的暖乎乎的。

寒尧见她不言语,兀自绕到江玖宁背后,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肩膀,道:“那就劳烦玖宁,亲自走上一趟了。”

“你不劝劝了?”

寒尧一脸茫然:“我不是劝过了吗?”

一句,就一句!再多一句都没劝。

“你耳根子软得一塌糊涂,一旦拿定了主意心又是比石头硬,我劝不劝还有什么意义?”寒尧道:“况且,在我们看来不过是钱就能打发的事儿,在千凝那却要搭上一条命。”

“我们才认识几日,就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江玖宁小声嘟囔着。

“知音,无须认识有多久。”寒尧思索了片刻,捡了个更贴切的话道:“所思所想,宛若一人。”

文绉绉的,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她和寒尧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灵魂碰撞,自己的超前思想总能在寒尧那得到认同感,这种感觉在其他人处是无法获得的。

就像其他人都无法理解,江玖宁为何散尽家财救不相识的难民?又为何替素未谋面的宋珊和乔家打官司?今日又为何将祸害千凝留在府中一样。

江玖宁心底的某个部位又柔软了,低着头挤出一句话:“寒将军巴结错人了,我可没钱了。”

“确实没钱了,玖宁。”寒尧低声浅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你最近太能花钱了。”

不提还好,一提江玖宁便气不打一处来,道:“不是你给我花的吗?”

寒尧一听笑的更灿烂了:“所以啊,女子要将财务大权要牢牢捏在自己手中,别一不小心被男宠握住了钱袋子哦。”

如此说来,江玖宁确实应该多注意一些,莫要万一将来自己的牙行,成了叛军背后的钱袋子。

换上了寒尧给他挑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显得大体又稳重,不得不心中暗赞:寒尧有眼光。

临出门时,江玖宁扭头就见寒尧慵懒地倚在门框笑眯眯地看着她,白皙干净的脸不似将军,好似真的就是等着她出门打食儿的“金丝雀”。

江玖宁不禁咋舌,好一个尤物!

若不是背着叛军的身份,江玖宁倒是真的乐意尝上一尝。

思及此,江玖宁的脸又泛起了微红,连忙夹着尾巴逃也似的出了门。

牙行的地理位置极好,出了门就是云麓最繁华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掺杂着小商贩的叫卖声,江玖宁穿梭在摊贩之间,也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烟火气儿。

这寸土寸金的位置若放在北京城该是二环。

江玖宁踏着小碎步往张家走,心情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

要一个丫头的事儿,其实并没有多复杂,这个时代人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人愿意为了一个丫头撕破脸,不过就是坐下来谈钱的事儿了。

只是,江玖宁确实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刚到张家门口,就听见里面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

“方员外,您看这日子都定了,再往后拖岂不是要人凭白看了热闹去?”说话的是张家的主母。

不等方员外说些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自院内传了出来:“这就嫌丢脸了?我这还没过门呢,贱婢就敢登堂入室了,你们又置我们方家的脸面于何故?”

“千凝那个贱婢,见事情闹大了,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我若逮到她定然要送到方府发落。”

“人什么时找到,这婚什么时候结。”

见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江玖宁也不打算在门外偷听了,温习了下前世的礼仪课,脸上露出不多不少八颗牙齿,恭维道:“好巧啊,都在呢?”

“江当家?”张家主母惊异不定地看着她,道:“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其实也不怎么得空,就是这事儿非得劳她跑一趟不可。

“你说巧不巧,昨日我一开门啊!”江玖宁绘声绘色地道:“就见到一个丫头跪在我门前,她说她叫……”

“千凝?”院子里的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诶,对。”江玖宁微微点头。

“我说这丫头片子跑哪去了呢?昨日我就是错了那么一会儿眼睛,她就XXX一溜烟儿跑了,我这就去将人逮回来,非不得打断这XX的X蹄子。”话骂得江玖宁都得打码的程度。

“张家娘子不用忙活了,”江玖宁忙拉住她,客气道:“可巧,两家做主的都在呢,我今日倒是要上门讨个买卖。”

“买卖?”张家主母道:“您看我现在哪有心思做买卖哦?”

“这买卖的人,也好巧不巧正是你们现在最头疼的人。”江玖宁在众人火辣辣的目光里,依然自在道:“能不能把千凝这丫头让给我啊?价格……”

“江当家是觉得我们方家缺这么几两银子?”方家小姐一抬眼睫,满身都是刺儿道:“人交给我,打死了我赔给你银子。”

“江当家还是把人交出来吧,为一个丫头不值当。”张家主母也劝道。

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毒,什么样的温室能娇惯出这么一朵有毒的花儿啊。

江玖宁面上仍是和善道:“结婚是大喜事儿,喊打喊杀得不吉利。”

“结婚自然是大事。”方家小姐道:“若江当家在结婚前,你夫君就带着暖床丫头逼着你纳妾呢?江当家当真也能咽下这口气?”

江玖宁心想:就多余结这个婚,新娘子都还没过门,未婚夫就逼着纳妾。

但在这些人眼里,有个暖床的丫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人还没过门就吵着要纳妾,却大大伤了方家的颜面。

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啊!

江玖宁错开方家小姐的目光,讪讪一笑:“我哪比得上方小姐的出身,自然也嫁不到张家这样的门第,将来随便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方家小姐道:“我可没有江当家这样的好志向,但决不能被一个贱婢压了一头威风。”

“人我替你们打发了,保证不会扰了张少爷和方小姐的婚礼,岂不是美事一桩?”

“不行!”方家小姐斩钉截铁道:“有胆子在我面前叫嚣,她就得有能耐接得住我的怒火。”

一个奴籍,一个官家女。

这叫以大欺小,这叫恃强凌弱,这叫不平等的愤怒。

江玖宁也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她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切身地和对方共情,她正了正神色道:“千凝的奴籍还在牙行,根据合约条款,牙行有权提前收回丫头,至于违约金……”

江玖宁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也不管张家接不接只管塞了过去,道:“三十两银票,已结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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